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弃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深海,没有梦魇,没有痛楚,只有一片宁静的蔚蓝。当他终于从这片安宁中缓缓浮起,重新感知到外界时,首先涌入感官的,是一股清冽而纯净的寒意。
这寒意并不刺骨,反而如同最细腻的丝绸,温柔地包裹着他,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近乎枯竭的魂灵。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玄妙冰纹的石室穹顶,柔和的光线从壁上的暖玉和中央那口氤氲着寒气的玉池中散发出来。
他动了动手指,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彻底洗涤过的通透感。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阿弃偏过头,看到寒山正坐在石桌旁,手持一卷泛着冰蓝光泽的玉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前辈……”阿弃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
“躺着吧。”寒山放下玉简,走到玉床边,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一丝精纯的寒意探入,流转一圈后,寒山微微颔首,“本源受损,但根基未动摇,恢复得比预想快。你强行融合的那丝龙魂决意,已被我暂时封印,待你风雪根基稳固后再行化解,否则两力冲突,有害无益。”
阿弃心中凛然,低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寒山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昏迷了三日。那女娃在隔壁石室,有人照料,无需担心。”
阿弃松了口气,这才有暇仔细感受自身的变化。虽然力量远未恢复,但他对周遭的感知却变得异常清晰。他能“听”到石室外风雪掠过高崖的细微声响,能“感”到脚下大地深处冰层缓慢移动的韵律,甚至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精纯的冰雪灵气,正自发地、缓慢地渗入他的毛孔,滋养着他的身体。
这种与天地风雪自然交融的感觉,比他之前初步领悟“听雪”时,更加深刻和自如。
“感觉如何?”寒山问道。
阿弃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很安静……也很清晰。好像能‘听’到更多东西了。”
“嗯。”寒山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绝境搏杀,最能激发潜能。你毁去骸骨魔坛那一击,虽然后患不小,但也让你真正触摸到了风雪之力‘由心而发,与道合真’的一丝门槛。这比单纯的力量增长更为重要。”
他走到那口暖玉池边,掬起一捧池水。池水在他掌心并不结冰,反而荡漾着灵动的光晕。“风雪之力,并非一味追求酷寒与毁灭。其本质,在于‘变化’与‘纯净’。可化为凛冬肃杀,亦可为春雪润物;可封冻万物,亦可滋养生机。你之前凝域自守,塑桥渡厄,皆是此理。但欲登堂入室,需明其心,悟其道。”
阿弃凝神静听,知道这是难得的指点。
寒山继续道:“我观你体内风雪本源,虽得自传承,却颇为纯粹,与你有天然的亲和。这很好,省去了打磨根基的功夫。但传承是舟,自身感悟才是滑桨的手。从今日起,你便在这听雪阁中静养,同时,随我修习‘听雪问道诀’。”
“听雪问道诀?”阿弃重复道。
“乃是我与师妹……观摩天地风雪演变,结合自身感悟所创的一套基础法门。”寒山的语气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不重杀伐,旨在引导修行者静心凝神,感悟风雪真意,明心见性,夯实道基。对你目前的状态,最为适合。”
说罢,寒山并指一点,一道冰蓝色的流光没入阿弃眉心。
刹那间,大量玄奥的信息涌入阿弃的识海——并非复杂的招式口诀,而是一篇引导心神、沟通天地、凝练灵力的独特法门。文字古朴,意境高远,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与世无争、静观天地的超然意味。
“细细体悟,若有不明,可来问我。”寒山说完,便重新坐回石桌旁,拿起那卷玉简,不再言语。
阿弃闭上眼,沉浸在那篇《听雪问道诀》的玄妙之中。法门并不艰涩,却直指本源,引导修行者如何摒除杂念,将心神融入风雪,聆听自然之道,从而更高效地汲取冰雪灵气,凝练自身力量,并在此过程中,明悟风雪之力的种种变化与应用。
这与他之前凭借本能和破碎记忆的摸索,截然不同。仿佛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蹒跚前行的人,突然得到了一盏指路的明灯。
他按照法门所述,尝试着放空心神,不再刻意去“控制”或“引导”力量,而是如同一个虔诚的聆听者,去感受、去接纳。
渐渐地,他周身的冰雪灵气汇聚的速度加快了一丝,虽然微弱,却更加柔和顺畅。体内那缕风雪本源,也仿佛受到了滋养,散发出愉悦的波动,自行按照《听雪问道诀》的轨迹,缓缓运转起来。
修复伤势的过程,变成了修行的过程。
时间在寂静的感悟中悄然流逝。石室内,只有阿弃平稳的呼吸声,和寒山偶尔翻动玉简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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