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第12章 风雪龙庭（下）

那斥候泣血的嘶吼，裹挟着奉天殿广场地底万人敌爆发的恐怖轰鸣，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李定国的耳膜，更狠狠刺入他怀中那具残破躯壳的灵魂深处！

“奉天殿……万人敌……前锋……全完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凡极度虚弱、濒临溃散的意识之上！他刚刚因废墟中那对姐弟惨状而被强行激起的愤怒火焰，瞬间被这更加残酷、更加毁灭性的噩耗彻底浇灭！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九幽之下的寒潮，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志！

奉天殿！那是他要去的地方！是他要以残躯为薪，坐镇龙庭，等待八方义军的最后战场！更是他穿越伊始，撕碎龙袍，以血为诏，昭告天命的起点！如今，竟成了埋葬他忠诚将士的炼狱？！

“呃……噗——！”苏凡的身体在李定国臂弯中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梁！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浓烈内脏碎块腥气的淤血，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狠狠溅射在李定国冰冷的玄铁胸甲和他自己胸前那早已被血污浸透的玄色大氅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风雪的气息！他刚刚强行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随即迅速涣散、灰暗！那点因愤怒而点燃的微弱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坠向无边的冰冷黑暗！

“陛下——！”李定国目眦欲裂！覆盖铁甲的手臂猛地收紧，死死护住怀中那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残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那微弱的心跳，在喷出这口淤血后，如同被冰封的溪流，骤然变得极其缓慢、极其微弱，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挣扎！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钉向奉天殿广场方向那片翻滚升腾、如同末日降临般的巨大烟尘柱！那烟尘之中，隐约可见残肢断臂和破碎的甲胄碎片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

曹化淳！孝陵卫！这群阴魂不散的毒蛇！竟在奉天殿广场埋下如此歹毒的万人敌！以高文贵派去抢占制高点的精锐前锋为祭品，只为阻拦皇帝回銮？！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暴怒、巨大悲痛与刻骨自责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李定国这位铁血统帅所有的理智！他抱着苏凡的手臂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覆盖在铁面罩下的脸庞肌肉扭曲狰狞，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沉咆哮！

“王……爷……”那倒在李定国脚边、浑身浴血的斥候，挣扎着抬起头，仅存的一只眼睛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伸出沾满血泥的手，颤抖着指向奉天殿广场烟尘深处，“还……还有……火器营……他们……他们推着虎蹲炮……正……正朝这边……”

话音未落！

轰！轰！轰！

几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炮响，如同地狱的丧钟，猛地从奉天殿广场那片翻滚的烟尘深处炸开！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如同群蜂飞舞般的破空呼啸！

是散弹！

叛军的虎蹲炮！这种近距离杀伤力恐怖的武器，射出的并非实心弹丸，而是数百颗如同暴雨般的铅子铁砂！覆盖范围极广，专为屠杀密集人群而设计！

“盾——！！！”护卫在李定国身侧的两名重甲亲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仅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猛地将手中那面沉重无比的包铁塔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垂直地顿在御道冰冷的青石板上！巨大的盾牌瞬间在李定国和苏凡身前，构筑起一道钢铁屏障！同时，他们的身体如同最坚固的礁石，死死地抵在盾牌之后！

噗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铅子铁砂，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泼洒在塔盾之上！瞬间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般的恐怖声响！坚硬的盾面如同被无数重锤击中，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深达寸许的凹坑！火星四溅！几颗穿透力极强的铅子甚至击穿了较薄的边缘铁皮，带着灼热的气息擦着亲卫的甲叶飞过！

更多的铅子铁砂，则如同致命的蝗群，越过塔盾的防护范围，狠狠泼洒在御道两侧！噗嗤！噗嗤！噗嗤！积雪被轻易洞穿！冻结的血冰被撕开！几具半掩在雪下的尸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瞬间爆开大团的血雾和碎肉！距离稍近的那处坍塌宫殿废墟角落，更是传来几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缩在里面的几个老太监，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数个细小创口狂涌而出，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那个紧紧抱着冻僵小太监的小宫女小环，因为位置靠后且被一根倒塌的梁柱残骸遮挡了大半身体，侥幸未被铅弹直接命中。但几颗灼热的铅子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打在她身前的焦黑木头上，炸开无数带着火星的木屑！其中一片锋利的木刺，如同飞刀般狠狠扎进了她护住弟弟的手臂！

“啊——！”一声凄厉的、混合着剧痛与巨大恐惧的惨叫，猛地从小宫女喉咙里炸开！她瘦弱的手臂瞬间血流如注！巨大的疼痛和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彻底击溃了这个饱受摧残的少女最后一丝理智！她再也无法压抑，抱着弟弟早已冰冷的尸体，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幼兽濒死般的绝望哭嚎！那哭声在呼啸的风雪和炮声的间隙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无助与悲凉，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李定国抱着苏凡，被两名亲卫用生命和塔盾死死护在身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铅弹撞击盾牌传来的恐怖震动，如同重锤敲击在心脏！盾牌后方，亲卫因巨大冲击力而发出的压抑闷哼，以及小宫女那绝望的哭嚎，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王爷！不能停留！必须冲过去！这里太开阔了！”一名亲卫顶着盾牌，声音嘶哑地咆哮，嘴角已渗出一丝血迹。塔盾在连续承受炮击下，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定国覆盖着铁面罩的脸庞，肌肉绷紧如岩石。他赤红的双眼扫过身前布满凹坑、摇摇欲坠的塔盾，扫过御道两侧如同修罗场般的惨状，扫过那在废墟中因剧痛和恐惧而绝望哭嚎的小宫女……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怀中那气息奄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皇帝身上。

冲过去？前面是刚刚被万人敌洗礼、硝烟弥漫、且有叛军火器营严阵以待的死亡广场！以他们这几个人，抱着重伤垂死的皇帝，冲过去无异于自杀！

退？退路已被炮火封锁，且叛军必然还有后手！

停留？更是活靶子！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狠狠碾磨着李定国的意志！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力！如此愤怒！如此……想要毁灭一切！

就在这时！

怀中，苏凡那具仿佛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残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那双涣散灰暗的眼睛并未睁开，但覆盖在玄色大氅下的那只左手，掌心烙印着“明”字的部位，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心脏被攥紧般的悸动！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带着古老威严与无尽悲怆的……召唤！

这召唤感，并非来自东南郑成功的舰队，也不是来自血色战场那尸骸巨影的贪婪吞噬！而是……来自正前方！来自那片被硝烟和死亡笼罩的奉天殿广场深处！来自那座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此刻却沦为血腥战场的——奉天殿！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沉重历史回响的奇异共鸣，顺着掌心烙印的感应，如同涓涓细流，逆着那恐怖的炮火轰鸣和绝望的哭嚎，艰难地注入苏凡濒临溃散的灵魂！

是它！

传国玉玺！

那方沾染着他心头热血、承载着血诏天命、被他留在奉天殿龙椅之上的——国之重器！在感知到君王濒临绝境、在感受到这皇城核心被血腥亵渎的瞬间，它……苏醒了？！它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向它的主人发出了最后的、不屈的共鸣！

这股共鸣的力量，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火星！苏凡那急速坠向黑暗深渊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上拽了一把！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混合着那古老玉玺的悲怆召唤，强行将他那涣散的意识，从永恒的沉沦边缘，拉回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抽气声，从苏凡干裂的唇间挤出。他极其艰难地、缓缓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涣散、愤怒或冰冷。而是一种……沉淀到极致的疲惫，混合着一种被古老力量唤醒后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洞悉与……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的——君王意志！

他的目光，没有看李定国，没有看周围的惨状，也没有看那硝烟弥漫的奉天殿广场。而是穿透了弥漫的风雪和死亡的气息，死死地、如同穿越了空间般，钉在了御道前方不远处——那片被积雪和血冰覆盖的广场边缘！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碎裂的青石和冻结的暗红。

但在苏凡此刻那被玉玺力量强行点亮的感知中，他清晰地“看”到：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如同地脉岩浆般滚烫的金色能量流，正从那片被血冰覆盖的地面深处，艰难地向上渗透、蔓延！那能量的源头，赫然指向奉天殿！指向龙椅！指向那方与他心血相连的传国玉玺！这股能量流，如同一条被斩断却依旧顽强搏动的龙脉之须，穿透了地底万人敌爆炸造成的混乱与死寂，穿透了层层砖石和冻结的泥土，顽强地延伸出来，目标——正是他所处的位置！

它在呼唤！它在等待！它在指引！

“放……朕……下……来……”苏凡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不容置疑的君王意志，清晰地传入李定国耳中。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御道前方那片看似寻常的血冰之地，眼神锐利得如同穿透了虚妄！

“陛下？！”李定国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这气息奄奄、眼神却燃烧着骇人执念的皇帝。放下来？在这随时可能被下一轮炮火覆盖的开阔御道上？！

“放……下……”苏凡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染血的牙齿死死咬合，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灵魂深处榨出，“那……里……玉……玺……”

玉玺？！

李定国覆盖着铁面罩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顺着苏凡那执拗到近乎疯狂的目光望去——御道前方，那片被血冰覆盖、空无一物的广场边缘！瞬间，他明白了！是那方血诏玉玺！它在召唤皇帝！它在为它的主人指引一条……或许存在的生路？！这超越常理的感应，让这位见惯生死的统帅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震撼！

没有时间犹豫！下一轮叛军的炮火随时可能降临！

“盾阵！护住陛下——！”李定国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决绝咆哮！他不再迟疑，动作快如闪电，抱着苏凡猛地向前冲出几步，来到苏凡目光死死锁定的那片血冰覆盖的广场边缘！他小心翼翼、如同放下稀世珍宝般，将苏凡那轻飘飘的残躯，轻轻放在冰冷刺骨、冻结着暗红血污的青石板上！

四名亲卫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在李定国放下苏凡的瞬间，已然将四面巨大的塔盾，两两相叠，在李定国和苏凡的头顶和前方，构筑起一个临时的、相对坚固的钢铁穹顶！沉重的盾牌边缘深深嵌入地面冻结的血冰之中！

几乎就在盾阵刚刚形成的刹那！

轰！轰！轰！

叛军的第二轮炮击如约而至！更加密集的铅子铁砂如同死亡的暴雨，狠狠泼洒在塔盾构筑的钢铁穹顶之上！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如同千万铁匠同时锻打铁砧般的轰鸣！盾牌剧烈地颤抖、呻吟！凹坑更深！边缘铁皮被撕裂！灼热的铅子穿透缝隙，带着尖啸从众人头顶、身侧飞过！打在后面的宫墙上，炸开大片的砖石粉末！

“呃！”一名顶在最前方的亲卫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一颗穿透盾牌缝隙的铅子狠狠打在他没有重甲保护的肩窝处，鲜血瞬间染红了内衬的棉甲！但他咬着牙，身体如同焊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盾阵内，空间狭小而压抑。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混合着金属摩擦的焦糊味，令人窒息。风雪被隔绝在外，只有盾牌承受炮击传来的恐怖震动和铅子撞击的刺耳声响，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凡躺在冰冷坚硬、冻结着血污的青石板上。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瞬间穿透了薄薄的玄色大氅和破碎的中衣，狠狠扎入他早已失去知觉的四肢百骸！这极致的冰冷，反而如同一剂猛药，将他那被玉玺力量强行唤醒的、微弱到极致的意识，刺激得更加清醒！

他不再理会头顶那如同末日般的炮火轰鸣，不再理会身边李定国和亲卫们凝重的呼吸。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那只紧贴着冰冷石板的左手上！集中在那掌心烙印的“明”字之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脚下，那股源自奉天殿龙椅、源自传国玉玺的微弱金色能量流，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正更加清晰、更加急切地向上奔涌！穿透厚厚的冻土和冰冷的青石，如同无数根滚烫的金线，试图连接他掌心的烙印！

“来……吧……”苏凡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呐喊！他用尽这具残躯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念，疯狂地催动着掌心那黯淡的烙印！去呼应！去接纳！去引导那股来自玉玺的、代表着破碎山河最后一丝国运龙气的力量！

嗡——！！！

掌心烙印处，那点吸收了国运龙脉吐息的金色微光，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焰，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山河社稷沉重气息的暖流，顺着那无形的金色丝线，轰然注入苏凡近乎枯竭的经脉！

这股力量并非治愈，而是如同最霸道的强心剂，瞬间点燃了他身体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潜能！

“呃啊——！”苏凡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混合着强大的力量感，瞬间席卷全身！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深处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金色光芒！那光芒锐利、冰冷，充满了属于帝王的威压！

在这股力量的强行驱动下，他那只紧贴着地面的左手，五指猛地如同鹰爪般张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抠向身下那冻结着血污、坚硬如铁的青石板！指甲瞬间崩裂翻卷，暗红的血珠混合着黑色的冻土冰碴，从指缝间渗出！

“给……朕……开——！！！”

一声嘶哑到不似人声、却带着斩断一切枷锁的君王咆哮，猛地从苏凡喉咙深处炸开！这咆哮声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盾牌外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盾阵空间内！

轰隆隆——！！！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精神意志，混合着那强行引动的微弱国运龙气，以苏凡抠抓地面的左手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爆发开来！狠狠撞击在他身下那片被血冰覆盖的广场地基深处！

脚下，那坚硬如铁、冻结着血污的青石板，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以苏凡左手抠抓的位置为中心，极其明显地……震动、龟裂、隆起！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庞然大物，被这帝王的意志与玉玺的共鸣所惊醒，正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尺范围！冻结的血冰被震碎、掀飞！露出了下面深黑色的泥土！紧接着，在苏凡那如同燃烧生命般死死抠抓的左手下方，一块巨大的、足有磨盘大小的青石板，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掀起、翻倒！

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浓烈土腥味和某种奇异阴冷气息的洞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洞口边缘，泥土簌簌落下。借着盾阵缝隙透入的惨淡天光，隐约可见洞口下方并非实地，而是一条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狭窄甬道！甬道内壁是粗糙的夯土，散发着陈腐的气息，不知通向何方！

是密道？！

是通往奉天殿的密道？！

曹化淳？还是前朝哪位皇帝留下的后手？！竟被皇帝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感应到、并强行开启？！

巨大的震惊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盾阵内的每一个人！李定国覆盖在铁面罩下的双眼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连那肩膀受伤、咬牙顶住盾牌的铁卫亲卫，都忘记了疼痛，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进……去……”苏凡在爆发完那声咆哮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强行激发的力量，身体重重地跌回冰冷的地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呼噜声，脸色惨白如金纸，刚刚爆发的金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眼神再次变得涣散而疲惫，但嘴角那抹冰冷的、带着一丝了然与决绝的弧度，却依旧凝固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左手，颤抖着指向那黑黢黢的洞口。

李定国瞬间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没有任何迟疑！覆盖着铁甲的手臂再次极其小心地穿过苏凡的颈后和膝弯，将他那轻飘飘的残躯稳稳抱起！

“张虎（一名亲卫）！你断后！其他人！随本王——入地道！目标——奉天殿！”李定国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他抱着苏凡，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踏入了那黑黢黢、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洞口！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四名亲卫没有丝毫犹豫！两人迅速收起盾牌（塔盾太大无法带入），紧随李定国之后跃入洞口！最后一名亲卫（张虎）则迅速回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御道后方那片因炮击而暂时沉寂的废墟，也扫过那在废墟角落因手臂剧痛和巨大恐惧而依旧瑟瑟发抖、绝望哭泣的小宫女小环。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瞬间被冰冷的职责所取代。他不再停留，反身跃入洞口，同时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洞口边缘一块松动的巨石！

轰隆！

巨石滚落，夹杂着大量的泥土和碎冰，将那洞口迅速掩埋、堵塞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缝隙，很快也被风雪卷起的尘土覆盖，从外面几乎难以察觉。

盾阵消失，炮击的轰鸣声再次清晰起来。铅子铁砂如同冰雹般砸在御道和周围的废墟上，溅起一片片雪沫和碎石。

废墟角落，小宫女小环死死抱着弟弟冰冷的尸体，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巨大的疼痛和恐惧让她几乎昏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那处被泥土碎石掩埋了大半的洞口方向，看着那些如同神魔般可怕、却又在最后时刻消失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茫然、无助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被遗弃般的巨大绝望。

风雪呜咽，卷起地上的血沫和硝烟，如同冰冷的裹尸布，覆盖在这片刚刚经历了短暂神迹、旋即又陷入死寂与杀戮的御道之上。只有叛军虎蹲炮那如同丧钟般的轰鸣，以及小宫女那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绝望啜泣，在空旷的皇城内廷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