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秘境,天翻地覆!那源自秘境最深处、比“判官之心”更古老、更本源的悸动,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瞬间压制了刚刚诞生、尚未稳固的“判官之心”威严。唐五周身刚刚升腾的混沌判官之力猛然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连灵魂都在这恐怖的意志下瑟瑟发抖。
“归墟之重……与……罪……”那冰冷无情、仿佛代表着万物最终归宿的宏大意念,一字一句,如同亿万钧重锤,狠狠砸在唐五心神之上。他甚至能“听”到其中蕴含的、无穷岁月积累的疲惫、孤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后来者”的复杂情绪。
四道守护执念化身在这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变得虚幻、透明,它们对着秘境深处,做出了臣服的姿态,随即化为流光,重新融入周围的断裂因果线海中,消失不见。
那枚悬浮的归墟核心晶体,也骤然光芒大放,投射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柱,笔直射向秘境深处,仿佛在迎接主人的苏醒。
“这……就是归墟真正的主宰?还是……创造此地的古老存在?”唐五强忍灵魂的颤栗,将刚刚成型的“判官之心”催动到极致,紫金印记在灵魂深处绽放光芒,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与抵抗。他能感觉到,这苏醒的存在,与“判”之力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也更加……“无情”!仿佛已与“归墟”这个概念本身融为一体,失去了“人性”或“情感”,只剩最本源的规则与职责。
随着光柱的持续,秘境深处的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物。
那并非预想中的狰狞巨兽或巍峨身影,而是一个……座位。
一个巨大无比、通体由不知名的灰暗材质构成、样式古朴到极致、仿佛自鸿蒙初开便已存在的——王座。王座之上,布满了岁月与战斗留下的痕迹,有刀劈斧凿,有法则灼烧,更有无数细密的、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烙印上去的扭曲纹路。
而在王座的正中央,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极其模糊,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清衣着,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就是这道轮廓,却散发着让整个归墟秘境为之共鸣、为之臣服的至高威严!它就是这“审判之座”的主人,是这片万物终结之地真正的主宰,是那“判”之力最古老、最本源的执掌者——古判官!
不,或许此刻,它已不仅仅是“判官”,而是“归墟意志”本身,是“审判”与“终结”这两种概念的人格化体现!
“后来的……继承者……”古判官轮廓发出意念,声音直接在归墟本源层面回荡,每一个“字”都引动无数因果线的哀鸣,“汝,通过了‘自判’之考,凝聚‘判官之心’,有资格……觐见。”
它的“目光”(如果那模糊轮廓有目光的话)落在唐五身上,唐五感觉自己从灵魂到肉身,从过去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被彻底解析、审视。
“然,判官之心,仅是起点。归墟之重,判官之罪,汝……可愿承担?”古判官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唐五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或者说,是见证过无数类似场景后的麻木?
“归墟之重?判官之罪?还请前辈明示。”唐五稳住心神,不卑不亢,以灵魂之音回应。他虽然感受到了对方无法匹敌的强大,但“判官之心”已成,道心稳固,不会轻易被威慑压垮。
“重,在于维系归墟运转,接引诸天破灭之因果、执念、残骸,维持万界轮回之平衡,不使其彻底崩坏,亦不使其停滞。此重,关乎亿万寰宇生灭,稍有差池,便是无量量劫。”古判官缓缓道来,随着它的述说,周围那些断裂的因果线海中,浮现出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破碎画面——一个个大千世界如同气泡般生灭,其破灭后的“残渣”被无形的规则接引,汇入归墟,经过难以言喻的“净化”、“分解”、“沉淀”,最终化为最本源的“无”,等待下一次的“有”从中诞生。这个过程,需要一股至高的意志与力量居中调控、平衡,这,便是“归墟之重”。
唐五心神剧震,他没想到归墟竟肩负着如此恐怖的职责!这哪里是什么秘境宝藏,分明是维系诸天万界运转的关键一环!是宇宙的“清道夫”兼“轮回中枢”!
“罪……”古判官的声音似乎低沉了一瞬,“在于,判。判万物罪业,定诸天生灭。善者,引渡往生,或予嘉奖。恶者,打入归墟深处,承受万古寂灭,或……彻底净化。然,善恶岂有绝对?因果岂能尽明?裁决之下,必有冤屈,必有误判。此误判之因果,冤屈之业力,便成判官之‘罪’,需由判官自身,一力承担,背负万古,直至……道消。”
随着话音,那王座之上,那些扭曲的纹路骤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张痛苦、怨毒、不甘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咆哮与诅咒!那是无数个纪元以来,被历代判官(如果不止一位)裁决、打入归墟深处承受永恒折磨,或自认蒙冤的恐怖存在,它们残留的怨念与诅咒,尽数烙印在这审判王座之上,成为每一任判官都必须背负的“业”与“罪”!
唐五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古判官的气息如此疲惫、孤寂,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常年背负如此恐怖的“重”与“罪”,处理诸天最黑暗的破灭与怨念,裁决最极致的善恶因果,再强大的存在,恐怕也会被慢慢磨损、同化,最终变成如今这般,近乎规则的化身,失去自我情感。
“汝之道,是守护?”古判官“看”着唐五,突然问道。
“……是。”唐五沉声回答。
“守护一界?一族?一人?”古判官追问。
“护我想护,守我愿守。由近及远,尽力而为。”唐五没有说大话,这是他的本心。
“若为守护汝之界、汝之人,需判罚另一界亿兆生灵,使其永堕归墟,承受无边痛苦,汝……判否?”古判官抛出了一个残酷至极的选择。
唐五沉默。他想到了斗罗大陆,想到了神界的威胁,想到了祖龙。若真到了那一步,为了守护自己的世界与亲人,是否会对其他世界的生灵举起“判罚”之刃?
“我会寻找第三条路。若真无路……我会判。并担此罪。”良久,唐五缓缓回答,目光坚定。他不会虚伪地说绝不,但也绝不会轻易下判。这是他“判官之心”的底线与觉悟。
“呵……第三条路……”古判官似乎发出了一声极淡的、不知是讥讽还是叹息的意念波动,“当初,吾亦如是想。然,岁月无尽,抉择无穷,总有……无路可选之时。那时,罪孽便已铸下。”
它顿了顿,那模糊的轮廓似乎微微抬起了“手”,指向唐五:“汝,已得‘判官之心’初步认可,有资格承此‘重’,负此‘罪’。然,归墟不可一日无主。吾之残躯,与这审判之座,与这归墟本源,羁绊太深,已近枯竭,即将彻底同化,归于永恒的‘无’。”
唐五心中一动,听出了弦外之音。
“汝,可愿接替吾,坐此审判之座,掌归墟权柄,维万界轮回,负千古罪业?”古判官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流程。“若愿,此座,归墟核心,无量传承,尽归于汝。汝将瞬间拥有凌驾神王、俯瞰诸天的力量。若不愿……”
它没有说下去,但唐五能感觉到,周围归墟本源的流动变得缓慢而危险,那断裂的因果线海也开始泛起不祥的波动。不愿的下场,恐怕就是被“归墟”这个存在本身视为“异物”,彻底排斥、净化、乃至吞噬,成为这无尽因果线海中又一缕哀嚎的执念。
这是恩赐,也是逼迫。是天大的机缘,也是永恒的囚笼与折磨。
坐上去,他将一步登天,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与权柄,成为诸天万界运转的关键一环。但同时,他也将背负起这“归墟之重”与“判官之罪”,从此与孤寂、疲惫、冰冷的规则为伴,在无尽岁月中裁决众生,承担误判的业力,亲眼见证无数世界的毁灭与哀嚎,最终,可能也会像眼前这古判官一样,渐渐失去自我,化为规则的一部分。
不坐,恐怕立刻就要面临归墟本源的抹杀。以他现在的状态,纵有“判官之心”和刚刚突破的力量,也绝无可能在对方的主场,对抗这不知存在了多少纪元的古老存在。
两难!
唐五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每一种可能。硬拼是死路。虚与委蛇,假意答应?在这等存在面前,恐怕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而且,他内心深处,对“坐上去”这个选择,有着本能的排斥与警惕。那不仅是失去自由,更是对他“守护之道”的某种背叛——他将成为高高在上的裁决者,而非守护者。
“前辈,”唐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那模糊轮廓,“若我拒绝,是否……绝无生机?”
“归墟,不需要第二个拥有‘判官之心’,却不愿承担职责的存在。那会成为变数,干扰平衡。”古判官的回答冰冷而直接。
“若我承诺,未来会寻找一位真正合适的继承者,接替此位,而我,只想借助归墟之力,解决一些恩怨,守护我的世界,之后便离开,不再干涉归墟运转呢?”唐五尝试讨价还价。
“汝,不懂。”古判官缓缓摇头,“坐上此座,便是与归墟本源绑定。离开之日,便是归墟动荡、诸天失衡之时。除非,汝能找到方法,斩断此绑定,或将绑定转移。然,此法……万古未有。即便有,其代价,亦非汝所能想象。”
斩断绑定?转移绑定?唐五心中一动,这似乎是一线生机!虽然渺茫,但总比立刻被抹杀或永世困守于此强。
“敢问前辈,何为‘绑定’?又如何斩断或转移?”唐五追问。
古判官沉默了片刻,那模糊轮廓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遥远的事情。
“‘绑定’,是灵魂、道果、因果与归墟本源的深度融合。斩断……近乎自斩道基,魂飞魄散。转移……需有另一契合存在,心甘情愿承接,且能承受此‘重’与‘罪’。前者是死路,后者……更近乎传说。”
它看向唐五:“汝,可是想赌那万古未有之‘传说’?”
唐五一咬牙:“晚辈愿寻他法。但此刻,请前辈暂息雷霆之怒,容晚辈一段时日。晚辈以‘判官之心’起誓,绝不滥用归墟之力为恶,并会竭力寻找不干扰归墟运转的前提下,解决晚辈恩怨、守护世界的办法。若最终寻不到,或时限已到,前辈再行裁决不迟!”
他这是在赌,赌这古判官并非绝对冷酷无情,赌它那近乎磨灭的灵性中,还残留着一丝对“后来者”的宽容,或者……一丝摆脱这无尽孤寂职责的隐秘渴望?
审判之座上的轮廓,久久沉默。整个归墟秘境,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灰蒙蒙的气流在缓缓流淌,无数断裂因果线在寂静中沉浮。
唐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力量蓄势待发,虽然知道反抗可能徒劳,但绝不会坐以待毙。
终于,那古判官再次发出意念,这一次,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汝之道心,尚存一丝‘生机’与‘变数’,与吾等枯寂之道,有所不同……也罢。归墟虽重,亦非全无转圜。万古岁月,也等得起一个……变数。”
“吾予汝,一个选择,亦是一场试炼。”
唐五精神一振:“前辈请讲。”
“归墟本源,有‘净化’、‘沉淀’、‘归无’三大权能。吾可暂借汝‘净化’之权部分威能,助汝解决外界恩怨。然,每动用一次,汝与归墟之‘绑定’便深一分。当绑定达到一定程度,即便汝不愿,也将被强行接引回归墟,承此座之重。”
“此为选择一,以自由换力量,以时间换空间。”
“选择二,”古判官轮廓的“手”再次抬起,指向那断裂因果线海的深处,“汝需深入归墟‘沉淀’之域,那里沉睡着万古以来,归墟未能彻底‘净化’或‘归无’的、最顽固、最强大、也最危险的‘异常存在’。它们,是归墟的‘病灶’,亦是潜在的变数。吾予汝一道‘临时判官符印’,汝需进入其中,凭自身之力与‘判官之心’,尝试‘净化’或‘封印’至少一处‘病灶’。”
“若成,证明汝有在归墟之中,维持一定‘活性’与‘变数’而不引崩塌的潜力,吾可暂缓对汝之束缚,并赐汝更多归墟奥秘,助汝寻那‘斩断绑定’的渺茫之机。若败……汝将成为那‘病灶’的一部分,或触发其反噬,加速归墟动荡,届时,吾将亲自出手,将汝与病灶,一同‘归无’。”
两个选择,都凶险万分!第一个是慢性死亡,逐渐失去自我。第二个是直接闯入龙潭虎穴,面对归墟都无法轻易处理的“异常”,失败便是形神俱灭,还可能引发更大灾难。
唐五几乎没有犹豫。慢性死亡绝非他所愿,那所谓的“解决恩怨”后回来,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要的,是真正的自由,是守护之后,依然能陪伴亲人,走自己的道。
“我选第二个。”唐五声音斩钉截铁。
“……善。”古判官似乎并不意外,那模糊轮廓微微一动,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一方微型归墟的灰暗光点,自审判之座上飘落,悬浮在唐五面前。
“此乃‘临时判官符印’,可助汝初步调动归墟‘净化’权能,于‘沉淀’之域中辨识方位,抵御部分侵蚀。然,其力有限,且会吸引‘病灶’注意。如何使用,何时使用,汝自行斟酌。”
灰暗光点没入唐五眉心,在他灵魂深处的紫金“判官之心”印记旁,形成了一道稍小些的灰色副印,散发出与归墟同源的气息。
“去吧。‘沉淀’之域入口,便在汝身后,因果线海最混乱、最污浊之核心。提醒汝,那里面的‘存在’,任何一个,其危险程度,都远超汝之前所遇。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审判之座与古判官的轮廓,开始缓缓变淡,仿佛要重新沉入秘境最深处的黑暗。那归墟核心晶体也收敛光芒,恢复平静。
唐五转身,望向那断裂因果线海的深处。果然,在一片区域,因果线不仅断裂,更呈现出一种污秽、粘稠、不断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气息的暗红色,那里面的哀嚎与低语,充满了疯狂与恶毒,仅仅是目光触及,都让“判官之心”微微刺痛。
那里,就是“沉淀”之域,归墟的“病灶”区。
没有退路。唐五眼神坚定,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混沌判官之力流转全身,眉心灰暗符印微微发亮,一步踏出,朝着那片污秽、蠕动、充满无尽危险的暗红因果线海,毅然走去。
新的冒险,更加凶险的试炼,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将面对的是连“归墟”本身都感到棘手的、沉淀了万古的“异常”与“病灶”!
身影,缓缓没入那片暗红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