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安公公再次派人送来口信,语气比以往急切——三日后,宫中将举行一场小规模的夜宴,据说是为了款待一位远道而来的番邦使臣。届时,皇城各处的守卫力量会进行相应调整,尤其是宴席所在的宫苑区域,警戒等级将提到最高。而相对偏僻的库房区域,尤其是西北角,巡逻的频次和人数会有所减少,以补充宴席周边的防卫。这是一个因内部人力调配而产生的、短暂且不易被外人察觉的窗口期。
几乎同时,林晓晓的“动物情报网”也反馈回了类似的信息。麻雀们观察到侍卫换防的路线和时间出现了微调;老鼠们则兴奋地(带着点对盛宴残羹的期待)汇报,有几条平时少有侍卫经过的小径,近日往来人员明显增多,似乎是往宴席场地运送物资。
“就是今夜!”秦烨当机立断。时机稍纵即逝,必须抓住!
计划迅速制定。目标:通过破损排水口潜入,利用动物指引,尽可能接近库房核心区域,确认石匣碎片的具体位置和守卫情况,不要求一次成功取走,但必须摸清底细。
分工如下:
· 林晓晓:核心。负责与动物沟通,利用《百兽通灵诀》安抚可能遇到的宫廷御猫或其他动物,并凭借对灵气的敏锐感知,定位碎片。
· 秦烨:护卫与行动主力。负责清理潜在障碍(非必要不伤性命),应对突发危险,并在必要时强行突破或断后。
· 小白:尖兵与灵活策应。凭借娇小体型和速度,先行探路,引开零星守卫或动物注意。
· 动物友军:麻雀负责高空了望,传递侍卫移动信号;老鼠们负责地下通道引导,并利用数量优势制造微小混乱(如集体跑过吸引注意)。
安公公那边,秦烨也通过隐秘渠道递了话,只请求他在夜宴开始后的某个特定时段,想办法在库房区通往宴席方向的某条路上,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比如一盏宫灯突然熄灭,或是一盆花木不慎倾倒,以短暂吸引附近巡逻侍卫的注意力。这对掌管部分宫闱用度的安公公来说,并非难事。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笼罩了巍峨的皇城。宫灯次第亮起,将宴席所在的宫苑映照得如同白昼,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而西北角的库房区域,却显得格外寂静和昏暗。
子时刚过,两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皇城西北角宫墙外,一处被荒草和藤蔓半遮掩的破损排水口前。正是做了夜行打扮的秦烨和林晓晓。小白则早已先行一步,从缝隙钻了进去。
排水口内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行。秦烨在前,林晓晓紧随其后。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有力的搏动。
「主人,前面安全!跟着俺!」小白的心声在前方指引。
「左边通道!有两只大肥猫在打盹,俺用灵力让它们睡得更香了!」林晓晓及时传递出安抚的意念,果然,在通道拐角,两只体型硕大的御猫蜷缩着,睡得正沉。
依靠着老鼠们事先探明的路线和小白的实时指引,他们在这迷宫般的排水系统中艰难穿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新鲜空气——出口到了!
出口外是一个堆放废弃宫灯、破损家具的杂物院落,属于库房区的外围。这里果然如情报所示,守卫稀疏。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队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很快又远去。
「侍卫过去啦!下一波要半炷香后!」蹲在屋檐阴影下的麻雀及时报信。
两人一狐迅速闪出,借着建筑物和阴影的掩护,向库房核心区域摸去。越往里走,林晓晓怀中的石匣震动得越发明显,那股熟悉的、渴望回归的牵引感指向库房深处一座最为高大、门窗紧闭的独立殿阁——珍珑阁,据说存放着皇室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就是那里!味道最浓!」小白也确认道。
珍珑阁大门紧锁,且有侍卫定点看守。绕到阁后,窗户也都从内闩死,结构坚固。
「下面!味道是从下面传来的!」一只老家鼠从墙角钻出,急切地传递意念,「阁楼下面有地宫!入口好像在里面,但旁边有个通风口,很小,只有俺们能钻进去,里面很深,有铁栏杆挡着,俺过不去!」
地宫!果然在地下!
就在这时,秦烨眼神一凛,低声道:“安公公那边动手了。”
只见远处通往宴席方向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似乎是什么瓷器摔碎了,紧接着隐约传来几声低斥和骚动。珍珑阁前定点守卫的两名侍卫明显被吸引了注意力,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快步向声音来源处走去查探。
机会!
只剩下一名守卫!而且注意力也被短暂分散!
秦烨与林晓晓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秦烨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掠出,在那守卫刚回过头来的瞬间,一记精准的手刀切在其颈侧,守卫软软倒下,被秦烨迅速拖入角落阴影中。
“快!我们时间不多!”秦烨低喝。
林晓晓立刻跑到阁楼后方,老家鼠指出的那个通风口位置。那是一个仅有海碗大小的方形铁栅通风口,锈迹斑斑。秦烨运足内力,双手扣住铁栅边缘,肌肉贲张,猛地一发力!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铁栅竟被他硬生生掰开了一个足以让林晓晓勉强通过的缺口!
「主人,里面很深,有栏杆,小心!」老家鼠提醒。
林晓晓毫不犹豫,深吸一口气,在秦烨的托举下,灵巧地钻了进去。小白紧随其后。
通风管道内满是灰尘,垂直向下一段后,变为横向。爬行了约七八米,前方果然出现了一道粗壮的铁栏杆,封死了去路。透过栏杆缝隙,可以看到下方是一个宽阔、幽暗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和陈旧物品的气息。而石匣的感应,在此刻强烈到了极致!碎片,就在这地宫之中!
然而,铁栏杆坚固异常,绝非人力能短时间内破坏。
就在林晓晓心急如焚之时,小白却凑到栏杆前,鼻子耸动,突然传递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念:「主人!这栏杆……靠近地面的地方,锈蚀得很厉害!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林晓晓心中一动,立刻集中精神感知。果然,在栏杆与地面连接的下方角落,她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草原黑巫术同源、但更加阴寒精纯的腐蚀性能量残留!是兀鹫?还是他在京城的同党?他们也曾试图进入这里?这栏杆的锈蚀,是他们之前尝试破坏留下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她背脊发凉。敌人,早已渗透至此!
但此刻,这却成了他们的机会!那锈蚀处结构已然脆弱!
“秦大哥!栏杆下方有旧损!”林晓晓压低声音,向通风口外的秦烨传递信息。
秦烨闻言,立刻将手伸进通风口,运足内力于指尖,对准那锈蚀最严重的地方,猛地一戳!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那锈蚀的栏杆根部,竟真的被他戳断了一小截!虽然缺口依旧不大,但已经足够小白钻过去!
「交给俺!」小白兴奋地叫了一声,化作一道白影,瞬间从那新开的缺口钻入了地宫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瞬都如同煎熬。通风口外,秦烨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林晓晓则屏住呼吸,全力感知着小白在地宫中的行动。
「好多亮晶晶的东西!但石头不在这里……在更里面……有个台子……上面有个盒子!味道就是从盒子里发出来的!」小白的心声断断续续传来,带着探索的兴奋,「等等……盒子上有锁……还有……好像有东西连着……是线?很细的线……」
是机关!林晓晓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是去查探的那名侍卫回来了,并且似乎发现了同伴失踪!
“被发现了!晓晓,快出来!”秦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地宫内,小白也感受到了危机。「主人!没时间开锁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晓晓福至心灵,猛地将怀中的石匣掏出,隔着铁栏杆,对准地宫内那个盒子的方向,全力运转灵力,传递出一股强烈的、如同呼唤同伴般的意念波动!
嗡——!
石匣光芒微闪,一股无形的涟漪荡开。
奇迹发生了!
地宫内,那个紧闭的盒子里,突然也传来一股强烈的共鸣波动!
“咔哒”一声轻响,那精致的锁扣,竟在这共鸣之下,自行弹开!盒盖微微掀起了一道缝隙!
「锁开了!」小白惊喜地叫道,瞬间用爪子扒开盒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颜色深邃、表面流淌着星辉般光华的碎片,与林晓晓手中的石匣本体散发着同源的气息!
小白一口叼住那块碎片,转身就如闪电般往回窜!
“抓住它!别让那畜生跑了!”地宫入口方向,已经传来了侍卫的怒吼和兵刃出鞘的声音!显然,机关的触动和共鸣惊动了守卫!
小白险之又险地从栏杆缺口钻回,将碎片塞到林晓晓手中。林晓晓握住那温润而充满力量的碎片,来不及细看,将其与石匣一起塞入怀中,便在秦烨的帮助下,迅速从通风口退出。
两人刚从通风口出来,珍珑阁的大门就被人从内部猛地撞开,数名手持兵刃、气息彪悍的侍卫冲了出来!
“在那里!抓住他们!”侍卫头领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墙角阴影中站起身的秦烨和林晓晓,厉声喝道。
“走!”秦烨一把拉住林晓晓,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来时杂物院落的出口方向狂奔。小白紧随其后。
身后,侍卫的怒吼声、杂乱的脚步声和示警的哨声响成一片。更多的灯火被点燃,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皇城,这只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惊醒了!
一场生死时速的逃亡,在这寂静又突然沸腾的皇城之夜,骤然展开!
(第一百零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