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对寂静与惨白灯光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被胶水黏住,拖沓得令人心慌。之前检查时的精神高度集中和能量控制消耗巨大,此刻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更深层的,是一种源于身体本能的、空乏的虚弱感。
胃袋传来一阵清晰而尖锐的抽搐,伴随着低血糖带来的轻微眩晕和恶心。冷汗已经干了,但皮肤黏腻冰冷,嘴唇干裂。从昨天在勐拱镇那顿仓促的早饭算起,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摄入任何像样的食物,只有那碗野菜糊糊和后来陆铮给的一点水。
脑震荡后遗症、惊吓、疲惫、饥饿、脱水……这些真实的生理感受,此刻无需任何伪装,便已足够将她淹没。
姜晚(姜糖)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但背脊已不如最初那般挺直,微微佝偻着,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臂上,闭着眼睛。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粗重。
难受。
不仅仅是饿。是身体被透支、精神被反复碾压后,一种混合了生理性痛苦与心理性茫然的钝痛。空间里“灵髓池”传来的温润滋养,似乎在修复更深层的损伤,却无法立即缓解这种表层的、源于物质身体的匮乏与不适。
“不管饭吗……” 一声极轻的、带着委屈和虚弱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冰冷房间无声的控诉。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安静且布满监听设备的房间里,足够清晰。
她并没有真的指望立刻有人送来食物。这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在极度不适下,对自身处境最本能、也最“无害”的反应。一个受了惊吓、有脑震荡、又饿又难受的年轻女孩,抱怨没饭吃,再正常不过。
果然,几分钟后,门锁传来响动。
进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陆铮,而是之前带她来房间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一次性餐盒和一瓶矿泉水。
“你的晚餐。”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声音平板无波,“慢点吃,别噎着。吃完按铃,会有人来收。” 说完,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转身就走,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例行公事的投喂任务。
门再次锁上。
姜晚慢慢抬起头,看向桌上的餐盒。普通的白色泡沫饭盒,盖子边缘凝结着水汽。她伸手拿过来,盖子揭开,一股并不算诱人、但在此刻却足以勾起强烈食欲的饭菜气味扑鼻而来——米饭,上面盖着一点炒得有些过头的青菜和几片肥瘦相间的回锅肉,油汪汪的。
最普通的单位食堂水准,甚至可能更差些。但对她此刻空空如也的胃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她没有立刻动筷。先是拧开矿泉水瓶,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瓶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然后,她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味道很一般,米饭有点硬,菜咸油重。但她吃得很认真,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充分感受食物带来的、最基础的充实感和热量。
她吃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身体虚弱,另一方面也是在观察。食物和水有没有问题?下药?监控她进食的反应?
阿尔法在意识中快速分析:【食物成分扫描:主要为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及盐分,未检测到已知有毒物质、麻醉剂或精神类药物成分。水质符合饮用水标准。初步判断为常规供给。建议宿主正常食用以补充能量。】
得到确认,姜晚稍稍加快了速度,但依旧保持克制。她将饭菜吃掉了大半,留了一点,然后将餐盒盖好,水瓶也放到一边。
胃里有了东西,那股尖锐的饥饿感和眩晕感渐渐消退,但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并未完全消除。脑震荡带来的那种隐隐的胀痛和恶心感,依然存在——这一次,不全是伪装了。长时间的精神高压、能量操控,加上真实的饥饿和脱水,让她此刻的状态确实糟糕。
她重新趴回桌上,额头抵着手臂,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呼吸略显急促,偶尔会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像是极力忍耐不适的轻哼。
她在“难受”。这是真实的,也是她需要展现的。
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之前那位女医生,她手里拿着一个电子体温计和一份报告单。
“感觉怎么样?还恶心想吐吗?”女医生走过来,将报告单放在桌上,示意姜晚测量体温。
姜晚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声音虚弱:“还是晕……恶心……比刚才更难受了……” 她配合地含住体温计,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
女医生看了看她吃剩下的饭菜,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拿起报告单:“血液初步结果出来了,电解质有些紊乱,轻度脱水,血糖偏低,其他指标基本正常。头部CT报告也没发现大问题。” 她放下报告单,“你这些症状,符合脑震荡后综合征的表现,加上惊吓和疲劳、进食不足,加重了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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