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被打湿的素绸,慢悠悠地漫过断魂谷的崖顶,将青灰色的岩壁晕染成淡淡的水墨画。韩小羽站在东崖的了望台上,扶着粗糙的木栏杆,掌心能摸到栏杆被常年摩挲出的光滑弧度。左臂的伤口已经结痂,淡粉色的痂皮边缘泛着健康的红晕,青灰色的灵力在皮肤下游动,像条温顺的小蛇,时不时窜到指尖,带起一阵酥麻的痒——那是骨头在灵力滋养下悄悄生长的信号。
他望着谷口的方向,那里的藤蔓障又被加固了三层。阿石和几个后生正往藤条上抹桐油,棕黄色的油液顺着藤条的纹路往下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给藤蔓镀了层金。“韩哥,张叔让你去看看新做的石雷!”阿石的声音从崖下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刚削好的木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滴在胸前的兽皮护心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韩小羽纵身跃下了望台,落地时灵力在脚底轻轻一垫,像踩在蓬松的棉絮上,悄无声息。这是炼气八层的新本事,灵力不仅能疗伤,还能化作无形的垫脚石,让他在陡峭的崖壁上行走如履平地。“石雷的引信改了吗?”他快步走向阿石,目光扫过少年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上次那个燃得太快,赵猛哥差点被气浪掀下山崖。”
“改了改了!”阿石献宝似的从竹篓里掏出根拇指粗的麻绳,绳子上裹着层厚厚的松脂,捏起来黏糊糊的,“张叔说用浸了桐油的麻绳当引信,能烧三炷香的功夫,足够咱跑到安全地方了。”他拽着韩小羽往谷西的石屋跑,竹篓里的木楔碰撞着发出“哒哒”的响,“赵猛哥还在雷眼里塞了碎铁屑,是用你上次炸蛇妖时崩碎的铁甲熔的,张叔说炸开时能当箭用,比上次的青石片厉害十倍!”
石屋前的空地上,已经堆了二十多个圆滚滚的石雷。这些石雷是用谷里最坚硬的青砂岩凿成的,石匠老李头带着三个后生凿了整整三天,掌心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结,此刻还能看见他们指节上的暗红血痂。石雷中间掏空,里面填着硫磺粉和硝石的混合物,比例是韩小羽根据地球课本反复试验过的,差一分就可能威力锐减,多一分又容易提前炸响。雷口用木楔封死,楔子上缠着阿石说的浸油麻绳,绳头系着小小的红布条,那是李婶的主意,说能区分引信和普通麻绳。
张叔正蹲在地上,用根细铁丝调整引信的角度。老人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那是年轻时跟蛮族打仗冻的,但此刻捏着铁丝的动作却异常灵活,铁丝在他手里弯出个精巧的弧度,刚好卡在石雷的凹槽里,既不会松动,又能确保引信顺利燃烧。“来了?”张叔抬头看了眼韩小羽,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像藏着两颗星子,“试试这石雷的分量。”他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石雷,足有半人高,表面凿着细密的纹路,像老树皮的褶皱,那是为了让石雷炸开时能裂成更多碎片。
韩小羽伸手去搬,灵力顺着胳膊涌到掌心,青灰色的光晕在石雷上一闪,那足有三百斤的大家伙竟被他轻松抱起,手臂甚至没怎么晃动。“分量够了,但雷壁是不是太厚了?”他用手指敲了敲石雷的侧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敲在实心木头上,“上次炸蛇妖的石雷,壁薄些,碎石飞得更远,能覆盖大半个崖坡。”
“这次不一样。”张叔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那是用桑皮纸糊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上面用炭笔勾勒着谷口的地形,几个红点标注着妖兵可能进攻的路线,旁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各路人马的布防。“彪将军那伙人吃了上次的亏,肯定会带盾牌兵打头阵。”老人用铁丝在纸上划了道弧线,弧线正好穿过石雷堆放的位置,“厚壁石雷炸不开铁甲,却能崩出碎石雨,把他们的阵型砸乱。等他们乱了阵脚,咱再从两侧的崖上往下推滚木,前后夹击,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婶端着个陶盆从石屋里出来,盆沿沾着圈褐色的泥浆,里面是刚和好的料浆,混着碎麻和剪碎的头发——这是老辈传下来的法子,说头发能增加黏性,让料浆干了之后比铁壳还硬。“给石雷抹层泥,能防潮。”她往韩小羽手里塞了把木抹子,抹子柄被磨得油光锃亮,“上次雨后,有个石雷受潮,引信点不着,白瞎了一罐子硫磺,心疼得张叔直骂娘。”她的手背上沾着泥浆,像戴了副褐色的手套,指缝里还嵌着草屑,“抹厚点,至少半寸,等干了能抵挡住妖兵的骨矛。”
韩小羽接过抹子,往石雷上涂泥浆。冰凉的泥浆裹着碎麻,蹭在手上有点痒,他却涂得格外认真。每抹一下,就用灵力在泥浆表面扫过,青灰色的光流像把小刷子,将泥浆刷得又平又匀,还能加速水分蒸发——这是他摸索出的新用法,炼气八层的灵力控制力比以前强了数倍,连这种精细活都能胜任。张叔在一旁看得点头:“八层灵力就是不一样,这泥浆干了准结实,比老李头用锤子凿的还平整。”
正忙得热火朝天,了望台的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铃声——“当啷啷、当啷啷”,三短一长,是发现小股敌人的信号。韩小羽和张叔对视一眼,眼里的轻松瞬间褪去,同时往谷口跑。阿石抓起墙角的液压剪紧随其后,剪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那是他用了半年的家伙,刃口已经磨得有些薄了,却依旧锋利。
谷口的藤蔓障前,三个独眼妖兵正举着骨斧劈砍藤条。他们的铠甲上还留着上次爆炸的痕迹,护心镜裂着蛛网似的纹路,露出下面粗糙的皮肤。脸上的独眼闪着凶光,像三盏鬼火,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在胸前的兽毛上。最前面那个妖兵的骨斧已经劈开了道尺许宽的口子,正伸手去扯里面的荆棘,他的手指又粗又长,指甲泛着青黑色,显然淬了毒。
“找死!”韩小羽低喝一声,灵力在掌心凝成寸许长的青芒,像把小匕首,猛地掷了出去。青芒带着破空声,“嗖”地掠过半空,正中那妖兵的手腕,只听“噗嗤”一声,妖兵的骨斧掉在地上,手腕上多了个血洞,暗绿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藤蔓上,竟把坚韧的藤条烧出了小小的洞。
另外两个妖兵见状,举着骨斧就冲了过来。阿石抡起液压剪迎上去,剪刃“咔嚓”一声咬住左边妖兵的斧柄,他猛地一用力,腰腹上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这是韩小羽教他的巧劲,利用杠杆原理省力。只听“啪”的一声,斧柄竟被生生剪断,妖兵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少年有这么大力气,阿石趁机一剪子戳在他的膝盖上,妖兵惨叫着跪倒在地。
赵猛不知何时从崖上跳了下来,他总是这样,走路悄无声息,像头豹子。手里的长矛带着风声,“噗”地刺穿了右边妖兵的咽喉,矛尖上的蛇毒让妖兵瞬间僵硬,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块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
“还有一个!”张叔的拐杖突然飞出,拐杖头精准地砸在最后那个妖兵的膝盖上。妖兵惨叫着跪倒在地,韩小羽上前一步,青芒在指尖闪烁,正准备了结他,却发现这妖兵的铠甲里露出半块褪色的布片,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针脚很密,像是用心绣的。
他的动作顿住了。这布片看着眼熟,像去年从妖兵营地救回的那个老妇人绣的。那老妇人说她儿子被妖兵抓去当壮丁,临走时带了块她绣的布,布上就有这么个“家”字,说等打了胜仗就凭着布找回家。韩小羽收了青芒,一脚踹在妖兵的后颈,将他打晕过去:“绑起来,带回石屋审问。”
阿石不解地挠挠头,手里的液压剪还在滴着妖兵的血:“韩哥,留着他干啥?直接砍了省事,省得浪费粮食。”
“说不定能问出妖兵的动向。”韩小羽捡起地上的骨斧,斧柄上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扭曲的眼睛,边缘还刻着三道横线,“你看这符号,和上次抓的那个小头目斧柄上的一样,他们应该是同一伙的,可能还知道彪将军的计划。”
把妖兵拖回石屋时,李婶已经煮好了草药汤,陶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清心草的苦味,还混着点甘草的甜。她往妖兵嘴里灌了半碗汤,那是用能让人说真话的“真言草”熬的,喝下去半个时辰就会起效,但副作用也大,过后会头疼三天三夜。“我去看看了望台的后生,刚才的铃声是不是他们敲的。”李婶擦了擦手上的药渣,抓起墙角的弓箭,弓弦上还缠着她自己编的防滑绳,“你们看好他,别让他咬舌,上次那个就是咬断了舌头,啥也没问出来。”
张叔往妖兵嘴里塞了块木塞,是用泡过桐油的硬木做的,咬不动。又用麻绳绑紧了他的手脚,绳子勒进妖兵粗糙的皮肤里,留下深深的红痕,确保他连动都动不了。“这伙人来得蹊跷。”他蹲在地上,看着妖兵铠甲上的破洞,洞里露出的皮肤有很多旧伤,像是被鞭子抽的,“上次炸了他们的营地,按说该消停阵子,怎么还敢派小股部队来探路?怕不是有诈。”
韩小羽没说话,只是摸着左臂的伤口。那里的灵力突然躁动起来,像感觉到了什么危险,青灰色的光流在皮肤下急促地窜动,像受惊的鱼群。他走到石屋门口,望向谷外的群山,远处的天际线泛着诡异的暗红,像被血染过似的,连空气都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韩哥,你看!”阿石突然指着西边的山坡,那里的野草正在剧烈晃动,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钻,晃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从坡底一直延伸到坡顶,“是地鼠吗?不对,地鼠没这么大动静!”
韩小羽瞳孔一缩,灵力瞬间涌到双眼,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泥土下藏着数十根粗长的木管,管口斜斜地对着谷内,管口的布罩上沾着黑色的粉末,是硫磺的味道,还混着点硝石的刺鼻气!“是土炮!快躲起来!”他的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比石雷厉害得多,是能轰塌城墙的狠东西。
他拽着张叔和阿石往石屋的地窖跑,地窖门是块厚重的青石板,需要三个人才能抬动。刚钻进地窖,外面就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震得地窖顶的泥土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场土雨。韩小羽透过地窖的气窗往外看,只见谷口的藤蔓障被炸得粉碎,断藤和碎石混着黑烟冲天而起,像条黑色的巨龙。刚才被绑在柱子上的妖兵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大概是真言草的药效让他力气大增,正举着骨斧往地窖的方向冲,脸上的独眼闪着疯狂的光,像要同归于尽。
“找死!”韩小羽凝聚灵力,青芒从气窗射出去,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正中妖兵的独眼。妖兵惨叫着倒下,暗绿色的血溅在石屋的门板上,像开了朵诡异的花,很快就被浓烟遮住了。
爆炸声渐渐平息,韩小羽掀开地窖的石板,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谷口的石墙被炸塌了半截,碎石堆里埋着几根断裂的木管,管身上刻着和妖兵斧柄一样的符号,三道横线清晰可见。赵猛正从东崖往下跳,他的胳膊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却依旧跑得飞快。
“他们从西边的密道绕过来的!”赵猛捂着伤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李婶已经带后生们往南崖撤了,让我来报信,说妖兵的大部队怕是要来了,刚才的土炮只是试探。”他往嘴里塞了颗止血丹,那是用还魂草的边角料做的,效果虽不如整株灵草,却也能暂时止血。
张叔拄着拐杖站起来,断腿在刚才的爆炸中被震得生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却咬着牙说:“把剩下的石雷搬到南崖的隘口,那里只有一条窄路,两边是悬崖,正好能困住他们。小羽,你带阿石去把谷里的煤油罐搬到两侧的崖上,那是李婶熬了半个月的桐油和松脂混的,一点就着,等他们进了隘口,就往下扔,烧他们个片甲不留!”
韩小羽点头,抓起墙角的液压剪:“阿石,跟我来!”他往南崖跑的路上,看见李婶留在石屋门口的药篓,里面的清心草撒了一地,沾着黑灰,像被踩过的野草。药篓旁边还有个没织完的婴儿肚兜,是李婶给村里刚出生的小虎子织的,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此刻被熏得发黑。
南崖的隘口果然狭窄,最窄处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两侧的崖壁陡峭如刀削,长满了带刺的藤蔓。阿石和几个后生正往崖壁上钉木钉,木钉是用最硬的铁木削的,钉进岩石时发出“叮叮”的响,震得手发麻。他们打算把煤油罐挂在上面,方便随时推下去,每个罐子上都系着根细线,拉一下就能让罐子倾斜,油液顺着罐口的小孔往下淌,遇到火星就会燃烧。
韩小羽检查着石雷的引信,确保每根麻绳都浸足了桐油,引信的末端缠着干燥的艾草,那是阿石特意晒了三天的,一点就着,火苗还旺。他还在石雷旁边堆了些干燥的茅草,是为了增加燃烧的范围,让火势能更快蔓延。
“韩哥,你看那是什么!”阿石突然指着隘口外的密林,那里的树木正在成片倒下,像被无形的巨手推平,尘土飞扬中,隐约能看见妖兵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还有裂山豹的嘶吼顺着风飘过来,像闷雷滚过山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韩小羽深吸一口气,灵力在体内流转,青灰色的光流顺着经脉涌向四肢,带来一阵阵暖意,驱散了刚才爆炸带来的寒意。他想起爹临终前的话:“断魂谷的石头硬,守谷的人骨头更硬。只要咱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妖兵踏进来半步。”他摸了摸左臂的伤疤,那里的灵力已经和血肉融为一体,像这山谷的岩石一样,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也成了他坚守的底气。
“点火!”当第一个妖兵的脑袋出现在隘口时,韩小羽一声令下。阿石划着火折子,火苗“腾”地窜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引信,艾草“滋滋”地燃烧起来,火星顺着麻绳往上窜,留下一串黑色的痕迹。他们推着石雷往隘口滚,圆滚滚的石雷带着风声,像下山的猛虎,撞向涌来的妖兵。
“轰隆——”
石雷在妖兵中间炸开,碎铁屑像箭雨般射向四周,惨叫声此起彼伏。韩小羽站在崖上,看着妖兵的阵型被打乱,有的被碎石砸中脑袋,有的被铁屑穿透喉咙,裂山豹在石雷的威力下吓得乱窜,甚至咬伤了自己人。他突然觉得掌心的灵力烫了起来,这不是疼痛,是热血沸腾的温度,是属于坚守者的温度,烫得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李婶带着后生们从南崖的另一侧扔出煤油罐,陶罐在空中划过弧线,破碎的瞬间,油液与火星相遇,燃起熊熊烈火,沿着隘口的地面蔓延开,形成一道火墙,将后续的妖兵死死挡住。火舌舔舐着岩壁上的藤蔓,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滚滚中,妖兵的惨叫声和裂山豹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成了一曲绝望的哀嚎。
韩小羽握紧液压剪,纵身跃下崖壁,剪刃精准地绞断了一个妖兵的脚踝。那妖兵惨叫着倒下,被身后涌来的同伴踩踏。他借力在混乱中穿梭,灵力凝聚在眼底,看清了妖兵队伍中那个举着骨旗的头目——正是上次从石屋逃掉的独眼妖兵,此刻他脸上多了道狰狞的伤疤,显然是被青芒所伤。
“抓住他!”韩小羽低吼一声,灵力化作锁链,缠住那头目的脚踝。阿石趁机甩出绳套,精准地套住对方的脖颈,用力往后拽。妖兵头目挣扎着挥舞骨旗,旗面上的“家”字布片在火光中格外刺眼,不知是哪户人家的牵挂,竟成了妖兵蛊惑人心的工具。
张叔拄着拐杖出现在隘口顶端,他将最后一个石雷推了下去。石雷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在妖兵最密集的地方,“轰隆”一声炸开,碎石与火焰交织,彻底冲垮了妖兵的阵型。“守住了!”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恐惧,是激动,断腿在火光中映得通红,像燃着一团不屈的火。
火墙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的狼藉。韩小羽踩着发烫的地面,走到隘口边缘,望着谷外溃散的妖兵残部。左臂的伤疤在灼热的空气里微微发烫,灵力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疲惫后的松弛。阿石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截烧黑的麻绳,那是引信的残骸,上面的红布条早已化为灰烬。
“李婶他们呢?”韩小羽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有些发紧。
“往南崖深处撤了,”赵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用布巾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布巾很快被血浸透,“李婶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让咱们守住隘口,她去联络其他山谷的守兵。”
张叔被阿石扶着站起来,拐杖在焦土上戳出一个个小坑。“彪将军吃了大亏,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他看着韩小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慰,“小羽,你爹当年守在这谷口,也是这样,骨头比石头硬。”
韩小羽低头看着掌心的灵力残留,青灰色的光晕里,仿佛能看见爹的影子。他想起小时候爹教他练灵力时说的话:“守谷不是困住自己,是给身后的人留条活路。”那时他不懂,现在看着隘口外的焦土,突然懂了。
石屋的方向传来袅袅炊烟,是李婶回来了。她的头发被烟火熏得有些焦,手里提着个陶罐,里面是刚煮好的野菜汤,香气混着焦糊味飘过来,竟格外安心。“回来啦?”李婶的声音带着笑意,看见满地狼藉也没惊讶,只是把陶罐往韩小羽手里塞,“快趁热喝,补补力气,下午还得修藤蔓障呢。”
韩小羽接过陶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他抬头望向谷内,阳光正透过崖顶的缝隙照下来,在焦土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把碎金。远处,阿石和赵猛已经开始清理碎石,张叔坐在石头上,用拐杖在地上画着新的防御图,笔尖划过的痕迹,比任何誓言都坚定。
坚守或许很累,伤痕或许难消,但只要烟火不断,有人递来热汤,有地方可回,这山谷里的每一寸土地,就都值得用骨头去守护。韩小羽喝了口野菜汤,灵力在体内缓缓复苏,像春芽破土,带着生生不息的力量。他知道,只要他们还在,这断魂谷,就永远断不了希望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