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未亡！朕不负苍生 第111章 烽烟

九州宁和的表象之下，苏凡的意志如同最深沉的磐石，镇于地脉核心，对抗着那源自“镜鉴”碎屑的、冰冷彻骨的深渊回响。那并非力量的交锋，而是存在本质的侵蚀与消磨。每一次回响荡开，都试图将他重铸的帝王命格中那份与万物相连的“情”与“义”剥离，将其化为绝对理智、乃至绝对虚无的“观察者”。这对抗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牵制了他绝大部分的心神。他依旧能通过山河帝烛感知九州，却难以再如之前那般细致入微地引导地气、点拨人心，只能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流转。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苏凡全力对抗深渊回响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剧变，自外部狠狠撞入了这看似稳固的格局。

极西之地，苍茫戈壁深处，一道横跨百里的巨大地裂毫无征兆地轰然绽开！这不是自然的地动，裂缝边缘整齐如刀切，断面闪烁着不祥的幽紫色能量电弧，浓稠如墨的污秽气息如同决堤洪流，从中喷涌而出，瞬间染黑了半片天空！气息所过之处，沙砾熔融琉璃化，却呈现出扭曲狰狞的形态；枯死的胡杨残骸如遇甘霖，疯狂抽枝长出布满眼球状瘤节的紫黑色新芽；偶尔途经的沙狐、蜥蜴，吸入一丝黑气便瞬间肌肉贲张、骨刺破体，化作只知杀戮的疯兽！

更可怕的是，这幽紫污秽之气，竟能与地脉中流淌的灵气发生剧烈反应，如同酸液腐蚀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所过之处，地脉灵光急速黯淡、堵塞、甚至被强行逆转性质！原本滋养万物的地气，被污染后竟变得暴烈而充满破坏性。

几乎在同时，东北白山黑水之间，一座死寂多年的古火山猛烈喷发，涌出的却不是炽热岩浆，而是无穷无尽、散发着刺骨寒意与怨憎念力的灰白色灰烬！灰烬如同活物，随风扩散，覆盖山林，河流触之冰封，生灵沾之则血肉枯萎、魂灵冻结，化作僵立的灰白雕像，其残留的恐惧与绝望意念又反过来增强着灰烬的威力。这灰白之灾同样侵蚀地脉，所过之处，地气不是被腐蚀，而是被彻底“死寂化”，变得如同严冬冻土，再无半分生机。

西南瘴疠之地，则升腾起无边无际的七彩毒岚，美丽却致命。毒岚变幻不定，时而致幻，令人沉溺美梦血肉消融；时而腐毒，触之即溃烂见骨；时而吸魂，直接掠取生灵精神本源。毒岚之下，地脉变得紊乱不堪，各种灵气属性冲突爆炸，衍生出更多光怪陆离的毒煞异象。

三处灾劫，几乎同时爆发，属性迥异，却都带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高效地污染、破坏甚至逆转地脉！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针对九州命门的精准打击！

“敌袭！！”边关的烽火台第一时间燃起，狼烟直冲云霄，却很快被弥漫的幽紫污秽或灰白灰烬所吞没。

驻守各处的军队迅速反应，然而常规的刀剑箭矢对那弥漫的污秽气息、灰烬、毒岚效果甚微。重甲步兵方阵接触幽紫气息，铠甲竟被迅速腐蚀融穿；骑兵冲锋陷入灰烬范围，连人带马瞬间冻僵化为冰雕；弓弩手的箭矢射入毒岚，如泥牛入海。军队损失惨重，节节败退，只能依托城池险要勉强固守。

灾难的消息通过尚未完全中断的心念网络、通过驿道快马，疯狂传向京城。朝堂震动，刚刚平稳的局势瞬间风声鹤唳。

“陛下！西疆急报！地裂百里，魔气滔天，三座边城失联！” “陛下！北境告急！灰雪覆地，万物寂灭，镇北军伤亡过半！” “陛下！南疆…” 坏消息如雪片般飞来，群臣惶恐，目光皆聚焦于龙椅之上。

然而，此时的苏凡，正处于对抗深渊回响的最关键时期。他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面容平静，甚至闭着双眼，仿佛对外界惊天变乱毫无察觉。唯有细心之人，才能发现他扶在龙椅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额角有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汗珠渗出。他无法分心，甚至无法开口！那深渊回响趁着他因外界剧变而产生的一丝心神震动，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凶猛冲击！

群臣见陛下如此情状，心中更是沉到了谷底。难道陛下旧伤复发？或是修炼出了岔子？

就在这人心惶惶、危如累卵之际——

“慌什么！”

一声清冽而沉稳的断喝自殿外传来。众人愕然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沐浴着星火，大步踏入殿中。来人一身戎装，却非制式铠甲，而是覆盖着流转不息的赤金与暗纹，左眼星芒锐利，右眼魔影沉静，正是从邵伯湖赶回的陈泽！

他显然已通过自身与心念网络的联系，知晓了灾劫大致。他先是对龙椅上的苏凡深深一礼，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扫过群臣：“陛下早有部署！些许宵小，趁地脉变动之机兴风作浪，何足道哉！”

他言语中带着强大的自信与感染力，更有一股经过心魔淬炼、冰火交融的奇异威压，瞬间镇住了慌乱的朝堂。

“兵部尚书，立刻调拨库中铭刻了‘净尘符’的箭矢、甲胄，优先供给西、北两线！工部，将所有‘吸煞葫芦’、‘定脉桩’即刻发往南疆！钦天监，全力运转浑天仪，监测地脉异常波动，为大军指引方向！”陈泽语速极快，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竟似早已备好预案。

群臣愕然，这些新型符箓、法器，确是工部和钦天监近期的研究成果，利用地脉显化后的新材料和新理解制成，但数量不多，本只是试验之用，何时成了早有部署？

陈泽却不解释，继续道：“各地官府，即刻启动‘守心大阵’，引导百姓心火汇聚，对抗外邪侵蚀！发布安民告示，此乃地脉余波，陛下与朝廷已有万全之策，令百姓各安其业，谨守本心，不信谣不传谣！”

他的指令迅速被下达执行。虽然众人心中仍有疑虑，但有了主心骨，朝廷机器终于高效运转起来。

陈泽安排完毕，再次看向龙椅上的苏凡，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却很快化为决然。他深吸一口气，竟在原地盘膝坐下，眉心那枚奇异的内丹虚影浮现，赤金与暗纹缓缓旋转。

“臣，陈泽，愿为陛下前驱，暂引山河之力，平靖四方！”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气息猛地与脚下皇城大地、与那虽被干扰却依旧存在的山河帝烛产生了连接。他竟是要以自身为媒介，代替无法分心的苏凡，暂时引导山河帝烛的力量，去应对那三处灾劫！

这不是苏凡的旨意，而是陈泽在感知到陛下状态与外敌入侵后，凭借自身与帝烛的联系、凭借那冰火内丹的特性，做出的决断！

然而，就在他试图引动帝烛之力的刹那，地脉深处那三道巨大的污染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加剧了侵蚀！更可怕的是，那一直沉默对抗深渊回响的苏凡，身体猛地一震，唇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

陈泽强行引动帝烛之力，虽是好意，却不可避免地稍稍扰动了对深渊回响的压制，让苏凡的压力陡增！

陈泽脸色一变，立刻收敛力量。

就在这进退维谷、内外交困的危急关头——

北疆，秦峻所在的军寨，已被灰白灰烬逼到绝境。城墙冻结，士卒减员严重，眼看就要城破。秦峻亲立城头，战甲结满冰霜，望着无边灰潮，眼中闪过决死之志。

突然，他怀中那半块早已碎裂的虎符，竟微微发热。一道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意念传入他脑海，并非言语，而是一幅幅北疆的地脉走向图，以及…如何调动麾下将士那濒死而不屈的战意，结合残存地气，形成一种特殊防御阵法的模糊指引！

是陛下？！不，这感觉…更像是郑将军？！

秦峻不及细想，福至心灵，猛地举刀怒吼：“弟兄们！死战不退！随我——燃魂！！”

残存的将士们闻言，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那股惨烈不屈的战意竟肉眼可见地汇聚起来，与秦峻的刀意、与地底残存的微弱地气结合，在城头形成一道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血色光罩，暂时抵住了灰潮的侵蚀！

类似的景象，在另外两处战场也在上演。西疆，一位老卒在绝望中福至心灵，将净尘符箭以特定角度射入地裂附近，竟意外引发小范围地气震荡，暂时遏止了幽紫气息蔓延。南疆，当地土司依据古老传说，带领族人唱起祭祀山灵的古老歌谣，歌声引动了未被完全污染的地脉支流，竟将小片毒岚暂时逼退。

这些零星的成功，并非来自苏凡的直接指挥，也非陈泽的引导，而是源于每一个个体在绝境中，基于对脚下土地的热爱、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平日受地脉与心火网络潜移默化影响而产生的…本能的、创造性的反应！

这些微小的成功案例，通过心念网络，如同星星之火，迅速传递开来。

朝堂之上，陈泽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了那些来自战场的、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反馈！

他明白了！陛下真正的部署，从来不是具体的方案，而是重塑地脉、点亮心火，赋予这天下亿兆生灵在灾难面前自救、互救的智慧和力量！

“传令！”陈泽再次起身，声音已充满真正的底气，“令各军、各州县，不必拘泥成法，因地制宜，结合地脉特性、人心所向，全力对抗外邪！所有成功经验，即刻通过驿报、心念网络共享天下！”

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不再是依赖一人一力，而是考验整个文明在灾难面前的韧性、智慧与勇气。

龙椅上，苏凡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他依旧在与深渊回响对抗，但他的嘴角，却似乎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疲惫却欣慰的弧度。

琉璃地脉虽动，烽烟虽再起。 然人心之炬已燃，可照自身前路。 这或许，正是他所期待的，文明应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