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行，龙风一战定江山 第97章 万年棋局

断魂崖上，死寂笼罩。

血月的光辉粘稠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风无痕与龙残影，这两位方才还欲决生死的当世强者，此刻皆如深陷泥沼，全力对抗着自身力量的疯狂反噬，哪还有半分余力去关注对方？那苍老虚影的一句话，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只激起片刻的涟漪，便被更深的死寂吞没。

龙残影的低笑带着血沫翻涌的杂音，他强行压制着周身躁动欲狂的血煞，目光如毒针般刺向那道虚影：“停手？老鬼……说得轻巧！这血月蚀骨焚心……你若真有能耐，何不先破了这邪法？！”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费着巨大的心力，周身被压缩到极致的血光不稳定地波动着，显然已至极限。

风无痕虽未言语，但紧蹙的眉心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也昭示着他正承受着同样的痛苦。雷霆之力刚猛无俦，反噬起来更是暴烈无比，他以无上剑心强行疏导，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功散人亡的下场。他只是冷冷地盯着那虚影，眼神锐利，带着审视与极度的警惕。这老者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手段更是闻所未闻，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那苍老的虚影面对龙残影的质问，并无怒意，只是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邪法？不，孩子，这不是邪法……这是‘劫’。”

他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了天穹上那轮占据半个天空的血月，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此乃‘蚀灵血月’，非人力所能为，亦非此界应有之象。它是……一道缺口，一个标记。”

“标记？”风无痕终于开口，声音因真元的剧烈消耗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冷静，“何意？”

虚影缓缓道：“意为……你我，乃至这方天地万物，或许都只是他人局中之物。一场延续了万载的棋局，至今未终。而这血月，便是棋盘之外，执棋者落下的……一枚新子。”

此言一出，便是龙残影，瞳孔也骤然收缩。他们皆是站在这世间武道顶峰之人，早已触及天地规则的边缘，自然能隐隐感知到天地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束缚与秩序。但“棋局”、“执棋者”这样的说法，依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恐怖意味。

“荒谬！”龙残影厉声喝道，试图以怒意压过心底泛起的一丝寒意，“装神弄鬼！若真有执棋者，为何此时才显现？”

“因为，‘种子’已然成熟，‘果实’即将蒂落。”老者的虚影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的话语却字字如锤，敲击在两人心上，“你们二人，身负此界最顶尖的气运与资质，你们的生死搏杀，尤其是以‘断魂崖’这自古以来的不祥之地为战场，所产生的能量波动，足以短暂撕裂界壁，引来‘它们’的注视……这蚀灵血月，便是‘它们’的目光所化，旨在汲取此界本源，标记成熟的猎场。”

风无痕脑海中瞬间闪过家族秘典中那些语焉不详的记载，关于上古的断壁残垣，关于莫名消失的辉煌文明，关于一些被称为“天外邪魔”的模糊描述。他原本只当是神话传说，此刻听这虚影道来，竟有种毛骨悚然的契合感。

“你们的力量，在血月之下之所以失控，并非简单的干扰，而是被更高等阶的力量同化、吸引，欲将你们化作滋养‘它们’的资粮。”老者的声音带着急迫，“若你二人继续争斗，力量彻底爆发，便等于为‘它们’打开了降临的大门！届时，不仅仅是你们，这整个世间，都将沦为血食！”

龙残影脸色变幻不定，他一生桀骜，信奉力量至上，何曾想过自己竟会沦为他人眼中的“果实”？但体内那完全不受控制、反而欲将他吞噬的血海，以及血月中传来的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都在无声地佐证着老者的话语。

风无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前辈现身，想必不止是为了告知我等绝境。可有解法？”

“解法……”老者的虚影波动得越发厉害，似乎维持存在都已极为艰难，“唯一的生机，在于‘变数’。老夫残魂一缕，依托此地古阵残力显化，无力逆转血月……但你们，或许可以。”

他的目光似乎同时落在风无痕和龙残影身上：“放下仇怨，停止内耗。你二人之力，一阴一阳，一正一奇，若能暂且合一，或可……斩断这缕目光！”

“合力？”龙残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嘶声道，“老鬼，你可知我与他乃世仇！不死不休之局！”

“宿命之敌，亦为命运双生。”老者的话语愈发缥缈，“棋局之内，你们是厮杀的棋子；棋局之外，你们或可成为……破局的双手。如何抉择，在你们自己……记住，时间不多了，当血月彻底由虚化实，便是此界标记完成之时……”

话音未落，那苍老的虚影再也维持不住形态，如同青烟般，在血色的月光下缓缓消散，最终无踪，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猩红，和两句宿敌之间，死一般的沉默。

合力？对抗那未知的、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执棋者”？

风无痕望向龙残影，龙残影也正好抬眼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了先前你死我活的杀意，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面对超越想象的巨大恐怖时，本能产生的悸动。

断魂崖下，隐约传来更远处观战者们因功力不济而发出的惨嚎，那是血月之力在不断侵蚀生灵的证明。

天地为盘，众生为子。

这已不再是个人恩怨、江山归属的争斗。

这是一场关乎存亡的……抉择。

风无痕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剑，剑身之上，残存的雷光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不再狂暴，而是凝聚起一种决绝的意志。他看向龙残影，没有言语。

龙残影周身的血海依旧翻腾，但那嗜血的嘶嚎中，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什么。他面具下的目光闪烁不定，最终，化作一声冷哼，那压缩到极致的血煞领域，微微向外扩张了一寸，不再是纯粹的攻击姿态，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守势。

血月当空，映照着这对被迫站在同一命运绳索上的宿敌。

一场不同于先前的、无法预知结果的尝试，在这绝望的猩红之下，悄无声息地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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