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千里追凶**
血夜杀机虽暂告段落,但漱玉轩周遭弥漫的淡淡血腥与残余煞气,却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物灵宗此番悍然来袭,虽被击退,但其展现出的狠辣与决绝,让陆青崖深知,双方已无转圜余地。
更让他忧心的是张青阳的安危。那枚傩面木符无故发烫碎裂,绝非吉兆。张青阳身负镇压破军槊的重任,若他被物灵宗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将自己的担忧告知凌虚子。
凌虚子沉吟片刻,道:“张青阳乃傩戏一脉翘楚,手段不凡,更有祖地庇佑,按理说不会轻易出事。但木符示警,确非寻常。你可循着木符最后传来的那一丝微弱气息追踪而去,查明情况。切记,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全自身为先。”
有了凌虚子首肯,陆青崖不再犹豫。他取出那枚布满裂纹的木符,以初凝的神识细细感应。木符之上,除了张青阳独有的那股灼热傩戏灵力外,果然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血腥与怨毒的异种气息——正是物灵宗的血煞之力!而这气息延伸的方向,赫然指向**西北**!
“西北……是张兄返回祖地的方向!他们果然对张兄下手了!”陆青崖心头一沉,立刻收拾行装,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便欲动身。
“带上这个。”凌虚子递过三张灵气盎然的紫色符箓,符纸之上,以金砂绘制着玄奥的云纹,隐隐有风雷之势,“此乃‘千里腾挪符’,危急时刻催动,可瞬息远遁千里,但每张仅能使用一次,慎用。”
陆青崖郑重接过,知道这是保命之物,小心收好。“多谢道长!”
辞别凌虚子,陆青崖立刻启程,朝着西北方向,全力追去。他如今神识初凝,对气机的感应远超以往,加之玉圭与地脉的亲和,赶路速度极快,如同一缕青烟,掠过山川河流。
他一边疾行,一边以神识锁定那木符上残留的物灵宗血煞气息。那气息虽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同时,他也在不断感应着张青阳的傩戏灵力,希望能找到其踪迹。
一连追踪了三日,深入西北荒凉之地。沿途人烟愈发稀少,地貌也变得雄奇险峻。根据那血煞气息的浓度判断,他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第四日正午,他循着气息来到一片被称为“黑风戈壁”的边缘。此地黄沙漫天,怪石嶙峋,狂风卷起沙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环境极为恶劣。而那血煞之气,到此也变得浓郁起来,并且……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痕迹!
显然,此地不久前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陆青崖心中一紧,立刻展开神识,仔细搜索。很快,他在一片巨大的风化岩柱群中,发现了战斗的残留景象。
几根岩柱被巨力轰断,地面上布满焦黑的坑洞与凌厉的划痕,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味与狂暴的傩戏灵力、血煞之力交织的混乱气息。在一块岩石下,他还找到了一片破碎的黑色傩面碎片,正是张青阳之前戴过的那副“鬼王”面具!
“张兄……”陆青崖捡起碎片,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不甘与愤怒。战斗显然极其惨烈,张青阳恐怕已然负伤,甚至……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以神识搜寻。终于,在一处较为隐蔽的沙丘背面,他发现了一串踉跄的脚印,以及滴落在地、尚未被风沙完全掩盖的暗红色血迹!血迹之中,同时蕴含着张青阳的傩戏灵力和物灵宗的血煞之气!
“他还活着!但在被追杀!”陆青崖精神一振,立刻沿着血迹与脚印的方向,加速追去。
追出约莫数十里,前方出现一片废弃的古堡遗迹,据说是前朝戍边堡垒,如今早已破败不堪。而到了这里,血迹和脚印消失了,但那浓郁的血煞之气与微弱的傩戏灵力,却都指向古堡深处!
陆青崖收敛全身气息,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古堡。
堡内残垣断壁,阴暗潮湿。他循着气息,来到堡垒最底层的一处地窖入口。入口处被乱石半掩,若非神识敏锐,极难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搬开乱石,露出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浓烈的血腥味和一股压抑的邪异力量,从地窖深处扑面而来。
陆青崖屏住呼吸,将玉圭握在手中,雷音镜悬于身侧,一步步向下走去。
地窖并不深,很快便到了底。借着从入口透入的微弱光线,他看清了地窖内的情形。
地窖中央,张青阳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瘫坐在地。他衣衫褴褛,浑身布满狰狞的伤口,尤其是左肩一处,几乎被洞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
而在张青阳对面,站着两名物灵宗长老!正是那夜袭击漱玉轩的五人中的两个!其中一人手持一柄不断滴落污血的钩镰,另一人则操控着几具眼眶中跳动着绿色鬼火的骷髅傀儡,将张青阳团团围住。
那手持钩镰的长老狞笑道:“张青阳,交出破军槊,老祖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定将你炼成血傀,永世不得超生!”
张青阳啐出一口血沫,声音沙哑却充满嘲讽:“呸!物灵宗的杂碎……想要破军槊?做梦!老子就算自爆神魂,也不会让它落在你们手里!”
“冥顽不灵!那就去死吧!”另一名长老厉喝一声,那几具骷髅傀儡眼中鬼火大盛,挥舞着骨爪,便要向张青阳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凝练的青色光柱,如同天外惊鸿,毫无征兆地从地窖入口处射入,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那几具骷髅傀儡之上!
至正至纯的玉圭清气,正是这等阴邪傀儡的克星!
“咔嚓!”几声脆响,那几具骷髅傀儡瞬间被青光震散,化作一地碎骨,眼中的鬼火也随之熄灭。
“谁?!”两名物灵宗长老大惊失色,猛地回头。
只见陆青崖手持玉圭,周身清气缭绕,眼神冰冷地站在入口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陆青崖?!”张青阳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立刻又转为焦急,“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两名长老认出了陆青崖,正是那夜坏他们好事的少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两人眼中杀机毕露。
“小畜生!你竟敢追到这里!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便将你二人一并解决了!”手持钩镰的长老怒吼一声,与同伴一左一右,同时向陆青崖扑来!血煞之气弥漫,钩镰划出凄厉的血光,另一人则袖中射出数道淬毒的阴魂钉!
面对两名修为远高于自己的物灵宗长老围攻,陆青崖却并无惧色。神识初凝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对方攻势虽猛,但在神识洞察之下,其力量运转、招式变化,皆清晰可见。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因急于求成而产生的细微破绽。
他不退反进,身形如游鱼般灵动,间不容发地避开钩镰血光与阴魂钉。同时,玉圭在他神识御使下,化作一道青色闪电,并非硬撼,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穿梭于两人攻势的间隙,每一次点、刺、挑、抹,都精准地击打在对方力量流转最不畅之处,打得两人气血翻腾,招式屡屡受挫!
而悬于身侧的雷音镜,则伺机而动,镜光一闪,便是一道破邪雷音射出,虽不足以重创二人,却总能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恰到好处地干扰其心神,打断其施法节奏!
一时间,陆青崖竟以弱敌强,凭借精妙绝伦的神识运用与法器操控,与两名物灵宗长老斗得难分难解,丝毫不落下风!
张青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多久不见?这小子的实力,竟已精进至此?!尤其是那战斗中的冷静与精准,简直不像个少年,反倒像个身经百战的老手!
那两名长老更是越打越心惊。他们明明修为占优,却处处受制,仿佛一身力气打在了空处,憋屈无比。这小子身法诡异,法器操控出神入化,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眸,仿佛能看穿他们的一切!
久战不下,两人心中萌生退意。对视一眼,虚晃一招,便欲逼退陆青崖,逃离地窖。
“想走?晚了!”陆青崖冷哼一声,他等待的就是对方心神松懈、意图逃跑的这一刻!
他猛地将全部神识注入玉圭,引动其中那**镇压**本源!同时,一直蓄势待发的雷音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雷光!
“玉圭镇邪!雷音破障!**封!**”
青色的镇封之力与银色的破邪雷光交织成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住两名长老!两人身形一滞,只觉周身血煞之力如同陷入泥沼,运转不灵!
“就是现在!张兄!”陆青崖大喝。
无需多言,张青阳强提最后一口灵力,双手结印,脸上虽无面具,却自有一股古老威严的气息散发出来,他张口,发出一声如同洪荒巫祝般的低沉咆哮:
“傩神敕令——万邪辟易!”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狠狠撞在被暂时封印的两名长老身上!
“噗!”“噗!”
两人如遭重锤击胸,同时喷出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陆青崖抓住机会,玉圭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洞穿了一人的眉心!雷音镜亦射出一道粗大电蛇,将另一人轰成了焦炭!
地窖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陆青崖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连续高强度的神识运用与战斗,消耗巨大。他快步走到张青阳身边,取出疗伤丹药喂其服下,又以玉圭清气助其稳定伤势。
“陆老弟……这次,又多亏你了……”张青阳服下丹药,脸色稍缓,苦笑道,“没想到我张青阳纵横西南,今日竟险些栽在两个杂碎手里……还连累你涉险。”
“张兄何必见外。”陆青崖摇头,“你我还需说这些?那破军槊……”
“放心。”张青阳拍了拍一直紧缚在身后的那个长条状符布包裹,“槊在人在。只是此番受伤颇重,返回祖地的路程,恐怕要耽搁了。”
“无妨,我护送你一程。”陆青崖坚定道。
他扶着张青阳走出地窖,望着戈壁上空昏黄的落日,心中并无多少轻松。物灵宗的追杀一波紧似一波,张青阳重伤,前路必然更加艰险。
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唯有勇往直前。
千里追凶,虽暂解危机,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风暴,远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