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基石”的专项小组成立后,针对姜糖的第一优先级指令,并非技术转化,而是彻底且不留死角的背景审查。一支由情报、安全、政治工作部门精英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在最高权限下,以近乎掘地三尺的严谨,对“姜糖”这个二十二岁女大学生的过去与现在,进行了全方位透视。
几天后,一份厚厚的、标注着无数“已核实”、“交叉印证无误”印章的调查报告,摆在了“基石”小组核心成员的面前。报告封面简洁,只有编号和标题:《关于姜糖同志个人情况的综合调查报告》。
负责汇报的调查组组长,一位表情刻板、目光锐利的上校,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始陈述:
“根据最高指示,我组对目标人物姜糖,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自出生至今的所有可查轨迹、社会关系、经济往来、通讯记录、网络行为等,进行了全面核查。结论如下——”
“第一部分:基础信息与成长轨迹。 目标人物姜糖,女,22岁,籍贯xx省xx市,系独生女。父亲姜建国,退伍军人,现任xx市xx局科级干部;母亲李淑芬,xx小学教师。家庭关系和睦,经济状况良好,无复杂社会关系,直系三代政治审查均无问题。成长过程按部就班,幼儿园至大学,记录清晰连贯,无中断、无异常转学、无海外长期居留史。所有关键时间节点均有官方记录或多人证言支持,未发现伪造、篡改或空白期。”
他翻过一页。
“第二部分:教育及在校表现。 目标人物于xxxx年考入xx大学xx学院xx专业(文科)。在校期间表现——”
上校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最终还是用了报告上的原话:
“极为普通,乃至平庸。历年成绩单显示,其学分绩点长期处于专业后50%,多门课程低空飞过,无任何奖学金、竞赛获奖记录。辅导员及多位任课教师评价趋同:性格内向稍显孤僻,学习动力不足,课堂参与度低,经常走神或玩手机,作业完成质量一般,属于‘需要督促但也没什么大问题’的学生。在同学中人际交往简单,有固定宿舍朋友圈,但无深交挚友,无恋爱记录,未加入任何社团或学生组织。网络行为方面,经深度恢复其个人电脑、手机及校园网历史记录,其主要活动集中于——”
上校抬眼看了看在座的将军和教授们,念道:
“观看各类网络短剧(尤以军旅、言情题材为主),浏览美食视频与社交软件,少量网络购物,以及……在各类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搜索复习资料。未发现其访问过任何技术论坛、科研数据库、暗网或涉及敏感信息的网站。其个人社交账号内容乏善可陈,多为转发娱乐内容或零星生活碎片,无任何涉及政治、军事、科技或异常世界观的言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份履历,干净、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乏味。一个标准的、有点宅、有点懒、成绩不好不坏、沉迷浅层娱乐的当代普通女大学生形象,跃然纸上。与她能拿出震撼性技术图纸的行为,产生了巨大的、令人费解的矛盾。
“这不可能!”一位技术军官忍不住低呼,“这种知识结构和思维习惯,怎么可能独立完成那种层级的设计?就算有‘碎片化灵感’,也需要强大的工程学和数学基础去整合!”
“这就是问题所在。”上校平静地继续,“我们核查了其所有可能接触知识的渠道:图书馆借阅记录为零(电子阅览记录也无技术类书籍);选修课无一与理工科相关;家庭环境中,其父姜建国虽是退伍军人,但文化程度不高,其母为文科教师,均无法提供相关技术启蒙;其兄姜峰虽是技术军官,但据姜峰本人及通讯记录显示,兄妹俩此前交流极少涉及深层次技术问题。目标人物在‘图纸’事件爆发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其系统学习或深入研究过机械设计、材料力学、人体工程学等相关知识。”
“第三部分:近期异常表现。”上校翻到报告的关键部分,“唯一能与当前事态产生微弱关联的,是目标人物在实习前约两周开始,出现的行为模式显着变化。主要表现为:”
“第一,食欲与饮食习惯剧变。 根据其校园卡消费记录、室友证言及近期观察,其食量从过去的正常偏少,急剧增长为远超同龄女性、乃至普通成年男性的水平,且对高热量、高脂肪食物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和满足感。在部队机关食堂的进食量,也多次引起旁人侧目。经部队医院初步体检(以常规入职检查为名),其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消化系统无器质性病变,医生无法解释其食量变化。备注:其本人对此的解释是‘突然想通了,要好好吃饭’。”
会议室里有人发出一声轻笑,但很快收敛。
“第二,性格与主动性微妙变化。 实习报到后,其在工作岗位上表现出的认真、好学、接受能力强,与在校期间的散漫形成反差。但其行为模式分析显示,这种‘积极’带有较强的目的性和适应性,并非性格根本转变。其对部队食堂伙食的极度关注,也可视为其行为变化的一个显着特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上校语气加重,“在其所有过往记录中,包括其个人电子设备、云端存储、物理笔记、甚至其家庭住宅的隐秘角落,我们动用了一切技术手段,均未发现任何与提交图纸相关的草图、演算纸、参考资料、或设计过程的中间文件。** 那些图纸,仿佛凭空出现在她的‘加密邮箱’中。邮箱本身的技术架构非常古老且特殊,具有极高的匿名性和反追踪特征,我们最好的专家也无法逆向定位其服务器或破解其全部加密层。只能判断,该邮箱及其内容,是在近期被‘放置’或‘激活’的。”
“综上所述,”上校合上报告,做出最终陈述,“从所有可验证的客观事实来看,姜糖的个人履历‘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学渣’,且近期除食欲大增外,并无其他明显漏洞或异常历史。 其‘清白’程度,几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正因如此,她与所掌握技术的巨大脱节,以及技术的出现方式,构成了本案最大的疑点和风险源。”
“我们的初步评估是:”上校看向老将军,“要么,我们面对的是一位伪装技艺登峰造极、背后有强大且隐秘势力支持、其真实背景和意图完全超出我们当前侦查能力的特殊人物;要么……我们就必须接受一种更超常、更难以用现有逻辑解释的可能性。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极高的不确定性和潜在风险。”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调查报告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水更深了。一个毫无技术背景的女学生,一个突然激活的、装满无价技术的幽灵邮箱,一个朴实到可笑的物资需求,还有那语焉不详的“极端情况”预警……
所有线索都指向矛盾,所有证据都干净得反常。
老将军久久凝视着报告封面,手指轻轻敲打着“姜糖”这个名字。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履历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技术是真的,胃口也是真的。她要的东西,给她。但是,‘基石’小组的监控等级,提升到‘影子’级。我要知道她每时每刻在哪里,接触了谁,说了什么,吃了什么,哪怕是最细微的异常。同时,以‘技术合作’的名义,给她安排一个‘助手’——要最优秀的观察员。姜峰那边,继续做好工作,他是最天然的观察哨和稳定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至于她到底是什么人……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在她露出更多马脚,或者我们找到更多线索之前,保持接触,保持控制,保持警惕。记住,我们既是在保护一笔巨大的财富,也可能是在看守一个未知的……谜。”
(调查报告被归档,列为最高机密。针对姜糖的“影子”级监控无声启动。而在研究所分配给她的那间舒适房间里,姜糖刚刚享用完一份由“合作方”特意提供的、加量版的红烧肉工作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阿尔法的提示在她脑中闪过:【外部被动监测强度提升至Level 3,新增两个隐蔽观测点。通讯仍受控但未发现主动侵入尝试。能量汲取进度:15.8%。‘物资接收’流程已启动,首批清单确认中。】)
(姜糖擦擦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看似平静的院落。她知道,自己正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但没关系,她早就习惯了。在虫族的包围中作战时,环境可比现在危险多了。现在,至少有红烧肉吃。她微微一笑,接下来,该想想第一批“酬劳”,要点什么口味的自热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