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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着荣耀与欢呼的航班穿透云层，稳稳压在熟悉的跑道上。舷窗外的地面车辆沿着黄线滑过，航站楼的玻璃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到家了！”孙一鸣几乎把额头贴在舷窗上，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兴奋。
“像过了一个世纪。”李佳宁揉了揉仍有些干涩的眼睛，长吐一口气。
傅宇哲理了理衣领，努力端着“世界冠军”的仪态，可眼里的亮光怎么也遮不住。楚月把背包轻轻按在膝头，指尖不自觉在拉链上蹭了一下——那里装着那枚沉甸甸的金牌。石磊坐得笔直，肩背松开又撑起，像是在无声地给自己归零。
林晚照靠窗而坐，注视着那条逐渐放缓的滑行线。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在看到“入境”指示牌那一瞬，眼底深处有一道很浅、很温的波纹划过。无论外面经历过多少风浪，归家的感觉永远不一样。
飞机停稳。联系灯熄灭。空乘面带微笑走到过道旁，压低声音提醒：“各位，中国队的同学们，外面……可能会比较热烈。请紧跟工作人员，注意安全。”
大家对视一笑，彼此心里都有数——团体世界第一、个人满分，这样的归来怎会寂静？
舱门打开，廊桥里的空气带着城市熟悉的温度。还没走到尽头，远处接机大厅便传来一阵低沉又巨大的嗡鸣，像海潮在墙后反复拍打。
“来了——！”
“英雄回家！”
“中国队！”
他们踏入出口通道的下一秒——
“轰！！！”
声浪如实质般砸下来。接机区密密麻麻的人潮一眼望不到头，举牌、横幅、手旗在空中层叠起伏，像一片跳动的颜色海。LEd灯牌上闪烁的字眼明晃晃扑入眼帘——“欢迎Imo英雄凯旋！”“中国队世界第一！”“林晚照 数学女神！”“你们是我们的骄傲！”
快门密集得像骤雨，连成一片白闪。媒体“长枪短炮”占据了最前排，话筒一支支探过人群的缝隙。机场安保早已拉起人墙，手挽手维持秩序，扩音器里一遍遍重复“请大家向后、注意安全”，人潮仍像潮涌一样不住向前。鲜花与礼物从四面八方伸来，几乎要把他们埋住。
“世界第一！牛——！”
“晚照学姐！看这里！”
“学神！啊啊啊——！”
“明德高中加油！”
傅宇哲和石磊先被这阵仗吓了一跳，随即便被幸福与荣耀冲得连连挥手。孙一鸣把背包背得更紧，朝某块“明德欢迎你们回家”的横幅使劲点头；李佳宁红着眼眶比了个小小的“心”；楚月抬手示意大家别挤，自己却也忍不住笑得眼弯如月。
而所有镜头的焦点，不出意外地落在队伍最前的那抹清瘦身影上——
林晚照。
红黄相间的国家队队服整洁利落，胸前那枚金牌在灯光里一闪一闪。她没有大幅挥手，步子不急不缓，目光沉静。正是这份与周遭狂热形成的强烈反差，让她仿佛自带光晕，从人海中被一眼认出。
“林晚照！这边！”
“欢迎回家！”
“满分女神！”
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在安保的缝隙里把花束递了过来，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发颤：“学姐……我也要学数学，像你一样！”
林晚照接过花，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露出一个很淡、却真诚的笑：“加油。”
短短两个字，像一粒热源落进拥挤的人群里。那女孩当场红了眼眶，旁边的尖叫声又高了一度。
二层的栏杆上垂下巨幅横幅；有人自发唱起《歌唱祖国》，旋即更多嗓音加入，雄壮的旋律在玻璃穹顶下回荡，短暂压过了所有嘈杂。很多人一边唱，一边举着手机，镜头里全是旗面与笑脸。
“队伍靠左，靠左——”周老师和领队在前开道，声音几乎被吞没。他们护在林晚照与同学周围，安保在两侧延伸人墙，一点一点，把这支小小的队伍挪向VIp通道。
通道口，一行熟悉的身影已等在那里。
江瀚远、沈清漪，明德高中的校长，还有教育局的几位领导。
穿过喧嚣，人到了近前，时间像忽然放慢了一瞬。
“晚照，辛苦了！”校长伸手，握得很紧，眼底全是骄傲。
“欢迎回家！”教育局领导重重点头，“你们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中国孩子的样子。”
江瀚远一开口，又顿住了，商界常年的沉着竟被汹涌的情绪顶得发紧。他最终只把手落在女儿肩上，拍了两下，声线发哑：“好孩子……回家，吃饭。”
沈清漪眼里全是盈盈的泪，怕拥抱会妨碍秩序，只是抬手替她把一缕鬓发顺了顺，又忍不住低声说：“回来就好。”
林晚照一一颔首，礼貌回应。她把花束护得很稳，像护着某种刚被交到她怀里的热度。
从出口到大巴不过一百多米，他们却走了近二十分钟。每一步都有新的欢呼，新的快门，新的旗帜在头顶展开；每走过一处转角，就有新的人群把“欢迎回家”的声音推高半度。
终于上车，门一合，声浪像被玻璃隔开，顿时低了一个层级。空调把热气一层层剥离开，车厢里只剩下细碎的喘息与还未落地的心跳。
“我……我手心到现在还是麻的。”孙一鸣看着掌心，笑得没边。
“太夸张了，”李佳宁贴在座椅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这就是世界冠军的待遇。”傅宇哲盯着车窗外仍在挥手的人，轻声说。
石磊拉上安全带，回头看了一眼后排众人，嗓音低下来：“收收心，回去还有分享会。”
楚月“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林晚照：“队长，等会儿吃什么？”
“先补水。”林晚照把随身杯递给楚月，又低头摸了摸胸前的金牌，冰凉而踏实。她略微偏头，看车窗外——人群仍不散，旗子仍在风里起伏，喊她名字的声音被玻璃削成温和的波。
她闭上眼，把最后一点喧嚣隔在窗外。耳边是队友压低的笑，前方是城市熟悉的路牌，心口处，是一枚沉甸甸的金属与一团更沉甸甸的热。
载誉归国的仪式，在此刻收了尾。
但她知道，路并不会因为一个冠军而变短；热爱也不会因一阵掌声而歇脚。下一程会在更大的黑板前，在更长的夜里，在更多“解不开”的题目里继续发生。
车子并线，驶上主路。远处的天蓝得透亮。她把花束抱紧一点，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你们。我会继续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