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的红光漫过青铜戒时,韩小羽正用剑鞘轻轻拨开昆仑心旁的冰晶。那些冰晶沾着灵气,在剑鞘的触碰下化作细碎的光尘,像撒了把萤火虫。守护兽的螺旋角泛着淡蓝的光,将周围的灵气织成层薄纱,裹住冰窟中央那块半透明的岩石——岩石泛着玉般的温润光泽,上面布满细密的孔洞,正渗出点点乳白的液珠,坠落在下方的石槽里,发出“嘀嗒”的轻响,像谷里的晨露落在陶罐中,清越又安心。
“这就是地脉灵乳?”阿禾的罗盘悬浮在石槽上方,铜盘的符文被乳光染成淡白,指针不再晃动,稳稳指向液珠滴落的方向,边缘的红绳随着灵乳的气息轻轻飘动,“祠堂古籍里夹着的药谱上说,它是昆仑心的‘乳汁’,万年才凝出这么一罐,能洗髓伐脉,比镜魂石还珍贵。你看这颜色,像极了李婶新挤的羊奶,就是更亮些。”
韩小羽指尖悬在石槽上方,能感觉到液珠里蕴含的灵气——不像吞天兽的戾气那般霸道,也不似守护兽的寒气那般凛冽,倒像李婶熬了整夜的米汤,温润醇厚,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连丹田的玉珠都跟着轻轻颤动,像被温水泡得舒展了些。他想起张叔临行前的叮嘱:“地脉灵乳藏在龙脉最深处,需得守护兽真心认可,方能取用。多一分贪念,灵乳就会化作清水;少一分敬畏,又会被灵气反噬。”
守护兽突然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毛茸茸的鼻尖带着点湿润的凉意,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石槽的乳光,像盛着两团融化的金子。它低头对着岩石轻啸一声,声音清越如笛,那些孔洞里渗出的液珠突然变密,像断线的珍珠,“嘀嗒”声连成片,石槽里的灵乳渐渐漫到槽沿,泛着层淡淡的荧光,将韩小羽的影子投在冰壁上,影纹竟与青铜戒的莲纹重合,连新叶的脉络都分毫不差。
“它让你取!”阿禾从布包里掏出个玉瓶——这是张叔特意给的,瓶身是暖白色的羊脂玉,上面刻着细密的锁灵纹,据说能锁住灵气不外泄,“快装!我听说灵乳见了天光会挥发,得用玉瓶封着,而且不能装太满,得留三分空,不然灵气会闷死。”
韩小羽刚将玉瓶凑近石槽,灵乳突然泛起涟漪,石槽底部竟浮出层淡金色的沙,随液珠滚动,像揉碎的阳光沉在水底。他想起在地球博物馆见过的金沙,那时蓝衫老人说“黄金软,能藏气”,原来地脉灵乳里真的藏着龙脉的金精,难怪能洗髓伐脉——这金精混着灵乳,就像给灵气裹了层金衣,既能滋养经脉,又不会灼伤肉身。
守护兽用爪尖轻轻碰了碰玉瓶,锋利的爪尖在玉壁上留下道浅痕,却没损坏锁灵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提醒什么。韩小羽恍然大悟,将青铜戒的灵力注入玉瓶,锁灵纹立刻亮起青光,与灵乳的荧光交织成网,那些金色的沙粒竟顺着网线,在瓶壁上凝成朵小小的莲,花瓣层层叠叠,与戒面的纹路分毫不差,连花瓣上的露珠状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样就不会挥发了。”阿禾凑过来看,睫毛上还沾着冰窟的白霜,“你看这莲花,像活的一样,金精在花瓣上慢慢流,像在给花浇水呢。”
就在玉瓶将要装满时,冰窟突然震颤起来,昆仑心的红光剧烈闪烁,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守护兽的螺旋角蓝光暴涨,对着冰窟深处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韩小羽猛地转头,只见冰缝外飘来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道风,拖着条黑色的气尾,带着股熟悉的戾气——是吞天兽的残魂!上次虽被阵法镇压,竟还留了丝灵体藏在冰川裂缝里,看来是被灵乳的气息引来了。
“它想抢灵乳!”阿禾将罗盘挡在身前,盘面的符文亮起刺眼的红光,像块烧红的烙铁,“它知道灵乳能让它恢复实体!残魂遇着至纯灵气,就像干柴遇着火!”
吞天兽的残魂化作团黑雾,撞向石槽,沿途的冰棱都被黑气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守护兽扇动翅膀,带起道冰墙,冰墙厚得像块石板,却被黑雾撞出个缺口,黑色的气浪顺着缺口涌进来,带着股腥甜的铁锈味,呛得人喉咙发紧。韩小羽立刻将玉瓶塞给阿禾,低声道:“拿好,别让灵乳沾着黑气!”自己则拔剑迎上,剑刃的青光与黑雾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烙铁烫在肉上,黑雾里传来凄厉的尖啸,竟比上次更凶戾,显然这半个月在冰川里吸收了不少阴气。
“它吸收了冰川的阴气!变得更毒了!”阿禾的声音带着急,手指飞快地转动罗盘,试图用符文阻挡黑气蔓延,“用灵乳!灵乳是至阳之物,能克它!可千万别洒了……”
韩小羽突然想起张叔给的三枚爆符,指尖夹住张符纸,灵力催动下,符纸燃起淡紫的火焰,这是用镜像空间的光尘混合朱砂画的,专克阴邪之物。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微微下沉,让黑雾缠上左臂,冰冷的触感顺着衣袖往里钻,像有条毒蛇在皮肤下游走,冻得经脉发僵。就在黑雾得意忘形的瞬间,他将爆符掷入雾中——“轰”的一声,火焰炸开,紫火像朵盛开的花,黑雾瞬间被逼退,边缘的黑气被烧得滋滋作响,化作缕缕青烟。可它并未散去,反而在退去时猛地转向,卷向石槽,想最后捞把灵乳,哪怕沾到点边,也能滋养残魂。
守护兽突然跃起,像道白色的闪电,用螺旋角狠狠撞向黑雾。角上的蓝光与黑雾相触,竟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蓝光像把锋利的刀,瞬间将黑雾劈成两半,被劈开的黑气像被点燃的油脂,瞬间燃烧起来,化作点点星火,飘向昆仑心,被水晶的红光吸了进去,连丝烟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冰窟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石槽里的灵乳还在轻轻晃动,泛着柔和的光。守护兽的角黯淡了几分,上面的螺旋纹都淡了些,显然刚才那一撞耗了不少灵气,可它还是用头蹭了蹭韩小羽的剑,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像是在说“解决了”。韩小羽接过阿禾递来的玉瓶,发现瓶壁上的金莲纹路更亮了,灵乳里的金色沙粒正顺着纹路缓缓流动,像在滋养这朵灵莲,让花瓣的边缘都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该走了。”韩小羽对着守护兽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这份情,断魂谷记着。若有需要,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们也会来。”
守护兽卧回昆仑心旁,翅膀盖住水晶,只露出螺旋角的微光,像盏指路的灯,在冰窟深处明明灭灭,像是在送别。冰缝合上的瞬间,韩小羽回头望了眼,只见冰窟中央的石槽里,最后一滴灵乳坠落在石槽中,溅起的乳光里,竟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粗布短褂,拄着根枣木拐杖,身形佝偻,却透着股熟悉的亲切,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像在嘱咐“路上小心”。
“是你爷爷吗?”阿禾的声音带着颤,手紧紧抓住韩小羽的衣袖,指尖都在抖。
韩小羽握紧玉瓶,掌心的青铜戒发烫,戒面的莲纹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知道,地脉灵乳不仅是洗髓的灵药,更是昆仑山脉的信任,就像这瓶里流动的金莲,连接着断魂谷与龙脉,也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爷爷当年或许也站在这里,接过同样的馈赠,肩负起同样的守护。
往回走的路上,玉瓶里的灵乳泛着暖光,透过瓶壁映在雪地上,竟长出丛丛青草,草叶嫩绿得像能掐出水,叶片上还沾着灵气的光尘,在阳光下闪闪烁烁。韩小羽想起张叔说的“灵气相生”,灵乳至阳,能让冻土生春,这才是它最珍贵的地方,不是能让修士变强,而是能让灵气循环不息。他突然明白,真正的至宝从不是用来独享的,就像这地脉灵乳,既滋养了修士,也守护了昆仑,往后的路,或许该学着让灵气像这样,在天地间自然流转,生生不息,而不是一味索取。
阿禾突然指着玉瓶,眼睛瞪得圆圆的:“你看!金莲的中心……竟冒出个小小的绿芽!”
韩小羽低头看去,果然,金莲中央的金精沙粒间,钻出个针尖大的绿芽,裹着层乳白的光,在灵乳里轻轻摇晃,像个刚睡醒的婴儿。他知道,这是灵乳与金精交融的生机,是龙脉在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它在长!”阿禾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等回到谷里,把它种在药圃里,说不定能长出棵灵乳树!”
韩小羽笑了,加快了脚步。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雪的清冽和灵乳的温润,丹田的玉珠随着步伐轻轻搏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满活力。他知道,断魂谷的药圃里,很快会多株能滋养灵气的仙草,而他的修行之路,也会因这份来自昆仑的馈赠,变得更加宽广而坚实——因为他懂得了,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灵气,而是能让灵气像地脉灵乳这样,温暖而生生不息地流淌。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太阳快要升起来了,金色的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像给昆仑山脉镀了层金。韩小羽握紧阿禾的手,两人并肩往断魂谷的方向走去,玉瓶里的灵乳晃出细碎的光,映在他们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串金色的脚印,像条连接着昆仑与故乡的路,温暖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