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阴骨蛇的纠缠,沈清尘(云青黛)不敢有丝毫停留,将轻身术催动到极致,沿着阴魄罗盘指引的方向,向着黑风峪深处疾驰。
越往深处,地势越发险峻。两侧的崖壁仿佛要合拢一般,天空被压缩成一条狭窄的缝隙,月光难以透入,四周一片昏暗,唯有罗盘指针散发的幽蓝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风声更加凄厉,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尖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沈清尘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先天真气护住心脉,才勉强抵御住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可怖的景象:散落在乱石间的巨大兽骨,闪烁着磷火;岩壁上残留着深不见底的爪痕,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曾在此搏斗;甚至在一些背阴的角落,生长着散发着诡异甜香的漆黑花朵,仅仅是闻到一丝,便让人头晕目眩。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疑之物,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轰鸣的水声。转过一道巨大的弯口,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中盆地。盆地中央,竟有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泉水漆黑如墨,水面上翻滚着刺骨的寒气。潭水对面,是一座孤零零耸立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石山,山体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凄厉的黑风正从那些孔洞中疯狂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山顶部。那里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光滑如镜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类似祭坛的古老石砌结构。
黑风之眼! 一定就是那里!
沈清尘心中狂跳。他能感觉到,整个盆地,尤其是那石山平台,是整个黑风峪阴气的汇聚核心!空气中的玄阴之气精纯到了极点,让他体内的玄阴灵脉都为之欢呼雀跃。月圆之夜,玉髓必然在那祭坛附近显现!
然而,想要到达那里,必须渡过眼前这潭诡异的幽泉,并攀上那狂风呼啸的石山。这绝非易事。
他仔细观察着环境。幽泉表面看似平静,但水下隐隐有巨大的黑影游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而石山陡峭光滑,狂风足以将普通人掀飞。
就在他凝神思索对策之际,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邪气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袭来!这股威压之强,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危险,仿佛瞬间将他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桀桀桀……果然有只小老鼠溜进来了。”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沈清尘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青铜狼首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他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那邪异的威压正是来源于此!
幽冥殿! 而且是高手!观其气息,至少是先天巅峰,甚至可能是……筑基期!
沈清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幽冥殿的人,果然也盯上了这里!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玄阴灵脉……虽然微弱,但确实是上好的‘容器’胚子。”狼首面具人打量着沈清尘,幽绿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衣物,直视他的根骨,“没想到,这次南下,还有这等意外收获。看来,‘幽狼’大人会很高兴。”
他口中的“容器”二字,让沈清尘想起了《玄阴录》中记载的那些阴毒炼化之法,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逃!必须立刻逃!
沈清尘没有丝毫犹豫,将全身真气灌注双腿,身形暴退,同时双手连扬,将剩余的所有“**散”和“驱兽粉”一股脑地向后撒去,试图阻挡对方的视线和追击。
“雕虫小技。”狼首面具人嗤笑一声,袖袍一挥,一股阴风卷出,轻易将那些粉末吹散。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飘忽而来,速度奇快无比,一只枯瘦如爪的手掌,带着凌厉的阴风,直抓沈清尘的咽喉!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避无可避!沈清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退反进,体内玄阴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全部凝聚于指尖那根淬毒的银簪之上!他要用自己的命,赌一线生机!
“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炽热如烈阳般的剑气,如同天外惊鸿,撕裂黑暗,带着灼热的气浪,精准无比地斩向狼首面具人的后心!
剑气未至,那至阳至刚的灼热意蕴已让周围的阴寒之气为之一荡!
狼首面具人显然没料到此时会有第三方介入,而且来者实力不俗!他不得不放弃对沈清尘的擒拿,身形诡异一扭,险险避开那道凌厉剑气。黑袍被剑气余波扫中,撕裂开一道口子。
“谁?!”狼首面具人惊怒交加,幽绿的目光死死盯向剑气来源的方向。
沈清尘也愣住了,劫后余生的他,顺着目光望去。只见峡谷入口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月光恰好在此刻穿透云层,洒落下来,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嘴角噙着一抹熟悉的、慵懒而玩味的笑意,手中提着一柄散发着淡淡红芒的长剑。
不是谢凌云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踪自己?还是……巧合?
沈清尘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谢凌云的目光先是扫过惊魂未定的沈清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随即落在狼首面具人身上,懒洋洋地开口道:“幽冥殿的‘幽爪’,什么时候也干起欺负弱女子的勾当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但周身散发出的凌厉剑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重了起来。
狼首面具人——“幽爪”,死死盯着谢凌云,声音阴沉:“谢凌云!镇北侯府也要插手我幽冥殿的事吗?!”
谢凌云耸耸肩,剑尖轻点地面:“本世子只是路过,见不得有人在我大炎境内,对我侯府的人动手动脚而已。”他特意强调了“侯府的人”四个字。
幽爪面具下的脸色变幻不定。谢凌云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一个身负玄阴灵脉的“容器”固然珍贵,但若因此与镇北侯府,尤其是这个深不可测的世子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更何况,月圆之夜将至,夺取玉髓才是首要任务。
“哼!谢凌云,今日之事,我记下了!”幽爪权衡利弊,撂下一句狠话,身形一晃,化作一团黑雾,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峡谷深处,竟是直接放弃了沈清尘,显然打算先行前往黑风之眼布局。
危机暂时解除,峡谷中只剩下沈清尘和谢凌云两人,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沈清尘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谢凌云,心脏依旧狂跳不止。是敌?是友?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凌云在距离他三步之外停下,目光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上,以及指尖那枚闪烁着寒光的银簪,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云青黛,”他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这‘静修祈福’,可真是……别开生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