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如同维多利亚港的海水,在无声的流淌中悄然逝去。
半岛酒店顶层的套房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梵与苏凝带着娜琳,于一星期前因Kings Group庞大的集团事务而先行返回了泰国。
医院VIp病房内,阳光一如既往地温暖和煦。
阿琬背后的伤口已然愈合大半,狰狞的缝线痕迹在顶尖的医疗护理下淡化成了浅粉色的新肉,虽然偶尔牵扯间仍有细微的刺痛,但已无大碍。
她已能在搀扶下,缓缓下地行走片刻,苍白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与生机。
这半个月对于阿琬的母亲阿霞而言,更像一场光怪陆离却又温暖踏实的美梦。
最初的惊诧、惶恐、手足无措,在那位高贵美丽如明月,却又温柔似春水的苏凝夫人一次次亲切的探望与交谈中,在诺伊始终如一的尊重与关怀下,渐渐消散。
她开始习惯病房内悄无声息却无处不在的周全服务,习惯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却对她恭敬有加的手下,甚至习惯了诺伊这位准女婿的存在。
她看着他如何无微不至地呵护自己的女儿,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坚定,心中那份不安早已化为满满的欣慰与难以言喻的感激。
她时常拉着阿琬的手,喃喃低语:“琬琬,我们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遇到诺伊这么好的人,遇到他们这么好的一家人……”
而诺伊与阿琬的感情,在这半个月的朝夕相伴中,更是迅速升温,浓得化不开。
诺伊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终日陪伴在病房。
有时,他会处理一些来自泰国的紧急文件,笔记本电脑搁在膝上,神情专注冷峻,但每当抬头看向阿琬时,那目光便会瞬间融化,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有时,他会陪着阿琬在病房的落地窗前慢慢散步,她的手臂轻轻挽着他的手臂,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充满了依赖。
最让阿琬着迷的,是诺伊偶尔会在病房相对宽敞的一角,为她演练泰拳的基本招式。
他褪去西装和衬衣,只着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绷紧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动作起落间,劲风猎猎,肘击、膝撞、扫腿。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迅猛,带着原始的力量美感与凛冽的杀气,却又在他刻意控制下,收放自如,绝不会惊扰到她。
阿琬总是靠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每当这时,诺伊演练完毕,气息平稳地走到她面前,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的满足感。
主治医生最后一次详细检查后,终于微笑着宣布:“恢复得非常理想,方小姐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适合长途飞行了。”
这个消息让诺伊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他紧紧握住阿琬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可以带她回家了,回到那个有阳光、海滩、佛塔,以及家人的地方——泰国。
返回泰国的日子如期而至。
香港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早已被提前清场并严密护卫。
数辆黑色的豪车无声滑入指定区域,叻旺率先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一切安全后,才恭敬地打开车门。
诺伊率先下车,他今日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浅灰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金色的短发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他小心翼翼地向车内伸出手,阿琬在他的搀扶下,缓缓探出身来。
她穿着一身柔软的米白色针织长裙,外搭一件浅咖色风衣,脸色虽仍有些失血后的苍白,但精神很好,眼眸清澈,唇边带着一丝羞涩又期待的笑意。
诺伊的手始终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仿佛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阿霞女士也在另一名女助理的细心搀扶下下了车,她看着眼前这阵仗,依旧有些拘谨,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坦然与接受。
她身上穿着一套苏凝临走前特意为她挑选的、质地优良的藏蓝色套装,合身的剪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精神了许多。
机场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旁,行李的托运、值机手续一切都在Kings Group手下高效且无声的协调下迅速完成。
他们甚至无需经过喧闹的候机大厅,直接通过专属通道,抵达了停机坪。
一架银灰色、流线型的波音商务专机静静地停靠在远处,机身上Kings Group的金色图腾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其主人的不凡身份。
廊桥早已准备就绪,机组人员整齐地列队在舷梯旁,面带恭敬的微笑。
阿琬看着那架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庞然大物,轻轻吸了一口气。诺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紧张,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
“别怕,是我们的专机。”他的语气自然无比,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阿霞也被这专机的气派惊得微微张大了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在叻旺和手下们的护卫下,诺伊小心地搀着阿琬,女助理扶着阿霞,一行人稳步登上舷梯。
机舱内部的空间远比阿琬想象中更加宽敞奢华。真皮沙发、桃木桌板、柔软的地毯、精致的吧台……
一切都如同顶级酒店的套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香氛,温度适宜。
空乘人员训练有素地引导他们入座。
诺伊陪着阿琬坐在最宽敞的一组沙发上,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调整好靠背的角度,又拿过柔软的薄毯盖在她的膝上。
“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告诉我。”他叮嘱道,眼神关切。
阿霞被安排在稍后一些同样舒适的位置,有空乘专门为她介绍各种设施。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低沉而平稳,飞机缓缓滑行,然后加速,抬头,冲入云霄。
轻微的失重感过后,飞机逐渐平稳下来。透过舷窗向下望去,香港密集的楼宇、蜿蜒的海岸线逐渐缩小,最终被厚厚的云层取代。
阿琬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如同洁白棉絮般的云海,心中百感交集。
半个月前,她还在那间破旧的唐楼里,为生计和母亲的医药费奔波忧心,仿佛困在看不见出口的隧道。
而现在,她正飞向一个全新的、曾经无法想象的世界,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诺伊。
他正处理着一份平板电脑上的文件,侧脸轮廓冷峻专注,但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立刻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冷峻瞬间化为温柔:“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没有,”阿琬摇摇头,唇角弯起,“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诺伊放下平板,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不是梦。以后,都会幸福的。”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令人信服的承诺。
航程中,诺伊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阿琬。时而低声交谈,指给她看窗外的景色;时而喂她吃一些空乘端来的、精致可口的点心和水果。
阿霞起初还有些局促,但在空乘无微不至却又恰到好处的服务下,也渐渐放松下来,靠着舒适的座椅,望着窗外的云海,脸上带着一种复杂却最终归于平静的神情。
数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的广播里传来机长温和的提示音,告知飞机即将开始下降,目的地曼谷即将抵达。
诺伊帮阿琬调整好座椅,透过舷窗,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方蔓延开来的绿色大地、蜿蜒的河流以及逐渐清晰的都市轮廓。
一种混合着期待与归属感的情绪在诺伊心中涌动,他低声对阿琬说:“看,我们快到家了。”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的跑道上,滑行,最终稳稳停靠在另一处专属的停机位。
舱门打开,一股温热潮湿、夹杂着独特香料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这是独属于泰国的味道。
舷梯车早已对接好,廊桥外,景象却让阿琬和阿霞微微一怔。
停机坪上,十余辆黑色豪车组成的车队静默地排列着,车旁站满了穿着Kings Group制服的精锐手下,人数比在香港时更多,阵容更加肃穆严整。
他们如同标枪般挺立,目光锐利,无声地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而在车队的最前方,那辆最为醒目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旁,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大梵与苏凝。
大梵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米白色泰丝西装,金发高束,额心间的朱砂记嫣红欲滴,他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投向舷梯口,威严的气场仿佛让周围的热浪都为之凝滞。
苏凝则站在他身旁,穿着一身优雅的紫色泰服,长发挽起,露出美丽修长的脖颈,脸上带着温柔而期盼的笑容,正踮脚望向这边。
他们竟然亲自来了机场迎接!
诺伊脸上露出笑容,紧了紧握住阿琬的手,低声道:“爸和妈来接我们了。”他小心地搀扶着阿琬,一步步走下舷梯。阿霞也在女助理的搀扶下,跟着走了下来。
脚踩在泰国的土地上,温热的风拂面而来。诺伊带着阿琬,走向父母。
“爸,妈,我们回来了。”诺伊的声音带着一丝归家的放松与喜悦。
大梵的目光首先落在儿子身上,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他身旁的阿琬,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缓和,声音沉稳:“回来了就好,一路还顺利吗?”
“很顺利,谢谢叔叔关心。”阿琬连忙微微躬身,礼貌地回答,脸颊因紧张和热气有些泛红。
苏凝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先是对阿霞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便亲昵地拉住了阿琬的另一只手,上下仔细打量,眼中满是关切:
“琬琬,路上累不累?伤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看着气色是好了不少,但还是要好好休养才行……”
她一连串温柔的问询瞬间驱散了阿琬的紧张,让她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谢谢阿姨,我很好,不累的。”
这时,一个欢快的身影从苏凝身后钻了出来,是娜琳。她穿着漂亮的吊带裙,兴奋地喊道:“哥哥!阿琬姐姐!你们终于回来啦!”她看了看阿霞,也乖巧地问好:“阿姨好!”
阿霞看着这一家人,看着眼前这位气势逼人却已接纳了她们的大梵先生,看着温柔高贵的苏凝夫人,看着活泼可爱的娜琳,再看向身边英俊体贴的诺伊和女儿。
心中最后一丝悬浮感终于彻底落地,化作一股暖流。她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大家好……”
大梵的目光这时也转向阿霞,语气也客气了许多:“一路辛苦了。先回家安顿下来,好好休息。”
“谢谢,谢谢大梵先生。”阿霞连忙道谢。
寒暄过后,大梵挥了挥手,手下立刻上前,恭敬地打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诺伊小心地护着阿琬的头顶,扶她先上车,苏凝也陪着坐了进去。
大梵则对阿霞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后面一辆豪华轿车,并有女助理专门陪同照顾。娜琳蹦蹦跳跳地选择了和哥哥嫂子坐一起。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机场,汇入曼谷繁忙的车流。
车窗外,是迥异于香港的东南亚风情:金碧辉煌的佛寺尖顶、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色彩鲜艳的嘟嘟车、以及街头随处可见的佛像和国王画像……一切对于阿琬和阿霞来说,都是如此新奇而充满异域色彩。
诺伊握着阿琬的手,低声为她介绍着窗外的景物,眼神中充满了回到自己地盘的自如。
阿琬依偎在他身边,看着窗外掠过的陌生风景,心中虽然依旧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期待,以及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坚实的安心感。
家,已经到了,而新的生活,正如同窗外曼谷的阳光一般,热烈而充满希望地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