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啸世录 第593章 鼹鼠之价 归零前奏

# 第五百九十三章 鼹鼠之价 归零前奏

老鼹鼠冰冷的机械眼扫过众人，尤其是守墓人和逻各斯时，那平直的合成音中透出的审视意味，让昏暗的地下空间平添了几分凝重。

“更高等级的‘入场费’？”辰战天眯起眼睛，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缓缓弥漫开来，“你想要什么？”

“不是‘想要’，是‘需要’。”老鼹鼠放下手中的容器，机械手指在油腻的吧台上敲击出规律的金属轻响，“你们问的东西，牵扯太深。‘渡世议会’已成传说，其遗产是无数势力垂涎的禁忌。‘悖论之种’更是烫手山芋，据说谁碰谁倒霉，连秩序神殿都在发疯似的搜寻其线索。至于‘上苍裂隙’……那更是触及‘天’的东西。卖这种情报，风险极高。所以，‘入场费’不仅仅是能量。”

他那只如同精密探头的眼睛，数据流再次高速闪烁：“我需要知道，你们是谁，或者至少，证明你们不是来给我、给‘鼹鼠洞’带来灭顶之灾的‘错误变量’。一个能让我判断风险……并据此定价的‘凭证’。”

“凭证？”陆青崖沉声问道，“如何证明？”

老鼹鼠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然后说道：“两种方式。一，留下你们当中一人的……部分‘本源记忆碎片’，让我读取其中关于你们目的、以及与这些关键词相关的真实片段。放心，我只读取表层关联部分，且会签署‘鼹鼠洞’的灵魂契约，事后绝不泄露、追溯或用于其他目的。这是本行当最高规格的保密协议。”

留下记忆碎片？即便是表层，也蕴含着大量个人信息和秘密！众人神色皆是一凛。

“第二种呢？”叶尘澹澹开口。

“第二种，”老鼹鼠的机械眼转向叶尘，似乎对他格外关注，“由你，或者你旁边这位战意冲天的朋友，释放一缕足以让我判定你们‘实力层级’和‘道路特质’的气息。不是攻击，只是展示。让我知道，你们至少拥有消化这些情报并承担其后因果的‘资格’，以及……你们所走的路，是否与那些禁忌存在‘同质’。若是后者，价格翻十倍，且情报真实性无法保证，因为我可能会受到‘污染’。”

展示实力与道路特质？这同样可能暴露底细，甚至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但在无归城这种地方，实力本身就是一种货币和护身符。

辰战天看向叶尘，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

“用第二种。”叶尘平静道，同时看向陆青崖、星澜和石岚，“你们三人，也各自释放一缕最本源的道韵，不必强，但要‘真’。”

陆青崖三人闻言，虽不明全部深意，但相信叶尘的判断。当下，陆青崖催动“心象初维”，一缕包容演化、却又带着新生厚重感的微弱维度意蕴散出；星澜引动轮回道韵，一丝清冷、贯穿生死的时序之力流转；石岚气血微涌，那不屈不挠、打破枷锁的战意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辰战天周身那股霸绝天地、逆乱阴阳的战意也升腾起一丝，虽仅一丝，却让整个地下空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沉重了几分。叶尘则最为收敛，只是让周身那超脱自在、仿佛不在此界中的飘渺道韵，微微荡漾了一下。

五种性质迥异，却都极为不凡的道韵气息，在这狭小空间内交织。

老鼹鼠那机械眼中的数据流瞬间变得狂乱，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整个金属身躯都勐地震颤了一下，仿佛过载的仪器。足足过了三息，那狂乱的数据流才勉强平复。

“……验证通过。”老鼹鼠的声音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平直，“实力层级：极高危。道路特质：确认与秩序神殿主流力量非同源，具备‘超越性’变量特征，与‘悖论之种’历史记录中的部分制造者特质存在……低度相似。风险评估：情报交易可行，但后续关注度将大幅提升。‘入场费’定价：标准能量块一百单位，或等价三份‘虚空星尘’，或一件蕴含稳定规则特性的稀有材料。”

这个价格堪称昂贵，但对于他们所需的情报而言，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辰战天看向陆青崖，陆青崖微微点头，从内天地中取出三小瓶闪烁着微光的“虚空星尘”——这是在希望坟场边缘收集到的特殊材料。

老鼹鼠麻利地收起星尘，确认无误后，机械眼中光芒一闪，吧台后的墙壁突然滑开，露出一个更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传来更加浓郁的机油和古老 parchment（羊皮纸）混合的气味。

“进来谈。”

众人跟随老鼹鼠进入内室。这里堆满了各种古老的存储介质：晶体、骨片、金属板、甚至还有浸泡在营养液中的生物大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和微弱的数据流光。

老鼹鼠坐在一个由无数线路缠绕的陈旧座椅上，面对众人，开始了他的讲述，声音依旧平直，但语速平稳：

“根据近三十个标准维度年内，‘鼹鼠洞’从十七个可信度高于百分之七十的信息源处汇总分析，关于你们所询事项，有以下关键情报——”

“第一，渡世议会。其分裂后，主要分为三股残余势力。一股以‘守护者’自居，散落于各个‘希望坟场’或类似场所，看守文明遗产，等待‘变数’，你们身边这位……”他看了守墓人一眼，“……大概率属于此列。第二股，自称‘归寂者’，认为‘归零程序’不可违逆，致力于研究如何‘优雅地消亡’，或试图在‘程序’中为自己及选定文明寻找‘备份’或‘豁免’名额，行踪诡秘，可能与某些顶级维度商团或堕落文明有染。”

“第三股，也是目前最活跃、最危险的一股，被称为‘篡火者’或‘钥匙追寻者’。他们坚信‘悖论之种’不仅是烟雾弹，更是打开‘归零程序’核心、寻找‘中止键’乃至‘改写权限’的‘钥匙’的一部分。他们一直在疯狂搜寻‘悖论之种’及其相关的一切，行事激进，不择手段。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他们与秩序神殿内部的某些‘异端’或‘深层觉醒者’，存在极其隐蔽的联系。”

“第二，逻辑圣殿主殿。大约七个标准维度年前，秩序神殿对其发动总攻的原因，除了一直以来对‘逻辑奇点’项目的觊觎，更因为截获了情报，显示圣殿主殿可能保存着一份关于‘悖论之种’最初‘培育协议’与‘稳定方程式’的残卷。目前主殿情况未知，但秩序神殿并未公开宣布获得关键物品，可能战况焦灼，或目标已转移。”

“第三，悖论之种。约十五个标准维度年前，曾在‘无序星云’深处、靠近‘永恒放逐带’的区域，有过一次极其短暂但强烈的规则扰动记录，特征与议会档案中描述的‘悖论之种’激活迹象有百分之六十三吻合。随后，该区域被秩序神殿的一支特殊部队封锁，但似乎并未找到实物。近五年，关于‘悖论之种’的传闻再次增多，指向几个可能的地点，其中之一……就在无归城。”

老鼹鼠顿了顿，机械眼扫过众人：“城内最大的情报组织‘千面之网’和掌管黑市拍卖的‘锈蚀公爵’，都在暗中高价收购任何与‘悖论之种’或‘议会密钥’相关的物品、信息甚至……‘感觉’。就在十天前，‘锈蚀公爵’的一名高级管事，在酒后曾失言提及，公爵似乎得到了一枚‘古老的、无法理解的指针’，据说能指向‘钥匙’的方位。但此消息未经证实，且那名管事次日便神秘失踪。”

“第四，上苍裂隙。”老鼹鼠的语气更加凝重，“此类情报属于最高禁忌。‘鼹鼠洞’仅有三条未经交叉验证的零星记录。其一，约八十标准维度年前，曾有一名自称来自‘渡世议会-篡火者’的疯癫修士，在城中最混乱的‘血肉巷’短暂出现，高喊‘裂隙已开，归零将至，唯钥匙可寻生路’，随后被不知名力量抹除，现场残留有极高维的规则净化痕迹。其二，‘无序星云’深处，近年确有不同势力报告观测到异常的‘规则高维渗透’现象，具体坐标不明，但与你所展示的部分特质……”他看向陆青崖，“……存在描述上的相似性。”

“最后，关于你们可能遭遇的‘注视’。”老鼹鼠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仿佛模拟出的低沉，“根据一些挖掘自古老遗迹的只言片语，‘归零程序’并非完全沉睡或自动化。它可能存在一些……‘原初观测者’或‘前哨节点’。它们通常潜伏在维度结构最不稳定、信息流动最异常的区域，比如‘凋零之域’核心、‘无序星云’深处、或者……某些承载了过多‘超越性变量’交汇事件的地点。它们不直接干预，只‘记录’、‘评估’和……‘上报’。被它们标记的‘变量’，在‘程序’的清理序列中，优先级可能会提高。”

内室陷入一片寂静。老鼹鼠提供的情报，零碎却沉重，拼凑出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图景。

“所以，”辰战天打破沉默，“那个什么‘锈蚀公爵’手里的‘指针’，很可能与‘悖论之种’或者议会密钥有关？甚至可能指向‘上苍裂隙’？”

“可能性存在，但风险极高。”老鼹鼠道，“‘锈蚀公爵’是无归城最危险的巨头之一，他的城堡‘锈蚀之心’位于城市最混乱、规则最扭曲的‘废料区’深处，守卫森严，且他本人……疑似与某些外维度邪神或禁忌存在有交易。打他的主意，九死一生。”

“议会档案库的备用入口呢？”逻各斯长老追问道，“您之前提到，可能在无归城？”

“只是传闻。”老鼹鼠道，“传闻在无归城建造之初，其核心规则中确实被嵌入了一段来自议会的古老加密协议。触发条件未知，可能需特定信物，或满足特定时空条件。有流言说，这段协议关联的入口，可能就在城市最古老、最不受关注的地方——‘锈蚀图书馆’的最底层。但那里是‘知识吞噬者’伯恩斯坦的地盘，他是个比‘锈蚀公爵’更不可理喻的疯子，只对‘知识’本身感兴趣，任何闯入者都可能成为他‘藏品’的一部分。”

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无归城最危险、最混乱的深处。

叶尘缓缓起身：“情报已收到。交易完成。”

老鼹鼠也站了起来，机械眼闪烁：“交易完成。额外提醒：你们的气息和询问，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离开‘鼹鼠洞’后，建议尽快改变落脚点，并留意身后。无归城的夜晚……很长，也很危险。”

众人离开昏暗的内室和嘈杂的吧台，重新踏上那金属楼梯。身后，老鼹鼠的机械眼在阴影中，数据流无声地流淌，记录下了这次不寻常的交易。

无归城的夜幕（如果这座不夜城有真正的夜幕的话），似乎正随着他们脚步的移动，缓缓降临。

（第五百九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