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揽着苏凝,几乎是挟带着一股凛冽的海风,大步流星地穿过静谧的酒店廊道。
他步伐沉重,带着未消的余怒,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沿途遇见的侍者都下意识地屏息垂首,远远避开。
苏凝被他半拥半抱着,脚步有些踉跄,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因嫉妒和占有欲而剧烈搏动的心脏,如同困兽在撞击牢笼。
她微蹙着眉,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紧跟着他急促的步伐,心中既为他的醋意感到一丝隐秘的甜蜜,又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暴而无奈。
“嘀”的一声轻响,套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大梵用门卡刷开。
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门推开,力道之大,门板撞在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松开苏凝,高大的身影径直走向客厅中央,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紧绷着,金色的长发在廊灯下显得有些凌乱,像一头被激怒后无处发泄的雄狮。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奢华而静谧的空间。
窗外,安达曼海的墨浪依旧不知疲倦地低吟,远处沙滩派对的喧嚣早已被隔绝,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两人间凝滞沉重的呼吸。
苏凝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她看着大梵僵硬的背影,那背影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受伤的占有欲。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清香和一丝海风的咸涩。
她小心翼翼地挪步靠近,像接近一只随时可能暴起的猛兽。
柔软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她来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试探和抚慰,轻轻地、戳了戳他结实紧绷的背脊。
“梵…”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讨好和娇软,“别生气了…好不好?”
大梵的身体在她触碰的瞬间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将她拉入怀中。
他猛地转过身,深邃的黑眸如同两簇压抑着火焰的寒冰,直直地攫住她。
那目光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醋意、被侵犯领地的暴怒,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在乎。
他紧抿着唇,线条冷硬的下颌绷成一条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声音充满了不满、委屈和一种“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宣告。
随即,他不再看她,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失控。
他迈开长腿,带着一身未消的戾气,径直走向宽敞奢华的浴室,脚步沉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暧昧地暗示她一起。
浴室门被他“砰”地一声甩上,力道之大,震得墙上的装饰画都轻微晃动。
紧接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比平时更猛烈急促的水流声,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都冲刷干净。
苏凝被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心尖一颤,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华丽的客厅中央。
柔和的灯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单和无措。
她走到宽大的丝绒沙发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弄着长裙裙摆的边缘,细腻的布料被她揉搓得起了褶皱。
她微微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掩盖了其中的迷茫和一丝委屈。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那个男人…周先生…他眼中复杂的情感,那些迟来的道歉和痛悔,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地扎进了大梵的心里,点燃了他最原始、最霸道的占有欲之火。
她知道大梵有多在乎她,她明白,他对她的爱。
时间在哗哗的水声中缓慢流淌。苏凝的心绪如同窗外的海浪,起伏不定。
她想起大梵刚才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手指绞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被拉开,大梵走了出来。
他只在下身围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古铜色的精壮上身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蜜色的光泽。
湿漉的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贴在饱满的额头和颈侧,水珠沿着他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缓缓滚落,没入浴巾边缘。
额心那点朱砂记在水汽氤氲后显得更加殷红夺目。
他一边用毛巾粗鲁地擦拭着头发,一边抬眼看向沙发上的苏凝。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蜷缩着,低着头,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揉搓着裙角,像一只被主人冷落后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小猫。
灯光勾勒出她柔美脆弱的侧影,那份无助和小心翼翼,像一根细针,瞬间刺破了大梵心中翻腾的怒火壁垒,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心疼瞬间涌了上来,几乎要冲垮他强撑的冷硬。
他几乎要忍不住走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吻去她所有的不安。
然而,就在这心软的念头升起的刹那,周先生那双饱含复杂情感、直勾勾盯着苏凝的眼睛,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眼神里有痛悔,有欣赏,甚至…还有一丝未曾彻底熄灭的火焰余烬!
这画面如同最烈的助燃剂,瞬间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醋火“腾”地一下再次点燃,烧得更旺!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大梵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怜惜,强迫自己板起脸,眼神刻意避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硬邦邦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朝着浴室方向抬了抬下巴:
“快去洗澡!”
说完,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