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兵溃败的烟尘在山风里慢慢散开时,李老栓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往晒谷场方向扬了扬下巴:“捡东西了!手脚麻利点,别让露水打湿了好货!”话音刚落,村民们早扛着扁担、推着独轮车涌了出去,连半大的孩子都拎着竹筐,像群雀跃的麻雀,扑向还冒着热气的战场。
石桥边的第一波收获
石桥上的狼藉里藏着不少宝贝。狗剩的竹筐第一个装满——他眼疾手快,捡起一把骨矛就往筐里塞,矛尖的绿光还没褪,杆身缠着的兽筋带着点温热。“爷!你看这矛头!”他举着跑过来,矛尖在阳光下划出冷光,轻轻往树干上一戳,竟扎进半寸深。李老栓接过来掂量,足有三斤重,矛杆是某种硬木,被汗水浸得油亮:“黑鳞妖兵的家伙事儿就是扎实,归到铁匠铺,融了能打两把镰刀,剩下的木杆还能做锄头柄。”
柱子正蹲在桥洞下摸索,突然喊:“栓叔!这儿有堆藤甲!”大家围过去一看,桥洞深处堆着七八件暗绿色的藤甲,叶片状的甲片层层叠叠,用某种黏液粘得严丝合缝。张婶捡起一件往身上套,竟比棉袄还轻便:“怪了,看着薄,摸着手感硬邦邦的。”她试着往石头上蹭,甲片没半点损伤,“水火不侵说的就是这吧?上次投石机的火星溅上去,果然没烧着!”李老栓拎起一件抖了抖,藤甲里掉出几枚铜扣,锃亮得能照见人影:“这甲留着,冬天给牛棚做挡风帘,比帆布结实十倍,还不怕雨淋。”
山路口的意外之喜
往山口走的路上,碎石堆里总有些亮晶晶的东西闪眼。狗剩被绊倒时,手撑在地上,摸到个滑溜溜的物件,抽出来一看——是个铜制的酒壶,壶身上刻着扭曲的花纹,沉甸甸的,打开壶盖,里面还剩小半壶琥珀色的酒,散着淡淡的果香。“这是妖兵首领的吧!”他举着酒壶蹦跳,壶底不小心磕在石头上,竟弹出块小铜板,“呀,还有暗格!”铜板里裹着片兽皮,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看着像附近山脉的走势。李老栓接过来看了半晌,塞进怀里:“说不定有用,先收着。”
张叔的独轮车没走多远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低头发现是个鼓囊囊的麻袋,拽出来一看,里面滚出一堆黑麦饼——硬壳上撒着芝麻,掰开来,里面夹着细碎的肉干。“这饼子真瓷实!”张叔咬了一口,越嚼越香,“能放半个月不坏,正好给巡逻的人当干粮。”麻袋里还裹着三坛油脂,揭开泥封,一股坚果香扑鼻而来,倒在碗里晃了晃,像融化的蜂蜜,却比蜂蜜稠些:“这油点灯准亮!”有村民喊,“上次的灯油快见底了!”
翻倒的木车里藏着宝
“这边有翻车!”远处传来喊声,是负责搜山的年轻人发现了三辆翻倒的木车。车轱辘还在转,车厢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最上面是捆成束的韧藤,碧绿发亮,摸着比麻绳韧三倍,李老栓捏着藤条试了试,“编投石机的绳套正好!比咱自己种的藤结实多了!”
搬开藤条,下面是堆成小山的兽皮——有带着斑点的豹皮,摸起来像缎子;有灰扑扑的狼皮,毛厚得能没过手指。“这狼皮做褥子,冬天睡炕不冷!”王婶抱着一张狼皮笑得合不拢嘴。更让人惊喜的是车底的暗格,撬开木板,里面竟是些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兽牙打磨的珠子串成的项链,每颗牙都刻着极小的花纹;铜制的环子,有大有小,大的能当门环,小的能给娃子当玩意儿。
最沉的是个铁箱子,锁着黄铜锁。柱子找了块石头砸开锁,里面“哐当”滚出几枚铜钱,还有个巴掌大的铜镜,镜面磨得光可鉴人。“这镜子比咱村货郎卖的清楚!”女人们凑过来看,照得眉毛细毫毕现。箱子底层压着本皮册子,纸页泛黄,上面画着些草药的样子,旁边标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妖族的草药图谱。“这可值钱了!”懂草药的老中医刘大爷翻了两页,“这上面的草,咱后山就有,说是能治跌打损伤!”
晒谷场堆成小山
太阳爬到头顶时,晒谷场已经堆起了物资山。二十三把骨矛靠墙立成一排,矛尖朝外,像一排沉默的卫兵;十七件藤甲叠在竹架上,暗绿色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五车干粮码得整整齐齐,黑麦饼、腌兽肉干、野果干堆成了金字塔;三坛油脂摆在石桌上,香气飘出老远;韧藤捆成了大捆,占了半个场角;兽皮铺了一地,豹皮、狼皮、还有不知名的灰色皮毛,像铺开了一张五彩的地毯。
孩子们围着那箱小玩意儿疯闹:狗剩把兽牙项链挂在脖子上,又给铜环串成手链;女娃们举着铜镜照个不停,叽叽喳喳比谁的辫子梳得好看;男孩子们则抢着搬那箱铜钱,数着“一文、两文”,把铜环滚得满地跑。
李老栓蹲在物资堆旁,刘大爷正给他看那本草药图谱:“你看这画的,是不是咱说的‘活血草’?妖族叫‘红筋藤’,用法一模一样!”李老栓点头,眼睛却瞟向场边——柱子正和几个年轻人试着用妖族的韧藤编绳套,手指翻飞间,一个结实的绳结就成了。“这藤真够劲!”柱子拽了拽,绳结纹丝不动。
张婶端来一碗刚熬好的油脂粥,香气混着谷物的甜:“尝尝?用妖族那油熬的,香得很!”李老栓舀了一勺,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坚果的醇厚。远处,狗剩举着铜镜追着大公鸡跑,镜光在谷场地上晃出细碎的光斑;女人们坐在兽皮上,拿着铜环比划着要给娃子做新项圈;男人们则盘算着下午就用骨矛改农具,用藤甲挡在菜窖口防雪——晒谷场的喧嚣里,没有了厮杀的紧张,只有收获的踏实,像这阳光一样,暖烘烘地裹着每个人。
山风掠过谷场,带着战利品的气息往村里飘,连村口的老槐树都像是舒了口气,叶子沙沙响,像是在数着这满场的惊喜。李老栓望着这堆从妖兵手里“捡”来的物资,突然觉得,这场较量最值当的,不只是赢了阵仗,更是这些能让日子过得更踏实的物件——就像那本草药图谱上说的,万物相生相克,邪祟带来的麻烦,终会变成滋养生活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