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连珠步枪的到来,如同给王家这艘已经扬帆起航的小船,装上了一个强劲而可靠的马达。那杆泛着幽蓝冷光的钢铁枪身,不仅仅是一件狩猎工具,更是一种无声的宣言,宣告着王西川在这片山林和这个屯子里,拥有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地位。
王西川几乎一夜未眠,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将步枪拆卸、擦拭、保养,每一个零件都摩挲得油光锃亮,仿佛在与这位新伙伴进行最深切的交流。黄丽霞半夜醒来,看到男人还在灯下专注地摆弄那杆枪,眼神里的光芒比灯火还亮,她心里最后那点因为枪而带来的不安也彻底消散,只剩下满满的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西川就迫不及待地起来了。他仔细地将步枪背好,子弹袋挂在腰间,对正在准备早饭的黄丽霞说:“我去河边试试枪。”
黄丽霞点点头,叮嘱道:“小心点。”
“嗯。”王西川应了一声,推开院门,踏着晨霜,朝着屯子外不远处的河滩走去。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人少,清静。
冬天的河滩,空旷而寂静。河面早已冰封,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两岸的柳树丛挂着晶莹的雾凇。王西川选了一处背风、前面有土坎作为天然靶挡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从子弹袋里取出一颗黄澄澄的7.62mm步枪子弹,子弹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他熟练地拉开枪栓,将子弹压入弹仓,推动枪栓复位,子弹上膛。那清脆利落的“咔嚓”声,在他听来如同最美妙的乐章。
他采用立姿射击,左臂弯曲托住枪身下护木,右手紧握枪颈,脸颊轻轻贴住光滑的木质枪托,右眼通过机械瞄具(标尺和准星)瞄准了大约八十米外、河对岸一棵枯树上醒目的白疤。
调整呼吸,心静如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目标、准星和扣在扳机上的食指。
就是现在!
他食指均匀用力,缓缓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响亮、极具穿透力的枪声,猛然炸响!打破了冬日清晨河滩的宁静,惊起远处林间一群飞鸟!
巨大的后坐力沉稳地撞在王西川的肩窝,但他站得稳如磐石!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他清晰地看到,河对岸那树干上的白疤中心,猛地炸开了一团木屑!
命中!精准命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和豪情瞬间充满胸腔!这感觉,远比用弹弓打中松鼠、用陷阱困住野猪来得更加强烈和直接!这是力量,是精准,是掌控!
他没有停歇,再次拉动枪栓,弹壳清脆地跳出,落在雪地上,冒着缕缕青烟。他继续瞄准,射击!
“砰!”
“砰!”
“砰!”
接连又是三枪!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目标区域,将那树干上的白疤打得越来越大,木屑纷飞!
巨大的枪声在河谷间回荡,传出去老远。屯子里不少人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同于以往土铳的清脆枪声惊动,纷纷探头张望,议论纷纷。
“是枪声!真亮堂!”
“是王西川!他昨天买的枪,这是在试枪呢!”
“好家伙,这动静,真带劲!”
王西川打了五发子弹,感受着步枪优异的性能和那令人着迷的射击感,心满意足。他收起枪,走过去查看弹着点,都非常集中,说明这枪的精度极佳。
当他背着枪,神采奕奕地回到屯子里时,迎接他的是屯邻们更加敬畏和羡慕的目光。以前人们佩服他打猎的本事,现在,更多了一层对他手中那杆“大杀器”的忌惮。
王西川只是平静地和相熟的人点头打招呼,并没有炫耀。实力,不需要靠言语来证明。
他回到家,将试枪的情况跟黄丽霞说了,黄丽霞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的东西,但看到男人脸上那自信飞扬的神采,也跟着高兴。
然而,这份喜悦和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王西川试枪后的第二天下午,屯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消息。
先是屯子最东头的赵老蔫家,圈里的两只下蛋母鸡晚上被野兽叼走了,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些凌乱的爪印和血迹。
接着,紧挨着山脚的孙寡妇家,她辛辛苦苦养了准备过年的大肥鹅,也被祸害了一只,院子里一片狼藉。
然后,接连又有两三户人家跑来跟屯长老哭诉,家里的鸡鸭要么被叼走,要么被咬死。
雪地上的脚印清晰地指向了同一种动物——狼!
而且看脚印的数量和大小,不止一只!是一个小规模的狼群!
狼患!这个词像一片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靠山屯。
往年冬天,虽然偶尔也有饿极了的孤狼下山骚扰,但像这样接二连三、明目张胆地进屯子祸害家禽家畜的情况,还很少见。这说明,山里的食物极度匮乏,这个狼群饿急了,已经把目光盯上了人类聚居的屯子!
屯子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早早地就把鸡鸭鹅赶回圈,把门闩得死死的,晚上甚至不敢让孩子单独出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恐惧的气氛。
“这可咋整啊?那玩意记仇,这次吃了甜头,下次还得来!”
“我家就指望那几只鸡下蛋换油盐呢!”
“听说老林子那边狼群不小,这要是盯上咱们屯子,以后还咋安生?”
屯长老王德柱蹲在自家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眉头拧成了疙瘩。作为一屯之主,他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组织屯里的青壮年打狼?说起来容易,狼性狡猾凶残,没有好武器和足够的经验,很容易出现伤亡,而且谁愿意去冒这个险?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不……去找王西川试试?他刚买了枪,枪法看样子也好……”
这话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对啊!西川有枪!还是水连珠!”
“他打猎是把好手,野猪都能弄死,对付狼应该也行吧?”
“就怕他不愿意管这闲事啊……”
王德柱沉吟了片刻,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我去问问。”
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来到了王西川家。
王西川正在院子里擦拭保养他的水连珠,看到屯长老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德柱叔,您咋来了?屋里坐。”
王德柱摆摆手,看着王西川手里那杆擦得锃亮的步枪,开门见山地说:“西川啊,不坐了。屯子里闹狼患的事,你知道了吧?”
王西川点点头,神色凝重:“听说了。祸害了不少家禽。”
“是啊,”王德柱叹了口气,“大家伙儿都人心惶惶的。这玩意儿不除,屯子里没法安生。我寻思着,咱们屯里,就数你打猎本事最好,现在又有了这杆好枪……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这狼患给除了?当然,不能让白忙活,屯里各家凑点钱或者粮食,算是个辛苦费。”
王西川没有立刻回答。他抚摸着冰凉的枪管,眼神锐利地望向屯子后面那莽莽的雪山。
狼,他前几天刚遇到过,深知其凶险和狡猾。对付一个小的狼群,比对付单独一只猛兽更麻烦。它们有组织,有战术,报复心强。
但是,这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检验他和新伙伴配合的机会。
一个真正在屯子里树立绝对威信的机会。
一个守护家园、履行他作为屯中一份子责任的机会。
而且,狼皮、狼肉也能换钱。尤其是狼皮,冬天毛长绒厚,值不少钱。
他抬起头,看向屯长老,眼神坚定:“德柱叔,钱不钱的再说。这狼祸害屯子,我不能看着不管。这事,我接了!”
王德柱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和感激的神色:“好!好!西川,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条汉子!需要屯里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给我找两个胆大心细、腿脚利索的帮手,不用他们上前,帮我背东西、了望就行。”王西川说道,“另外,跟屯里人说清楚,这几天晚上都警醒点,关好门窗,没事别出来。”
“没问题!我让张老大和李老疙瘩跟你去!他俩体格好,也信得过!”王德柱立刻拍板。
消息传开,屯子里的人听说王西川愿意出手解决狼患,都松了口气,同时又充满了期待。人们看着王西川家那杆步枪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王西川没有耽搁,立刻开始准备。他仔细检查了步枪和剩余的子弹,磨快了开山刀,又准备了一些绳索和必要的工具。
他知道,一场真正的、硬碰硬的狩猎,即将开始。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再是那些凭技巧和陷阱可以对付的野兽,而是一群饥饿、狡猾且危险的森林掠食者。
他抚摸着水连珠冰冷的枪身,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猎人锁定目标时的冷静和锐利。
“老伙计,这次,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