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冈山的晨雾还没褪尽,山脚下那间卖粗茶的茅寮已经坐满了人。穿短打的货郎把扁担往墙角一靠,嗓门亮得能惊飞檐下的麻雀:“你们是没亲眼见!那黑鳞妖兵的甲胄,硬得能挡箭头,韩小羽一声令下,投石机的‘散星雷’砸过去,跟砸瓦罐似的裂成八瓣!”他唾沫星子溅在茶碗沿上,顺手抓起桌上的粗瓷碗比划,“就这么准!坛子在空中划个弯,不偏不倚落进妖兵堆里,炸得那些畜生嗷嗷叫!”
茅寮老板正用铜壶往灶里添柴,闻言直起腰,围裙上沾着的柴灰簌簌往下掉:“我昨儿去青冈山送菜,见着那些缴获的藤甲了。原先是水火不侵的宝贝,被韩小羽改成了牛棚帘子,夜里挡山风,比三层帆布还严实。张婶说,前儿下冻雨,牛棚里的牛都没打哆嗦,全靠那藤甲帘子呢!”
“何止会改东西!”邻桌穿麂皮坎肩的猎户“啪”地把弓往墙上一挂,箭囊里的雕翎箭跟着抖了三抖,“黑石关的守军都派了人来学!说韩小羽那土法做的火罐雷,比他们库房里的铁炮还管用。引信浸三遍桐油,扔出去炸开就是一片火,妖兵沾着就脱不了身——上次青冈山那仗,就是靠这招烧得妖兵连滚带爬!”
这话像粒火星掉进滚油,茅寮里顿时炸开了锅。穿蓝布长衫的教书先生推了推磨得发亮的铜框眼镜,慢悠悠晃着脑袋:“我听闻这韩小羽原是特研部的人,放着体面差事不干,偏来山沟里琢磨土法子。可见真本事不在衙门里,在这实打实的较量里。”梳双丫髻的村姑捧着茶碗,脸颊红扑扑的:“我表哥在青冈山当长工,说韩小羽还会用青铜戒破妖法呢!上次妖族放**雾,他一抬手,那雾跟见了太阳的冰似的就化了,雾里藏的影豹都显了形!”
柳溪村:碾子上的传说
消息顺着商道往西边飘,三十里外的柳溪村,晒谷场的石碾子旁正围着一群纳鞋底的妇人。王大娘把手里的麻线在舌尖抿了抿,使劲一拽,线穿过厚厚的鞋底发出“嘣”的脆响:“我娘家侄子在青冈山当差,说韩小羽年纪轻轻,心思比老木匠的墨斗还准。妖兵三百来势汹汹,他愣是把三架投石机摆成三角阵,东边扔火罐雷烧鳞甲,西边扔散星雷打腿,中间用子母雷炸石桥,没一个雷浪费的!”
蹲在旁边给孩子喂奶的小媳妇往孩子嘴里塞了块米糕,接过话头:“可不是嘛!前儿我去赶集,见着从青冈山逃出来的货郎,说妖兵退的时候跟丧家犬似的,骨矛扔了一地,连首领的铜环都跑丢了。最后被韩小羽捡着,给村里娃子做了项圈,说能辟邪呢!我家娃爹听了,非要去青冈山瞅瞅,说也想求个铜环回来。”
“求铜环不如学法子!”正在翻晒谷子的刘老汉直起腰,手里的木锨往地上一顿,“我那去黑石关送货的儿子捎信说,韩小羽不光会打仗,还会教人防备。他把妖兵的韧藤泡在桐油里,编出来的绳套又韧又滑,投石机用着省力,扔得还远。咱村后坡也有野藤,我正琢磨着按他说的法子试试呢!”
晒谷场的石碾子吱呀转着,把韩小羽的名字碾进了每粒谷子。女人们纳鞋底时,针脚里都藏着他的故事;男人们修农具时,总会念叨着“要是韩小羽在,这犁铧该咋改”;连孩子们玩石子时,都学着投石机的模样,喊着“散星雷——炸!”
黑石关:校场上的效仿
往北五十里的黑石关,守军的校场上正围着黑压压一群人。几个士兵抬着架怪模怪样的投石机,臂杆上缠着暗绿色的韧藤,筐里摆着裹着铁砂的瓦罐。守将周猛拍着木架,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都看仔细了!这就是韩小羽说的‘改良版’!他说普通石弹太沉,掺铁砂能扔得更远;藤条浸过桐油,拽起来不打滑——上次青冈山一战,就靠这招把妖兵的阵型炸散了!”
刚换岗的小兵王二柱凑过去,小心翼翼摸了摸韧藤,指尖沾了点桐油的香气:“将军,听说他还会看地形?妖兵躲在黑雾里,他一眼就瞅出石桥是必经之路,提前在桥两头埋了速爆雷。”
老兵张武蹲在地上,用石子在泥地上划出三角:“这叫‘锁喉阵’,韩小羽教的法子——左边用烟幕雷挡路,右边用速爆雷堵截,中间用子母雷猛砸,任你多少妖兵都得乖乖挨打。前儿我去青冈山,见着他们村口的石桥,石缝里还嵌着妖兵的黑鳞呢,都是被子母雷炸的!”
校场边的兵器房里,几个铁匠正围着一堆骨矛忙活。李铁匠抡着锤子,把矛尖烧红了往水里淬,“滋”的一声腾起白雾:“韩小羽说了,这妖兵的骨矛淬了毒,直接扔了可惜。把矛头熔了,能打三把镰刀,剩下的木杆做锄头柄,比咱自己砍的硬实!”旁边的学徒举着把改好的镰刀,刃口亮得能照见人影:“师傅,这要是拿到集市上,准能卖个好价钱!”
黑石关的风里,都是效仿韩小羽的气息。守军练投石机时,嘴里喊的是他教的口诀;伙夫烧火时,会学着用妖兵的油脂点灯,说“这油亮堂,还不招蚊子”;连关隘上的哨兵,都学会了用铜喇叭吓唬妖兵,说“这是韩小羽的法子,妖物就怕这破响”。
南集:书场里的神化
往南二十里的集市,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啪”地拍在桌上,震得茶碗都跳了跳。书场里挤满了人,茶桌旁的听众攥着拳头,眼睛瞪得溜圆。“话说那妖兵头领举着骨矛冲过来,寒光都快舔着韩小羽的脸了!”先生唾沫横飞,手里的折扇“唰”地打开,“他愣是不慌,反手掏出个竹筒雷,引信在鞋底一蹭就燃了,瞅准头领的眼睛扔过去——‘轰隆’一声!那妖物当场就没了声息!”
穿绸缎的布庄掌柜往桌上扔了块碎银,声音里带着急切:“再讲讲他那青铜戒!是不是真能破**雾?”先生捡起银子揣进袖袋,眉飞色舞地晃着脑袋:“那戒面刻着菱角花,据说是沈族的信物,专克妖族的邪祟。上次妖兵放**雾,想把村民引进陷阱,韩小羽把戒指往雾里一伸,那雾跟见了太阳的冰似的,‘滋溜’就化了,还显出雾里藏着的影豹呢!那影豹原想偷袭,被他一投石机砸得脑浆迸裂!”
茶桌旁的货郎们听得入了迷,忘了吆喝生意。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靶子,糖衣都快化了;挑着菜筐的农妇,菜叶子掉了一地也没察觉。一个刚从外地来的客商忍不住问:“这韩小羽真有这么神?莫不是先生编的吧?”
旁边卖酒的掌柜“哼”了一声,往桌上放了个酒坛,坛口的泥封上印着“青冈山”三个字:“编的?我这酒就是从青冈山进的!用妖兵的浆果酿的,韩小羽亲手教的法子,比普通米酒甜三分,后劲还足!你去打听打听,这酒在县城都脱销了,多少人抢着要!”
青冈山:名字里的分量
消息越传越远,连百里外的县城都知道青冈山出了个能人。药材铺的伙计给客商打包时,总会多嘴说一句:“这活血草是按韩小羽的法子晒的,据说比寻常晒法药效高一半。”布庄的老板娘扯着新到的布料笑:“这韧藤编的箩筐,是学韩小羽的手艺,结实得能装半担红薯,价钱比普通箩筐贵两文都抢着要。”
这日清晨,青冈山的晨雾里飘来阵马蹄声。三个骑着黑马的汉子在村口勒住缰绳,为首的汉子穿着皮甲,腰里别着弯刀,望着山坳里的炊烟,抱拳问挑水的老汉:“敢问老哥,韩小羽先生住在哪?我们是邻县来的,妖兵最近在那边闹事,乡亲们都急得没法子,想请教投石机的法子。”
老汉直起腰,往晒谷场的方向指了指:“那不是?正帮着柱子改藤甲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韩小羽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段妖族的韧藤,给围坐的村民比划着什么。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裤脚沾着泥,身边堆着改了一半的藤甲——甲片被拆开重编,中间夹了层麻布,看着更轻便了。几个村民手里拿着藤条,跟着他的样子编绳套,时不时有人问:“韩先生,这结真能挡住妖兵的骨矛?”
韩小羽抬起头,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他脸上,映出额角的疤痕——那是上次炸坛中雷时被碎片划的。“不是挡住,是缠住。”他笑着拽了拽手里的绳套,“妖兵的矛杆粗,这结越拽越紧,他想拔都拔不出来。”
旁边的石桌上,摆着几架缠着新绳套的投石机,木臂在风里轻轻晃。不远处,狗剩正举着铜镜给孩子们看,镜面上映出晒谷场的热闹:张婶在翻晒妖兵的兽肉干,刘大爷在用骨矛改锄头,女人们围着那箱兽牙项链挑拣,说要给娃子们做护身符。
山风掠过树梢,带着新碾的谷香和淡淡的桐油味,把韩小羽的名字往更远的地方送。那些曾被妖兵搅得不得安宁的村镇,此刻都盼着这名字能早点传到自家门口——就像盼着一场及时雨,能浇熄心头的慌,撑起踏实的日子。而韩小羽自己,只是低头继续教村民编绳套,仿佛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名字,不过是山间的一阵风,吹过了,就该接着琢磨手里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