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西辛庄的阳光刚爬上街边的梧桐树梢,我和牛帅就并肩进了村子里面的一家的手机店。
“老板,办两张电信卡。”我把身份证拍在柜台上,牛帅也跟着递过自己的证件。
老板递过来一张套餐介绍单,我看都没看说了句:“要预测最少的,套餐最便宜的。”
“好,我们这最少预测50,付款吧。”
等我们付完款,老板手脚麻利地操作着电脑,没几分钟就把两张崭新的电话卡递了过来。
分别将卡装进卡槽,我们直奔斜两公里以外的大夏银行。
“您好两位,请问办理什么业务呀?”穿制服的接待员笑着迎上来,声音甜得发腻。
“办卡。”我和牛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接待员点点头,又追问一句:“是办来做什么用途的呀?”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牛帅紧绷的侧脸,扯了扯嘴角:“工资卡,公司统一要求的。”这是我和牛来之前就商量好的说辞。
“好嘞!那你们拿身份证去那边抽号,坐着等叫号就行啦。”接待员指了指叫号机的方向。
我按了一下叫号机,吐出一张小票——A18。牛帅紧跟着按了一下,是A19。
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还等不到叫号牛帅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慢。”
我没吭声,心里也有点发慌。昨晚话事人特意嘱咐过,办卡的时候别多话,问啥答啥,越普通越好。
这一等,就是快一个小时。大厅里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A18号,请到一号窗口办理业务!A18号,请到一号窗口办理业务!”
我赶紧起身,走到一号窗口前坐下。窗口里的柜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推过一沓表格:“姓名,身份证号,联系电话,都填一下。”
我拿起笔,手有点抖。填完表,又是核对信息,又是签字确认,前前后后签了七八回名字。到了设置密码那一步,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话事人的叮嘱:“密码统一设置成,我们使用之前会自己修改。”
一套流程走完,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等我拿着新卡走出窗口时,牛帅已经坐在二号窗口前,正低头签字呢。
他办完卡,我俩对视一眼,啥也没说,闷着头就往银行外面走,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啥东西撵着。
出了银行大门,牛帅立刻摸出烟,给我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皱着眉问:“你说,这事儿靠谱吗?”
“话事人那边的活儿,你还不清楚?”我吸了一口烟,喉咙发紧,“别问那么多,照做就行。”
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走,去建设银行。”
建射银行离得不远,拐个弯就到。但这次不能说办工资卡了——我俩之前都有这儿的卡。
“就说卡丢了,补办。”我跟牛帅交代了一句,率先走进大厅。
还是老流程,抽号,等叫号。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眼看着就到十二点了。
“各位客户请注意,现在是午休时间,仅保留三号窗口为您服务,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广播里传来甜美的提示音,大厅里的人顿时怨声载道。
三个窗口关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值班窗口,队伍排得更长了。
好不容易轮到我,窗口里的柜员是个年轻姑娘,眼神警惕得很,拿着我的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电脑屏幕核对了半天。
“你这张卡是丢了还是怎么了?”她抬眼问我。
“前天逛街的时候丢的,钱包都让人摸走了。”我面不改色地撒谎。
柜员点点头,又严肃地叮嘱:“补办的卡可不能拿去倒卖,也不能借给别人用啊,这是违法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肯定不会。”我连忙点头,心里却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补办卡的流程比办新卡快多了,十来分钟就搞定了。我拿着新卡起身,牛帅立刻坐了过去。
同样的问话,同样的流程。我站在旁边等着,心脏跳得飞快,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我看,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喊一句“抓坏人”。
牛帅办完卡,我俩几乎是逃着跑出了建设银行。
站在路边,我掏出烟,连抽了两根,尼古丁呛得我咳嗽了好几声,那股子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紧张感,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妈的,太吓人了。”牛帅也脸色发白,“我刚才腿都软了。”
我没说话,心里的慌劲儿还没过去。谁能想到,办几张银行卡而已,能跟做贼似的。
附近找了家小饭馆,随便点了两碗面。吃完饭,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
“走,工商银行,最后一家了。”我擦了擦嘴,站起身。
工商银行的人不算多,流程也顺顺利利的。一个小时后,我和牛帅手里都捏着三张崭新的银行卡,塑料卡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我掏出手机,给话事人打了个电话。
“卡办好了。”
“嗯。”话事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有点模糊,“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提前复印身份证正反面,交了卡就可以拿钱了。
“好的,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下午,我窝在牛帅跟猪窝一样的出租屋里,看着桌上的三张银行卡,脑子里开始盘算。话事人说,一张卡给一千,三张就是三千。加上我微信里的一千多块,给媳妇转3500的生活费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想到媳妇,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下午五点多,我抱着侥幸心理,把补办的那张大夏银行卡绑到了微信上。绑卡的时候,手又开始抖了。
话事人说过不能绑定任何支付软件,可我就是想试试。反正晚上交了卡,拿到钱,我就走人。
晚上七点五十,我和牛帅提前十分钟到了昨晚那家串串店。
刚推开门,就看见话事人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旁,身边还坐着三个年轻男人。
串串店的老板端着锅底过来,笑着给我们每人递了一根烟:“几位兄弟,我跟强哥可是老熟人了,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啊!”
强哥就是话事人。我和牛帅接过烟,没敢多说,把准备好的电话卡、银行卡和身份证复印件递给了强哥,然后他让我们拿出身份证原件,仔细对比了一番并用手机拍了照。
我原以为,交了卡就能拿到钱。可话事人只是把手机卡和三张银行卡收了,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然后抬眼看向我们:“今晚先给你们一人结一千块,明天我这边测试完,确认卡片能正常用,再给你们结剩下的两千。”
我心里咯噔一下,牛帅也皱起了眉。
“强哥,这……”牛帅刚想说什么,就被话事人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话事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啤酒:“规矩就是这样,不想等的,现在可以走。”
我和牛帅对视一眼,都没吭声。钱在他手里攥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大不了,他明天要是敢赖账,我就立刻给银行打电话,说卡丢了,申请冻结。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饭局散了之后,我没去宾馆开房,也没去牛帅那像猪窝一样的出租屋。而是去了附近的网吧,开了个通宵机位,蜷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迷迷糊糊中,我脑子里全是回家的画面。等拿到剩下的钱,就回家,跟媳妇说,我辞职了,不想再跑外卖了,我要找个安稳的工作,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早上十点十八分,我正在网吧包早机打游戏,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微信消息通知——您尾号9527的大夏银行卡在10点18分入账10元,当前账户余额10元。
我知道这肯定是话事人在测试卡能不能正常用。这么说,另外两张卡,估计也在测试了。三张银行卡的密码也不知道他们修改了没有。
同时心里也开始慌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查到我绑了微信?会不会因为这个,就不给我结剩下的钱了?那我这两天不就白忙活了?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下午三点,手机“叮”的一声,微信里收到了一笔转账,两千块,备注是“尾款”。
我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给牛帅发了条消息,他说他也收到钱了。
我跟他说我要回家了,以后别联系了,去车站坐上大巴车就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