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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战场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黑暗。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空间的折叠感都荡然无存。粘稠的黑色雾气如同有生命的沥青，在虚空中无声蠕动。
这片区域成了真正的禁忌之地。
不久前，有几道来自遥远位面的强横神识，仗着修为试图探查此地的虚实。然而，就在那无形的触须刚刚触碰黑雾边缘的刹那，就像是滚油泼进了雪地。
滋——！
凄厉的惨叫声在精神层面炸响，那些神识连断尾求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黑雾顺藤摸瓜，瞬间腐蚀殆尽。
“那是……什么鬼东西？”
“别看！那是深渊的嘴！看了会死！”
虚空中回荡着几声惊恐的警告，紧接着，那几股原本高高在上的气息如同受惊的兔子，疯狂倒卷，再也不敢向这片坐标投来哪怕一瞥。
……
混沌中央。
元初盘膝而坐，身下是无数空间碎片堆砌而成的王座。
那把染血的石斧就插在身侧，斧刃上残留的神血早已干涸，化作暗红色的锈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他闭着眼，呼吸沉重而规律，每一次吞吐，周围狂暴的混沌气流就会形成一个小型的旋涡，顺着他的口鼻涌入体内。
原本被生命法则腐蚀的皮肉正在剥落，露出下方如同黑曜石般坚硬的新生肌体。那些伤口不再流血，而是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辉，肌肉纤维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黑龙在皮下游走、重组。
不仅是愈合，更是在进化。
咔嚓、咔嚓。
体内传来骨骼爆鸣的脆响。元初的脊椎大龙微微隆起，仿佛要撑破皮肉化龙而去。他此刻的状态，就像是一尊正在被重新锻造的魔神，每一寸血肉都蕴含着毁灭性的爆发力。
而这一切的平衡点，在于他胸口悬浮的那枚珠子。
金蝉子石珠。
它褪去了灰扑扑的伪装，此刻正悬浮在元初的心口三寸处。珠体表面流转着复杂的金色纹路，散发出一种柔和却不可撼动的玄黄光晕。
这光晕并不霸道，它像是一层薄纱，将元初与周围狂暴的混沌隔绝开来。
混沌主毁灭，金光主秩序。
两者在元初体表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就像是阴阳鱼的两个极点，混沌之力在他的经脉中肆虐破坏，而金珠的力量紧随其后进行重塑。破而后立，循环往复。
这种痛苦足以让普通神灵精神崩溃，但元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
三十三重天外。
数道宏大的意志正在交谈，但这一次，他们的语气中少了几分高高在上，多了一丝凝重。
“观测不到。”
“那个坐标……成了盲区。我的‘全知之眼’那里只能看到一片噪点。”
“那枚珠子……”
虽然看不清内部，但他们能感觉到，那个“变数”并没有死。相反，一股让他们感到极度不适的气息，正在那团黑雾中飞速壮大。
“编号9527位面的数据出现大量异常波动。”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插入，“建议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这片虚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片刻后，那个代号为【审判】的意志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不用评估了。从他咬碎法则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凡物。”
“混沌之子。”
“或者叫他……弑神者。”
这个名号在众神的神念网络中迅速传播。
虽然高维意志为了维持“系统”的威严，封锁了古战场被毁的消息，并将巡界使全灭解释为“位面坍塌事故”。
但纸包不住火。
那些下界苟延残喘的凡人，那些被神权压迫了数万年的修士，依然从空气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听说了吗？东域那边的天……塌了。”
“不是塌了，是被人捅破了！”
在某些隐秘的角落，凡人们围着微弱的篝火，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神也会流血……我看到了，那天有一只断臂从天上掉下来，砸平了一座山脉！”
“真的有人……能杀神？”
谣言如同野火，虽然微弱，却在“系统”严密的统治下烧出了一个个窟窿。元初这个名字，成了禁忌，也成了某些绝望者心中唯一的火种。
……
混沌深处。
元初猛地睁开双眼。
唰！
两道实质般的金光从他眼中射出，直接洞穿了前方万里的黑雾。
这一刻，他的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两个深邃的黑洞，周围环绕着一圈淡金色的光冕。视线所及之处，空间法则自动解析、重构。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化作一道黑箭，久久不散。
现在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缓缓抬起手，握了握拳。空气在掌心被捏爆，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炸响。那种虚浮的数据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实实在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头顶那片虚空之外的目光。
即便有石珠屏蔽，那种恶意依然如芒在背。
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隔着铁栏杆，看到了外面拿着麻醉枪的猎人。
那是比之前的三个废物神灵，强大无数倍的存在。
“想看戏？”
元初抬头，视线穿透了无穷混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的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他听到了虚空乱流的咆哮，闻到了法则燃烧的焦糊味，甚至尝到了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名为“秩序”的铁锈味。
如果说以前他是被赶着走的棋子，那么现在，他就是那颗想要砸烂棋盘的铜豌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看着……”
元初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他缓缓站起身。
轰！
随着他的动作，方圆万里的混沌虚空猛地一沉，仿佛无法承受他此刻的重量。
他伸手拔起插在虚空中的石斧，随手挽了个斧花。动作轻描淡写，却让周围的空间裂缝瞬间多了几百道。
“这条路，确实不好走。”
元初心里很清楚。前面是未知的深渊，头顶是虎视眈眈的主宰。
但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金蝉子石珠，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模糊的“呼唤”。
在混沌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也许是真相，也许是更大的陷阱。
“但那又如何？”
元初眼中的金光收敛，重新变回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黑眸。
怕个鸟。
之前有系统狗链子拴着，他不怕；现在狗链子断了，他手里还多了把斧头，那就更没理由怕了。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站在高处跟我说话。”
一种狂野、豪迈的情绪在他胸腔中激荡。
哪怕举世皆敌，哪怕神魔当道。
只要手里的斧头还在，那就一直劈下去，劈出个朗朗乾坤，劈出个通天大道！
哒。
元初迈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落下，原本混乱无序的混沌气流竟自动分开，在他的脚下凝聚成一级黑色的台阶。
法随言出，步步生莲。
只不过他生的不是金莲，而是毁灭黑莲。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残破的世界，而是扛着石斧，径直走向了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混沌最深处。
他的背影并不高大，但在翻涌的黑雾衬托下，却显得无比巍峨，宛如一座移动的太古神山。
哒、哒、哒。
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与混沌的心跳重合。
三十三重天外的那些观察者们，此刻或许还不知道。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个稍微强壮点的“变数”，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病毒”。
殊不知，就在这一天，在这个被遗忘的坐标点。
一个名为“混沌”的纪元，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那个提着斧头的男人，即将成为所有神灵噩梦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