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把魔尊囚禁了？ 第281章 生死交界

黑水泽深处，瘴气浓得化不开，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枯木扭曲如鬼爪，水泽漆黑如墨，偶尔有气泡冒出，破裂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着死亡与新生两种极端气息的诡异波动。

“生死法则在此地扭曲交汇，形成天然的迷障，确实能隔绝大部分窥探。”冥无月走在最前方，手中《生死簿》虚影散发出淡淡的灰白光芒，驱散着靠近的毒瘴与潜藏的凶物。那些在沼泽中游弋的、形态扭曲的毒虫妖物，似乎对这灰白光芒极为忌惮，纷纷退避。

凌玄与苏慕清紧随其后。凌玄一边警惕四周，一边默默运转混沌开天经。此地的“死气”虽然浓郁，但也蕴含着最本源的“寂灭”道韵，对混沌印记的恢复竟有奇效。丝丝缕缕的死气被剥离、转化，融入他那可怜的凝气三层灵力中，虽然无法提升修为，却在缓慢地淬炼、强化着他的灵力本质。苏慕清则牵引着沼泽深处偶尔泄露出的、稀薄却精纯的月华之力，眉心月钥印记微微发光，气息也在稳步恢复。

“到了。”冥无月停下脚步，灰白的眸子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片奇异的景象。瘴气在此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边是浓如实质的漆黑死气，凝结成墨汁般的泥潭，泥潭中白骨沉浮，鬼火飘摇；另一边却是乳白色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灵雾，灵雾之中，奇花异草摇曳，甚至能看到几株年份久远的灵药在吞吐灵气。生与死，在此地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片扭曲的、不断变幻的混沌地带。

“果然是生死交界之地。”苏慕清轻声道，她能感觉到，此地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生死法则混乱，寻常修士踏入，轻则灵力紊乱，重则被扭曲的法则直接撕裂。也只有他们三人，分别掌握混沌、门之钥、生死簿这等涉及诸天本源的力量，才能在此立足。

“此地深处，有我要找的东西。”冥无月指向那片混沌地带的中心，那里隐隐有一道灰白色的、不断旋转的漩涡，“《生死簿》的一页残卷，被封印在那里。取回它，我能初步调用‘判死’之力，足以威胁到寻常圣王。”

“如何进去？”凌玄问道。那混沌地带看似平静，但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杀机，混乱的法则撕扯，足以将金丹修士瞬间碾碎。

“走‘黄泉路’。”冥无月道，声音依旧平淡，“此地生死交汇，扭曲的法则在漫长岁月中，自然形成了一条通往核心的‘路’。但此路凶险，一步踏错，便会坠入真正的黄泉，魂飞魄散。我需要以《生死簿》残页感应正确路径，你们紧跟我的脚步，一步不能错。”

“好。”凌玄与苏慕清点头，神情凝重。

冥无月不再多言，双手掐诀，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她手中的《生死簿》虚影光芒大盛，书页无风自动，最终停在一页完全空白的地方。但此刻，那空白页面上，却开始浮现出点点灰白光点，光点延伸、连接，竟在书页上勾勒出一条模糊的、蜿蜒曲折的路径。

“跟上。”冥无月踏出第一步，踩在左侧一片漆黑的死水泥潭边缘。那看似松软的泥潭，在她脚下却如同实地，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凌玄与苏慕清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冥无月踩过的地方。

三人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在生与死的边缘穿行。左侧是吞噬一切的死亡泥潭，右侧是生机盎然却暗藏杀机的灵雾区域，脚下是不断变幻、时而坚实如铁、时而柔软如棉的混沌地面。混乱的法则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们的护体灵光。凌玄修为最低，即便有混沌印记护体，依旧感觉灵力飞速消耗，神魂刺痛。

苏慕清不断打出道道月华，加固三人的防御。冥无月则全神贯注，以《生死簿》残页感应路径，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谨慎。

就在三人走到一半，即将踏入混沌地带最核心区域时——

“找到你们了。”

一个冰冷、戏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忽然从右侧的灵雾深处传来。

咻！咻！咻！

三道漆黑如墨的箭矢，无声无息地从灵雾中射出，角度刁钻，直取凌玄、苏慕清、冥无月三人的后心！箭矢之上，缠绕着浓郁的蚀界之力，所过之处，连混乱的生死法则都被侵蚀、湮灭。

“小心！”凌玄厉喝，混沌印记应激而发，一缕微弱的混沌气流在身后凝聚，试图阻挡。

但箭矢太快、太突然，且蕴含的蚀界之力远超想象。混沌气流只阻拦了刹那，便被箭矢洞穿！

危急关头，苏慕清双手结印，眉心月钥印记光华大放，一道皎洁的月华屏障瞬间在三人身后展开。

嗤嗤嗤！

三支蚀界箭矢狠狠撞在月华屏障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月华屏障剧烈波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痕，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是蚀界者的追兵，至少三个圣王！”苏慕清脸色一白，她刚刚恢复的金丹初期修为，要抵挡蕴含伪帝级蚀界道韵的箭矢，太过勉强。

“不止三个。”冥无月声音冰冷，她手中《生死簿》虚影猛地一翻，一股灰白色的死气席卷而出，将三支箭矢暂时定住，但箭矢上的蚀界之力与死气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灵雾散开，五道身影缓缓走出。

为首一人，身披黑色鳞甲，面容笼罩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他气息幽深晦涩，赫然是一位伪帝境的蚀界者！在他身后，跟着四名黑袍人，皆是圣王巅峰修为，手持漆黑的蚀界弓，弓弦犹在颤动。

“蚀骨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算准了你们会逃往这生死交界之地。”为首的黑鳞伪帝声音沙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束手就擒吧。交出混沌印记、门之钥、生死簿残页，或许大帝开恩，还能留你们一缕残魂，投入幽冥，永世为奴。”

“幽冥大帝的走狗，也配在此狂吠？”凌玄踏前一步，将苏慕清和冥无月挡在身后，尽管修为低微，但那股属于盘古传人的气势却毫无畏惧，“上一个可能中，我能与幽冥同归于尽，这一次，杀你们几条走狗，易如反掌！”

“盘古传人，口气不小。”黑鳞伪帝嗤笑，“若你修为尚在，本座或许还忌惮三分。但现在……”他猩红的眸子扫过凌玄，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区区凝气蝼蚁，也敢大言不惭？拿下！”

他身后四名圣王巅峰的蚀界者同时动了。他们没有再用弓箭，而是身形如鬼魅般散开，从四个方向扑向凌玄三人，手中各持漆黑的蚀界之刃，刃光闪烁，封锁了所有退路。

“无月，带路，进核心！慕清，助我！”凌玄低吼，眼中混沌之色暴涨。他没有任何退路，黄泉路走到一半，退则必死。唯有向前，进入生死交界之地的核心，借助那里的混乱法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冥无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继续沿着《生死簿》感应的路径，向核心漩涡冲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显然是在拼命。

苏慕清银牙紧咬，眉心月钥印记光芒再盛，双手挥舞，道道月华如丝如缕，交织成网，试图阻拦那四名圣王。

“雕虫小技！”一名圣王冷笑，蚀界之刃斩落，月华丝网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切入油脂，瞬间断裂、湮灭。

差距太大了！苏慕清虽是守门人血脉，但毕竟只有金丹初期，如何能挡四名圣王巅峰的围攻？

眼看四道蚀界刃光就要将三人淹没——

“混沌——开天！”

凌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体内那点可怜的、刚刚被死气淬炼过的凝气三层灵力，连同混沌印记中最后的力量，全部灌入双拳，对着前方虚空，狠狠轰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气流，从他拳锋迸发，融入前方那片扭曲的、混乱的生死法则之中。

下一刻——

轰隆隆！！！

仿佛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

原本就极不稳定的生死交界核心区域，在凌玄这蕴含一丝“开天道韵”的混沌气流刺激下，彻底暴走了！

漆黑死气与乳白灵雾疯狂对冲、湮灭、爆炸！混乱的法则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锋锐至极的法则之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切割、绞杀！

“不好！快退！”黑鳞伪帝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凌玄竟敢用这种方式，引爆此地的法则乱流！这无异于自杀！

那四名扑上来的圣王蚀界者首当其冲，瞬间被狂暴的法则乱流卷入。他们体表的蚀界之力疯狂闪烁，试图抵抗，但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被无数法则之刃切成了碎片，连神魂都未能逃脱，彻底湮灭。

黑鳞伪帝又惊又怒，身形暴退，同时双手结印，一层厚重的黑色鳞甲虚影将他牢牢护住。法则乱流冲击在鳞甲虚影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鳞甲虚影剧烈波动，表面浮现出道道裂痕，但终究是挡住了。

而凌玄三人，在引爆乱流的瞬间，便被冥无月以《生死簿》残页的力量包裹，拼死冲入了核心区域那个灰白色的漩涡之中。

轰——！！！

法则乱流狠狠撞在漩涡之上，竟被漩涡缓缓吸收、平息。但漩涡的入口，也在剧烈的冲击下变得极不稳定，开始收缩、扭曲。

“想跑？！”黑鳞伪帝见状，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自身消耗，强行撑开破损的鳞甲虚影，顶着残余的法则乱流，化作一道黑光，朝着即将闭合的漩涡入口冲去！

“蚀界·吞天！”

他厉喝一声，张开大口，竟化作一个黑洞般的漩涡，爆发出恐怖的吸力，要将凌玄三人连同那个灰白漩涡一同吞下！

就在这时，即将没入漩涡的冥无月，忽然回头，灰白的眸子冷冷看了黑鳞伪帝一眼，手中的《生死簿》虚影，对着他，轻轻一翻。

哗啦。

书页翻动。

“此地，生死交界，死气为主。”

“判你，坠入死境。”

话音落下，漩涡周围浓郁的漆黑死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涌入黑鳞伪帝化身的黑洞之中！

“不——！！！”黑鳞伪帝发出惊恐的怒吼。他修炼的是蚀界之力，偏向“湮灭”、“虚无”，与这纯粹的、浓郁的、蕴含着古老死亡法则的死气，属性相冲！大量死气涌入，瞬间引发了他体内力量的暴走、反噬！

噗！

黑鳞伪帝猛地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他化身的黑洞轰然溃散，整个人被狂暴的死气冲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山壁上，深深嵌入其中，生死不知。

而凌玄三人，也终于在此刻，彻底没入了那灰白色的漩涡之中。

漩涡入口，缓缓闭合，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的、逐渐平息的法则乱流，以及四名圣王蚀界者湮灭后残留的点点黑灰，还有山壁上那个生死不知的黑鳞伪帝。

漩涡之内，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永恒不变的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页残缺的、古老的、散发着浓郁灰白死气的书页。书页之上，两个扭曲的古字闪烁着幽光——判死。

正是《生死簿》失落的一页残卷。

而在残卷下方，则是一座古老、残破、仿佛由无数枯骨堆砌而成的石桥。石桥的一端，连接着这片灰蒙蒙的空间，另一端，则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通向何方。

“黄泉路，奈何桥……”冥无月看着那座石桥，灰白的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她走上前，对着那页残卷，缓缓跪下，双手捧起。

残卷仿佛有灵，化作一道灰光，没入她手中的《生死簿》虚影。虚影瞬间凝实了数倍，书页上的文字也更加清晰，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生死法则波动。

冥无月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攀升，虽然依旧虚弱，但比之前强大了太多。她缓缓起身，看向那座石桥。

“奈何桥，渡亡魂，了前尘。”她轻声道，看向凌玄和苏慕清，“踏上此桥，会引动心魔，映照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执念。渡不过，魂飞魄散。渡过了，可得黄泉洗礼，稳固神魂，明见本心。”

凌玄与苏慕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渡。”凌玄只说了一个字。要尽快恢复力量，要救兄弟，他们没有退路。

“一起。”苏慕清握住他的手。

三人并肩，踏上了那座古老的、由无数枯骨堆砌而成的——奈何桥。

就在他们踏上石桥的瞬间，桥身猛地一震，灰蒙蒙的空间开始变幻。

凌玄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再次站在了那片崩塌的战场上。战无极浑身浴血，对他怒吼：“走啊！”戒无妄佛躯崩碎，化作漫天佛光。修无涯剑断人亡，霜绝剑悲鸣坠地。苏慕清化作月华消散，冥无月燃烧《生死簿》……最后，是源匙爆炸，与幽冥大帝同归于尽的绚烂与黑暗……

“不——！！！”凌玄发出痛苦的嘶吼，心魔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吞噬。

苏慕清眼前，则是守门人一族被屠戮的惨象，父母族人在她眼前一个个倒下，幽冥大帝狰狞的面孔，门之钥被迫激活的绝望，以及最后看向凌玄时，那无声的三个字……

“凌玄哥哥……”她泪流满面，几乎要沉沦在心魔幻境中。

冥无月眼前，是一片永恒的、死寂的灰白。无数亡魂在她面前哀嚎、挣扎，最终归于沉寂。《生死簿》一页页翻动，记载着众生的生死，却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名字。她是黄泉判官，执掌生死，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生，又将归于何处。孤独，永恒的孤独……

三人站在奈何桥上，各自沉沦在心魔幻境中，神魂剧烈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消散。

但就在此时，凌玄眉心的混沌印记，苏慕清眉心的月钥印记，冥无月手中的《生死簿》残页，同时亮起。

三道光芒，交织在一起。

凌玄看到了苏慕清消散时的决绝与眷恋，看到了冥无月燃烧《生死簿》时的无悔。

苏慕清看到了凌玄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看到了他眼中永不熄灭的战意。

冥无月看到了凌玄在最后时刻，将她一缕真灵拉入往生之门的执着，看到了苏慕清以最后权柄为她打开生路的温柔。

心魔幻境，开始破碎。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凌玄咬牙，混沌印记光芒大盛，将心魔强行震碎。

“我还有要守护的人。”苏慕清擦去眼泪，月华之光驱散幻象。

“我并非无根浮萍。”冥无月合上《生死簿》，灰白眸子重新归于平静，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光。

奈何桥，渡过了。

三人同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站在石桥的另一端。身后的石桥，正在缓缓消散。

一股精纯、清凉、蕴含着生死轮回道韵的力量，从脚下的黑暗中涌出，涌入三人体内。

凌玄只觉神魂前所未有的稳固、清明，对混沌开天经的感悟更深一层，修为水到渠成，从凝气三层，直接突破至凝气九层大圆满，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混沌印记也凝实了许多，可调动的混沌气流不再微不可察。

苏慕清的气息也攀升至金丹中期，月钥印记更加清晰，甚至能隐约感应到“门”的存在。

冥无月的收获最大，她的修为直接恢复到了金丹后期，手中的《生死簿》凝实如真，翻开的那一页“判死”，幽光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与此界“生死法则”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走。”凌玄没有任何停留，目光如电，看向黑暗深处，“去葬剑谷！”

“救无极他们！”

苏慕清与冥无月重重点头。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冲出这片灰蒙蒙的空间，沿着《生死簿》感应到的、与战无极三人“饵”身之间的微弱联系，朝着葬剑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页悬浮的“判死”残卷彻底消散，灰蒙蒙的空间也缓缓崩塌，最终归于虚无。

只有那山壁之中，被死气侵蚀、重伤昏迷的黑鳞伪帝，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的、诡异的波动，从他体内传出，穿透重重空间，不知传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