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欣走出山洞之际,夕阳正将丛林的影子拉得极长。
回到住所时,韩灼已然醒来,瞧见她归来,眉头紧蹙成一团。
“你去哪里了?我刚才喊了你半天,都没人回应。”
他的目光掠过她凌乱的发丝和沾着泥污的裙摆,伸手欲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却被王梦欣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她垂下眼眸,声音轻柔地说道:
“刚才去采摘野果,不小心掉进沟里了,所幸并未受伤。”
说着,她还特意晃了晃手中半袋野草莓——那是从物资库拿的,果子被挤压得有些变形,正好能当作借口。
韩灼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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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昆当然不知老东家所发生的一切,他要是知道,只会忍不住地拍手称好,巴不得韩氏父子横死当场。
孔孜孜走在凌昆身侧,海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前方的营地轮廓越来越清晰,木栅栏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她下意识绞紧了衣角——先前在韩灼营地听人说凌昆这里像个小寨子,她原以为是夸张,此刻心跳却越跳越快,连手心都沁出了汗。
离营地还有十几步远,一阵规律的声就飘了过来。
孔孜孜抬头,只见手腕粗的木栅栏围得严严实实,内侧四个光膀子的壮汉正合力锯树,钢锯咬进木头的声格外分明,金黄的木屑簌簌飘落在地。
进入营地后,十几个男女蹲成一圈揉泥巴,湿润的黄泥在掌心被反复挤压,一声将一坨泥搭砖模里。
成型的泥砖一排排码在树荫下,边缘齐整。
元芳指着营地中央的土坯台,
“她们在做陶器。”
孔孜孜随着元芳的手指望去,三个挽着袖口的女人围着一张桌子捏着陶土,湿润的陶土在她们指尖渐渐隆起——有的成了圆滚滚的陶罐,有的捏出带耳的陶锅,旁边的竹架上摆着不少晾干的生坯,泛着浅灰的哑光。
营地口,两个背着竹篓的男人快步走来,竹篓带子陷进肩头,里面的煤炭黑得发亮,营地里面的人高声打招呼,
今天怎么样,挖了多少煤啊!
孔孜孜的声音都发颤了,下意识抓住身边元芳的胳膊,
这......这就是咱们的营地?
她想起况青松营地的混乱-还那些好吃懒做的人。
可这里的每个人都低着头干活。
元芳拍开她的手,笑着往营地深处拽,
这才哪儿到哪儿,跟我来!
绕过制陶台,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实木做的木门敞着。
跨进山洞的瞬间,孔孜孜就愣了——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
一侧搭着5间竹屋,屋顶铺着压实的茅草,旁边的灶台砌得方方正正,铁锅擦得发亮。
山洞中间摆着三张桌子,两张木桌,一张竹桌。
还有椅子,还有凳子。
咱们营地旁边就有一条小溪,用水很方便。
元芳指着墙角的一个铁盆,
这条石缝天天都在滴水,接的水够煮饭了。不过这儿只有核心人员能住,其他人都在外面的木屋打通铺。
孔孜孜摸着冰凉的石壁,突然懂了——凌昆的营地能站稳,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队长!您可回来了!
一道兴冲冲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孔孜孜转头,看见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快步跑进来,额角沾着陶土,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捧着个陶罐,像献宝似的举到凌昆面前。
这是周远,营地的制陶负责人,也是建窑的好手。
凌昆上前一步接过,陶罐入手温热,还带着窑火的余温。
他仔细端详——通体是浅褐色,质地不算细腻,却没一个砂眼,腹部的弧度刚好贴合掌心,口沿被磨得光滑,绝不会划到手。
指尖敲上去,的一声脆响,在山洞里荡开回音,半点不闷。
不错。
凌昆把陶罐放在桌子上,声音里藏着赞许,
有了这些,装水装粮都方便,煲汤也能用。
周远挠着头笑,
我打算多烧点,还做了些陶碗。
他刚说完,又赶紧补充,
陶窑还没建好,这是我在东边挖的小窑试的,就十几个平方,没想到一次就成了。
凌昆往洞外走,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沉声道,
光有陶器不够,还得建砖房。总住山洞不是长久之计。
周远的脸瞬间垮了,蹲下身捏起块泥砖,指腹蹭过表面的细沙,
队长,不是我推脱,实在没人手。烧窑要盯火,做泥砖得7-8个人;阿力、阿伟他们挖煤回来还得劈柴;外围安保要轮班,采摘捕鱼的也不能少。再抽人建房子,哪边都得耽误。
凌昆的眉头蹙起来,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周远说的是实情,营地发展得越快,人手缺口越大,这是眼下的死结。
可转念一想,韩灼那伙人突然跳进脑海——他们营地三十多号人,缺吃少穿,人心应该不稳。
他眼睛猛地亮了,拍着周远的肩膀,
人手的事不用愁。韩灼那边的人,只要咱们解决了韩家父子,跟他们说清楚——来干活就有饭吃,每天还能分物资当工钱,保准有愿意来的。
周远猛地站起来,
真要对韩灼动手?太好了!上次他们夜里来偷袭,我早憋着气了!什么时候动手?“
”我打算明天就去。“凌昆对自己现在的实力非常自信。
”太好了,有了人手,我教他们建砖房,保准一周就能盖好一套房子!
凌昆望着营地外的松树林,海风卷着松针的味道飘过来。
收编韩灼的人只是第一步,等砖房立起来,营地才算真正扎下根。
在这荒岛上,他要的从来不止是活下去。
肖红霞刚把小宇放在地上,小家伙的嘴就瘪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就要抱。
她正愁得没法,老周拿着个竹筒进来喝水,看见这情形,把竹筒一放就出去了。
没几分钟,他捏着个竹篾编的小公鸡回来,黄色的竹篾翘着尾羽。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老周蹲下来,声音放得柔缓,把小公鸡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宇搂着妈妈的脖子,偷偷看了一眼,又赶紧把头埋进肖红霞的颈窝。
凌昆见老周拿着个小玩意进来,转身靠在门框上笑骂,
没看出来啊老周,你还有这手艺。
老周白了他一眼,继续逗小宇,
告诉伯伯名字,这个就送给你。
他把小公鸡的翅膀掰了掰,做得活灵活现。
小宇从没见过这样的玩具,眼睛都看直了,慢慢松开一只手,指尖试探着碰了碰竹篾。
肖红霞赶紧鼓励,
宝宝,跟伯伯说你叫什么。
我叫小宇。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声音软乎乎的。
真乖。
老周把小公鸡塞到他手里,
拿着玩吧,不过玩的时候要自己站着,别累着妈妈。
小宇攥着玩具,小腿在妈妈怀里蹬得欢,
放我下来!
脚刚沾地,就拿着小公鸡在手里摇摇晃晃,嘴里还嘟囔着**跑。
肖红霞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儿子的身影,眼角不自觉地弯了。
来到荒岛虽然很不幸,但也非常感激那些对她娘俩好的人。
凌昆走了过不,突然拍了下额头,
光顾着说,都忘了吃饭。
他扫了圈山洞,没看见沈母的影子——往常这个点,她早把热好的饭菜摆好了。
他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一股肉香飘出来——小碗葛根炖猪肉,葛根吸饱了汤汁。
这是沈母特意给他留的,可分量显然不够十几个人吃。
元芳凑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真香!她刚要伸手,就被凌昆拍开。
凌昆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急什么,少不了你的份。”
元芳撇撇嘴,却没敢再伸手,只是守在灶台边不肯走,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锅里的香气。
旁边的肖红霞看在眼里,悄悄打量了一圈围着灶台的众人,见大家都眼巴巴盯着锅里,便主动站了出来。
我来帮忙热菜吧。
肖红霞站了起来,她在家的时候也天天做饭,这点活熟门熟路。
其他人也跟着围过来,把灶台挤得满满当当。
凌昆乐得当甩手掌柜,
行,把葛根先热着。
肖红霞扫了眼灶台,拿起灶边的一把干松针当火绒,打火机的一声响,蓝色的火苗舔着松针,她迅速把火种塞进灶膛,用竹夹子添了几把碎柴,最后架上木柴。
火烧起来,映得她脸颊发红。
她舀了碗水倒进锅里——热菜不加水,容易糊。
看着锅里的分量,她皱了皱眉——这够谁吃啊?
正琢磨着,凌昆抱着一摞航空餐走过来,
菜热好了把这个倒进去一起煮。
元芳和孔孜孜都看呆了,元芳拿起一盒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航空餐?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吃吗?
她撕开包装,使劲闻了闻,没闻到馊味,又撕开两盒,还是一样。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眼睛里都是惊喜——在荒岛上,白米饭比金子还金贵。
这些是上次救孔孜孜他们时,从失事飞机上收刮的。
凌昆把大部分存进了空间戒指——那里面时间静止,东西放多久都跟新的一样。
他懒得解释,摆了摆手,
有的吃就不错,哪来那么多话。
元芳撇撇嘴,看他不想解释,没再追问。
几人插科打诨的聊着,肖红霞已经把菜热好,装到碗里了。
孔孜孜赶紧打圆场,
是啊,我都快忘了米饭是什么味了。
她拿起盒饭,帮忙拆开包装。
肖红霞刚要往锅里倒,元芳突然喊,
等等!锅都没洗呢!
肖红霞看了眼锅里的油星子,笑了,
刚热完肉,又没糊,别浪费了。
没那么多讲究。
凌昆靠在灶边,抱着胳膊催,
赶紧的,我都饿了。
见队长发话,没人再吱声。
孔孜孜加快了拆盒的速度,肖红霞把饭菜一股脑倒进锅里,又加了些水,用锅铲翻了翻,盖上锅盖。
没几分钟,锅里就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肉香混着米饭的香气飘出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元芳使劲吸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锅盖,仿佛能透过铁盖看见里面的饭菜。
孔孜孜搓着手,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凌昆拿过一把椅子坐着,指尖轻轻敲着扶手,眼神里也透着期待。
肖红霞时不时掀开锅盖翻一下,防止粘锅。
小宇这时跑过来,捡起块小木头就往灶膛里丢,仰着小脸喊,
妈妈,好饿!
快了宝贝,再等等。
肖红霞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
又过了一会儿,肖红霞掀开锅盖,白汽地涌出来,带着更浓的香味,
好啦!开饭!
昨晚吃过饭了,元芳知道这些碗放在什么位置,于是带头自取。
凌昆率先接过碗,给大家分饭——饭菜虽然煮得稀烂,但分量足,每个人都能分到满满一碗。
元芳接过碗,迫不及待地扒了一大口,滚烫的饭菜在嘴里转了两圈,她也舍不得吐,烫得直咧嘴,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香!太香了!没想到饭菜一锅炖也这么够味!
她的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筷子扒拉得飞快。
孔孜孜比她斯文些,用勺子舀了半勺吹凉,送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米饭软乎乎的,吸饱了肉汁。
她紧绷了一路的嘴角终于舒展开,额前的碎发都显得灵动了。
肖红霞坐在小宇身边,先舀了一小勺米饭吹温,喂到儿子嘴里。
小宇砸着小嘴,立马伸着脖子要,
还要!还要!
肖红霞笑着喂他,自己也吃了一口——这是流落荒岛后,她第一次吃上饭。
连日来的疲惫像被这口饭熨平了,连抬手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王海龙和肖小军两个汉子,直接捧着碗蹲在地上,筷子着往嘴里送,嘴里含糊地赞着,
这才叫饭!以前吃的那些都叫草,算不得数!
两人吃得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滴进碗里也不在意,只偶尔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踏实。
李光明吃得最慢,每一口都嚼得格外认真,碗都快贴到脸上了,
这味道......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