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第191章 龙脊破秽土，薪火叩天门

西北方的天穹，被那不断弥漫的暗赭色光晕浸染，仿佛一块逐渐锈蚀的巨大铜镜，映照出下方大地上那令人心悸的异变。地面的隆起愈发明显，不再是缓慢的抬升，而是如同某种活物沉睡的背脊，在泥土与岩石的覆盖下，一下、又一下，带着撼动地脉的沉重节律，搏动、拱起！

“隆——嗡——”

低沉的轰鸣不再是作用于灵魂的细微震鸣，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声浪，混合着土石崩裂的刺耳噪音，如同万千闷雷在地底滚动，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与胸膛上。月光堡垒的壁垒微微震颤，表面流淌的纯白符文光华急闪，竭力抵消着那来自远方的、越来越强的压迫感。

壁垒之上，秦破虏须发皆张，独眼之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那已然化作一座不断升高的、横亘数里的巨大“山丘”。那“山丘”表面，不再是焦黑的泥土，而是显露出一种暗沉如金属、却又带着岩石粗粝质感的奇异躯体，其上遍布着无数巨大的、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那些纹路在暗赭色的光晕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地脉搏动，都让这些纹路亮起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为这庞然巨物的苏醒输送着最后的能量。

“是龙！他娘的……是地脉古龙！” 戊辰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通过精神连接传来，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他面前的月光地图上，代表西北区域的能量读数早已爆表，那庞大的生命反应和与之相连的、浩瀚如海的地脉之力，几乎要撑破他脆弱的感知。

赵大银白色的眼眸中，旋转的漩涡几乎凝滞，他感受到了远比之前任何“伤疤”都要古老、都要磅礴的意志。那意志并非充满恶念，而是带着一种被漫长沉睡与某种沉重束缚拖累的疲惫，以及……一丝因被惊扰而升腾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愠怒。这愠怒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目标，更像是一种对自身现状、对外界喧嚣的本能排斥。

“它……很痛苦。”赵大低声说道，银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它的躯体，被‘归墟’的污秽之力侵蚀、捆绑了太久……这苏醒，并非全然自愿，更像是一种……挣扎。”

“管它自愿不自愿！”秦破虏咆哮道，声浪几乎要压过远方的轰鸣，“看这架势，它翻个身就能把咱们这破堡垒碾成齑粉！不能让它完全醒过来！赵大，有没有办法沟通？或者……打断它？！”

沟通？与这等神话般的古老存在？赵大心中没有丝毫把握。但他没有选择。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银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轮小型的月亮，散发出纯粹而柔和的秩序之光。他尝试着，将一缕蕴含着友善与守护意念的意志，混合着明月之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不断隆起的巨大“山丘”延伸而去。

“古老的存在……我们并无恶意……吾等乃大明遗族，于此绝境求生，守护秩序……” 他的意念如同投入狂涛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那磅礴、混乱、充斥着痛苦与愠怒的意志洪流所淹没。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源自地脉、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灵魂深处的咆哮，猛地炸开！那巨大的“山丘”猛地向上拱起一大截，大片大片的泥土和岩石如同瀑布般滑落，露出了其下更加清晰的、覆盖着暗沉鳞甲的躯体！一道长达数百丈的、如同山脉脊梁般的巨大背鳍刺破地面，其上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赵大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银色的光丝，身形踉跄后退数步。他发出的那缕意志，被古龙狂暴的意念瞬间撕碎！沟通失败！古龙的意志完全被痛苦与愤怒占据，根本无法理解这微弱的“杂音”！

“不行！它听不进去！”赵大急促道，银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它的理智被侵蚀和痛苦淹没了！”

而此时，那古龙的挣扎愈发剧烈。它似乎想要彻底摆脱大地的束缚，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扭动、拱起，都引发更加猛烈的地震！裂缝以它为中心，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向四周蔓延，其中喷涌出浓郁的、带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暗赭色气流！这些气流并非“归墟”的纯黑，却同样充满了破坏与混乱的特性，所过之处，连月光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泽！

更可怕的是，随着古龙的挣扎，那一直沉寂的奉天殿裂隙，仿佛受到了刺激，其内的黑暗再次开始剧烈涌动，那股吸力陡然增强，甚至开始与古龙挣扎时引动的地脉混乱之力产生某种诡异的共鸣！一时间，月光堡垒仿佛同时受到了来自地下（古龙）和空中（裂隙）的双重挤压！

“将军！壁垒能量消耗急剧增加！西北段出现不稳迹象！” 负责监控壁垒的士卒嘶声喊道。

“妈的！不能再等了！” 秦破虏独眼赤红，猛地拔出战刀，冰冷的刀锋直指那搅动地脉的巨兽，“所有单位听令！目标，古龙隆起区域前沿，覆盖性月光齐射！打断它的动作！为赵大创造机会！”

他口中的“创造机会”，所有人都明白——既然无法温和沟通，那就只能用力量，强行引起这头巨兽的注意，哪怕只是片刻！

“诺！”

壁垒之上，所有初步掌握了月光引导之法的士卒，同时怒吼出声！他们将兵刃顿地，或双掌前推，将体内凝聚的银辉，与空中明月洒下的光华相连，化作一道道或粗或细、却同样凝聚着坚定意志的纯白光柱，如同骤雨般，跨越数里距离，狠狠轰击在古龙刚刚拱出地面的、相对脆弱的背鳍根部以及周围翻涌的暗赭色气流上！

“嗤嗤嗤——！”

月光与那暗赭气流接触，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现象！银辉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大量消耗着那污秽的气息。轰击在鳞甲上的月光，虽然未能破开那厚重的防御，却也打得鳞片表面光华乱闪，留下了一片片焦灼的痕迹！

这突如其来的、虽然微弱却带着秩序力量的攻击，果然起到了效果！

古龙那痛苦的咆哮声中，掺杂进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暴怒！它那庞大身躯的扭动骤然一滞，随即，一颗如同小山般大小的、覆盖着厚重骨甲与嶙峋犄角的头颅，猛地从隆起的最高处破土而出！那头颅上，一双如同熔岩湖泊般的巨大眼瞳，骤然睁开！眼中没有瞳孔，只有翻滚的、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暗赭色光芒！

它的目光，瞬间跨越空间，死死锁定在了月光堡垒，锁定在了壁垒之上那如同蝼蚁般渺小、却敢于挑衅它威严的身影们！

被这蕴含着洪荒威压的目光扫过，所有士卒都感到灵魂一阵战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碎！但没有人后退！他们嘶吼着，将更多的月光之力倾泻出去！

“就是现在！” 秦破虏咆哮。

赵大银牙紧咬，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再尝试温和的意念沟通，而是将全部的意志、全部的力量，乃至对陛下、对先王、对所有牺牲同袍的承诺与信念，尽数燃烧！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无比凝练的银色流星，不再是纤细的丝线，而是一柄凝聚了所有“秩序”与“守护”概念的意志之枪，撕裂空气，无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悍然射向古龙那刚刚抬起、怒张的巨口之前！

他没有攻击，而是将这道凝聚了所有信念的意志之枪，狠狠“钉”在了古龙那狂暴的意念风暴中心！

那是一幅幅画面——陛下苏凡化身明月时的决绝；睿亲王石碑上泣血的文字；西侧矿坑下亡魂的哀嚎与最终的净化；士卒们日夜不休训练时流淌的汗水与眼中不灭的火焰；还有那在月光下顽强滋生、代表着生机的一抹银边绿意！

这不是语言，而是最直接、最炽烈的记忆与情感的洪流！是文明薪火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不屈呐喊！

“吾等在此！非为侵扰！只为守护！守护脚下浸透先辈之血的土地！守护陛下以命换来的光明！古老的存在啊！若你尚存一丝守护此方天地之念，请看一看！听一听！”

赵大的意志在咆哮，在燃烧，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狂暴的熔岩！

古龙那原本充满了纯粹狂怒的熔岩眼瞳，猛地一滞！那席卷而来的、蕴含着无数记忆碎片的情感洪流，像是一道清冽的泉水，注入了它被痛苦与污秽灼烧了万古的混乱意识之中。

那明月……那同源却又不同的龙气……那无数渺小生灵在绝望中爆发的微弱却顽强的光芒……还有那……试图净化、试图守护的意志……

它那挣扎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巨大的头颅微微偏转，熔岩般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赵大银辉闪耀的身影，落在了他后方那座在月光下屹立、不断喷射着秩序光华的堡垒上。

“……明……月……” 一个极其古老、极其晦涩、仿佛无数岩石摩擦般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在赵大的感知中，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

有效！

赵大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异变再起！

似乎是感应到古龙意志的瞬间动摇，那奉天殿裂隙中的黑暗猛地沸腾！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触手，如同毒蛇般从中激射而出，并非攻击堡垒，而是直扑古龙那暴露在外的头颅！触手之上，弥漫着极致的混乱与侵蚀之力，显然是要趁此机会，重新加强对古龙的控制，或者……将其彻底拉入黑暗的深渊！

同时，古龙体表那些被“归墟”污秽侵蚀、如同锁链般缠绕的暗沉纹路，骤然亮起不祥的黑光，更加剧烈的痛苦让它刚刚出现一丝清明的眼瞳，瞬间再次被狂怒与混乱充斥！

“阻止它！” 秦破虏目眦欲裂，无需他命令，所有壁垒上的攻击瞬间转向，无数月光束如同飞蛾扑火般射向那道漆黑的触手！

然而，那触手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任何攻击，月光束撞击其上，只是让其略微黯淡、速度稍减，根本无法完全阻止！

眼看那漆黑触手就要触及古龙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

赵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维持那脆弱的意志沟通，而是将体内所有的银辉，连同与空中明月的连接，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压缩、凝聚！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颗极度不稳定、散发出毁灭性波动的银色光球，不退反进，如同逆流的陨星，悍然撞向了那道漆黑触手！

“陛下！臣……尽力了！”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与光芒在古龙头颅前爆发！纯粹到极致的秩序银辉，与极致的混乱黑暗猛烈碰撞、湮灭！爆发出的能量风暴瞬间清空了方圆数百丈内所有的暗赭气流，甚至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那漆黑的触手在这自杀式的撞击下，终于剧烈扭曲、崩碎了大半！

而赵大所化的银色光球，也在这撞击中彻底溃散，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飘洒而下，他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坠落。

“赵大！” 秦破虏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功亏一篑，古龙将再次陷入狂暴之际——

那飘洒而下的、属于赵大的银色光点，混合着之前撞击溃散的、精纯的明月之力，如同萤火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古龙那巨大头颅上，一些被污秽锁链缠绕最深、痛苦最为剧烈的区域。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亮着不祥黑光的污秽纹路，在接触到这蕴含着最纯粹守护意志的明月之力后，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黑光迅速黯淡、消退！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区域，但古龙那原本充斥狂怒的熔岩眼瞳中，痛苦之色明显减轻了一瞬，那刚刚升腾起的、更深的混乱，竟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它猛地抬起头，望向空中那轮纯白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坠落中的赵大，再看向那再次凝聚、试图袭来的漆黑触手，最后，它的目光扫过下方那座依旧在倾泻着月光、无比渺小却又无比顽强的堡垒。

“……守……护……”

这一次，那古老的意念清晰了许多。

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古龙那庞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并未攻击堡垒，而是张开巨口，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咆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暗赭色龙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并非冲向月光堡垒，而是……狠狠轰击在了那道再次袭来的漆黑触手以及其后方的奉天殿裂隙之上！

“轰——！”

龙息与黑暗再次猛烈碰撞！这一次，是古老的地脉之力，在短暂的清醒下，对“归墟”发起的反击！

虽然那龙息之中依旧夹杂着被侵蚀的痛苦与混乱，但其核心，却蕴含着一丝被明月之力唤醒的、属于大地本身的……愤怒与守护之志！

月光堡垒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远方那神话般的景象，看着古龙与“归墟”的正面碰撞。

秦破虏接住从空中坠落、气息奄奄的赵大，独眼之中，震撼、悲痛、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激动，交织成了无比复杂的光芒。

地脉古龙，醒了。

它以痛苦和混乱的方式醒来，却在最关键时刻，因一缕微弱的薪火之光，调转了锋芒。

这究竟是福是祸？这脆弱的“同盟”，又能维持多久？

无人知晓。

但此刻，那来自远古的龙吟，与明月堡垒内重新燃起的、更加炽热的希望之火，共同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奏响了一曲苍凉而悲壮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