王南川与刘疤瘌在碾盘旁的密谋,如同投入阴暗角落的一颗毒种,在无人知晓处悄然滋生。
而王西川对此并无察觉,他的生活依旧围绕着家庭与山林,规律而充实。
家中因他持续不断的收获,仓房愈发显得拥挤,几张硝制好的皮子和一部分风干肉需要出手换钱,同时也需要补充一些家里的日用。
这天一早,王西川将积攒的几张松鼠皮、一张狗獾皮,以及一大块风干鹿肉打包好,又带了些黄丽霞腌的咸菜和攒的鸡蛋,准备去公社一趟。
他没有动用买枪后所剩不多的宝贵子弹去打新猎物,这次主要是以售卖和采购为主。
“当家的,路上小心。”黄丽霞将他送到院门口,细心帮他整理了一下背囊的带子。
不知为何,她今天心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嗯,卖完东西就回来,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昭阳她们上学用的本子和铅笔。”
王西川拍了拍妻子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又回头看了看在院子里玩耍的女儿们,尤其是对着王昭阳叮嘱了一句:“昭阳,你是大姐,多帮娘看着点妹妹。”
“知道了,爹。”王昭阳乖巧地点头。
王西川这才背上沉甸甸的背篓,踏上了通往公社的土路。
冬日的阳光照在积雪覆盖的原野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路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偶尔有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发出叽喳的叫声。
他步伐稳健,心思却并未放松。
多年的狩猎生涯养成了他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道路两旁可能藏匿危险的沟坎和林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这条路,似乎比往常更安静一些。
就在他走到一处前后都是树林、相对僻静的路段时,突然,从路旁的灌木丛后,猛地窜出四条人影,拦在了道路中央!
为首一人,眉骨上一道疤,正是刘疤瘌!
他身后跟着三个流里流气、穿着破旧棉袄的年轻汉子,都是刘家屯有名的懒汉二流子,手里还拿着棍棒,一脸不怀好意的狞笑。
“站住!”刘疤瘌叉着腰,歪着头,用他那公鸭嗓喊道。
王西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是平静地扫视着眼前这四人,目光最终落在刘疤瘌身上。
他不认识这人,但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几位,有事?”王西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刘疤瘌被他的镇定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用棍子指着王西川:“你就是靠山屯的王西川?”
“是我。”
“听说你小子挺狂啊?发了点财就不认兄弟,连老人都敢欺负?”刘疤瘌开始找茬,试图在道义上占据高点,虽然这理由蹩脚得可笑。
王西川立刻明白了,这绝不是偶然的拦路抢劫,而是有针对性的寻衅。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王南川那张怨毒的脸,心里冷笑一声,看来他这个好三弟,还是不死心。
“我狂不狂,认不认兄弟,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王西川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问道,“想干什么,直说吧。”
“嘿!还挺横!”刘疤瘌旁边一个龅牙汉子怪笑一声,“哥几个最近手头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把你背篓里的东西,还有身上的钱,都留下!不然,哼哼……”他晃了晃手里的木棍,威胁意味十足。
“对!留下买路财!”另外两人也跟着起哄,形成合围之势。
王西川看着他们,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慢慢将肩上的背篓卸下,轻轻放在路边,以免动起手来损坏里面的东西。
然后,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我要是不留呢?”他淡淡地问道,同时暗暗调整呼吸,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不留?”刘疤瘌脸上横肉一抖,眼中闪过狠色,“那就别怪哥几个给你松松筋骨!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那个龅牙汉子最先沉不住气,抡起木棍就朝着王西川的肩膀砸来!
另外两人也从侧面扑上,挥舞着棍棒。
若是寻常庄稼汉,面对四个手持棍棒的青壮年围攻,恐怕早就慌了神。
但王西川是何人?
他是在山林中与野狼黑熊搏杀过的狠角色!
前世今生的战斗经验早已融入他的本能!
眼看木棍砸来,王西川不闪不避,在棍子即将临身的瞬间,猛地一个侧身进步,左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龅牙汉子握棍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
“嗷——!”龅牙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木棍脱手,整个人被王西川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前扑去。
王西川顺势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他的肋部!
“噗!”龅牙汉子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瞬间蜷缩成虾米状,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两个扑上来的二流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同伴就已经倒地!
王西川解决一个,毫不停滞,身体如同鬼魅般一侧,躲过侧面挥来的棍子,同时右脚如同铁鞭般扫出,正中另一人的小腿迎面骨!
“啪!”又是一声脆响!
“啊!”那人抱着小腿惨叫着倒地,疼得满地打滚。
第三个二流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棍子都差点拿不稳,转身就想跑。
王西川岂能让他如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往回猛地一拽,同时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后腰眼上!
“呃!”那二流子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腰眼一麻,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软软地瘫倒在地。
转眼之间,四个手持棍棒的青壮年,就被王西川赤手空拳放倒了三个!
只剩下为首的刘疤瘌还站在原地,他举着棍子,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吗?!这身手,这狠辣,比他们这些二流子还像二流子!
王西川解决完三个喽啰,冰冷的目光转向刘疤瘌,一步步朝他走去。
刘疤瘌被他那如同看待猎物般的眼神吓得肝胆俱裂,手里的棍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连后退,声音带着哭腔:“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是……是王南川!是王南川让我们来的!他给我们钱,让我们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关我们的事啊!”
他毫不犹豫地把王南川卖了,只求自保。
王西川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王南川给了你多少钱?”他平静地问。
“五……五块!就五块钱!”刘疤瘌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双手奉上。
王西川看都没看那钱,只是冷冷地说道:“钱,你自己留着看病。回去告诉王南川,有什么招,让他自己来。再敢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刘疤瘌:“我卸他一条腿。”
刘疤瘌吓得一哆嗦,差点尿裤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把话带到!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西川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路边,重新背起自己的背篓,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没有损坏。
然后,他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三个呻吟的二流子和吓傻的刘疤瘌,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公社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沉稳,只是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和地上痛苦呻吟的几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刘疤瘌看着王西川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湿了内里的衣裳。
他看着地上三个狼狈不堪的同伙,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悔恨。
这王西川,根本就是个煞星!王南川那个王八蛋,差点害死他们!
他挣扎着爬起来,搀扶起还能动的同伙,灰溜溜地、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现场,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要离靠山屯那个煞星远远的,王南川的钱,再也不能要了!
王西川走在路上,面色平静,心中却对王南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这次是找二流子拦路,下次呢?看来,对他这个三弟,不能再有任何幻想了。
山林遇伏,拳脚立威。
王西川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不容侵犯的底线。
然而,他也知道,这场风波,恐怕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