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日夜兼程,一路向北。越往北行,天地间的景色越发苍凉。官道两旁,沃野千里的景象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和稀疏的林地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冷冽的气息,风中夹杂着沙尘的味道。
沿途关卡盘查渐严,随处可见巡弋的边军斥候,甲胄鲜明,刀弓在身,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镇北侯府的令牌在此地畅通无阻,但谢凌云并未张扬,反而刻意低调,选择绕开一些大型军镇,专走僻静小路,以免打草惊蛇。
沈清尘(云青黛)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内调息,越是靠近北疆,他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那股稀薄却精纯的玄阴之气,尤其是在夜间,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他的修为在稳步恢复,甚至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但对“玄阴戮魂针”的修炼,他却不敢轻易尝试,此术对神魂消耗太大,他必须将最佳状态留到朔月之夜。
谢凌云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时常亲自驾车,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沿途的一切风吹草动。沈清尘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赤阳真气始终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如同绷紧的弓弦。
第三日黄昏,车队终于抵达了北疆重镇——铁壁城。此城依山而建,城墙高厚,以巨大的青黑色条石垒砌,饱经风霜,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如同一头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钢铁巨兽,散发着沉重而威严的气息。这里是抵御北方蛮族的前哨,也是镇北侯府经营多年的根基之地。
入城时,守城将领验过令牌,见到谢凌云,立刻肃然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却并无过多惊讶,显然谢凌云并非第一次来此。车队并未进入城中心的侯府别院,而是在谢凌云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城南一处不起眼、却守卫森严的僻静院落。这里是谢凌云暗中经营的一处秘密据点。
安顿下来后,谢凌云立刻召集了据点中的几名心腹死士。这些人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久经训练的高手。
“情况如何?”谢凌云直接问道,语气凝重。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躬身回道:“世子爷,鬼哭岭那边,近半月来异动频频。巡边的兄弟回报,岭中黑雾弥漫的范围扩大了近三成,夜间常有诡异的嚎哭声传出,比以往凄厉数倍。而且,岭外发现了不少陌生高手的踪迹,行踪诡秘,疑似幽冥殿的人马,他们似乎在清理外围,驱逐或灭杀一切靠近者。”
另一人补充道:“侯爷前日曾派出一队亲卫进入鬼哭岭探查,但至今未归,音讯全无。”
谢凌云脸色阴沉。父亲果然派了人进去,而且凶多吉少!这更印证了鬼哭岭内必有惊天阴谋!
“我们的人还能靠近吗?”谢凌云问。
刀疤汉子摇头:“很难。幽冥殿的人布下了暗哨和陷阱,岭口更是被一股诡异的力场封锁,强行闯入极易被发现。我们只能在最外围观察。”
形势比预想的更严峻。幽冥殿显然已经完成了前期清场和布防,将鬼哭岭变成了一个龙潭虎穴。
“准备一下,今夜子时,我亲自去探一探。”谢凌云沉声道。
“世子爷,太危险了!”几名死士同时劝阻。
“无妨,我自有分寸。”谢凌云摆手,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尘,“你留在据点,等我消息。”
沈清尘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必须去。我的灵脉对阴气感应敏锐,或能提前发现陷阱和埋伏。而且,我需要熟悉那里的环境。”
谢凌云凝视他片刻,见他眼神不容置疑,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一切听我指令,不可擅自行动。”
“明白。”
子时将至,北疆的夜,寒冷刺骨,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得人脸生疼。夜空无月,只有几颗寒星闪烁,更添几分肃杀。
谢凌云和沈清尘换上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两名熟悉地形的心腹死士带领下,四人如同鬼魅般离开据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铁壁城外的茫茫黑暗之中。
一路疾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连绵起伏、如同狰狞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岭轮廓。尚未靠近,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便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尖啸声!
鬼哭岭,到了!
即便是相隔数里,沈清尘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那片天地间,凝聚着一股庞大、精纯却充满怨毒与死寂的玄阴之气!这气息与他体内的灵脉产生强烈的共鸣,既让他感到一种回归本源般的舒适,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警告!这里,极度危险!
“前面就是幽冥殿的暗哨范围了。”领路的死士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再往前,就有被发现的危险。”
谢凌云示意众人停下,隐藏在一块巨岩之后。他运足目力,仔细观察着前方,眉头越皱越紧。沈清尘也全力运转幽影诀,将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鬼哭岭方向延伸。
果然!在他的感知中,前方数里范围内,散布着数十道或强或弱的阴邪气息,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潜伏在岩石后、地穴中,形成了一道严密的警戒网。更远处,鬼哭岭的入口处,空间隐隐扭曲,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内外。
“防守果然严密。”谢凌云声音低沉,“硬闯绝非良策。”
沈清尘闭目感应片刻,忽然指向左侧一个方向:“那边……阴气流动似乎有异,比其他地方稍显……稀薄紊乱一些。”
谢凌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片陡峭的悬崖,怪石突兀,看似无路可走。
“你的意思是?”谢凌云看向沈清尘。
“或许……有天然裂隙,或者,是幽冥殿防御的薄弱点?”沈清尘猜测道。他的玄阴灵脉对阴气分布异常敏感。
谢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去看看!小心行事!”
四人改变方向,借着嶙峋怪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那片悬崖摸去。越靠近,沈清尘的感觉越清晰,那里的阴气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仿佛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悬崖脚下时,异变突生!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淬毒的弩箭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有埋伏!”谢凌云厉喝一声,赤阳剑瞬间出鞘,剑光一闪,将射向他和沈清尘的弩箭尽数斩落!
两名死士也反应极快,挥刀格挡,但其中一人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支弩箭射中肩头,闷哼一声,伤口瞬间发黑!
“桀桀!果然有不怕死的老鼠摸上门了!”阴冷的笑声响起,七八道黑影从四周的岩石后窜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戴着恶鬼面具,气息阴邪,正是幽冥殿的杀手!
为首的是一名手持双钩的瘦高男子,眼神凶戾,气息赫然是先天后期!
行踪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