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有清甜的山泉水汩汩流淌,那几箱瓶装水在凌昆眼里顿时成了可有可无的累赘。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机舱,只见座位间还困着几名乘客:穿西装的男人被扭曲的安全带勒得脸色发紫,穿高跟鞋的女人半个身子被行李箱压着,露在外面的小腿已经泛出不正常的青黑,境况危急万分。
凌昆没有半秒迟疑,先俯身解开纠缠的安全带,又用尽全力掀开压人的行李。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中,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救下三人后才发现掌心已被划破。
至于那些身体早已冰凉的遇难者,他只能紧了紧牙关暂时搁置。
最后撤离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散落的行李箱,趁众人忙着喘息的间隙,手腕轻转将几个看起来最厚实的箱子收进空间戒指,指尖划过箱面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游回海滩,咸涩的海水还在顺着发梢滴落,凌昆刚想瘫坐在沙地上,一阵尖利的吵嚷声就像锥子般扎进耳朵。
只见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正张牙舞爪地嘶吼,她脚边躺着位昏迷的年轻姑娘 —— 湿透的 V 领碎花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曲线,脸色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宣纸,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在锁骨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都别碰她!
短发女子像护崽的母兽般张开双臂,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上前查看的中年男人鼻尖,唾沫星子随着怒斥飞溅,
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想趁机占便宜!要救也得让女人来!
凌昆拨开围观的人群,海水浸透的衬衫紧贴在背上,声音带着刚经历生死的沙哑,
现在每分每秒都要命,必须立刻急救!
女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梗着脖子撒泼,
我不管!反正男人碰不得我姐妹,要救也只能是女人!
凌昆眉峰骤然蹙起,不再废话。
右掌如淬了寒芒的利刃,快如闪电般劈向对方后颈。
女子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围观人群里顿时爆发出倒抽冷气的惊呼,有人手里的空矿泉水
掉在沙滩上。
凌昆顾不上理会周遭的抽气声,迅速将溺水者翻转平躺。
手指利落地解开领口的盘扣时,他注意到姑娘脖颈处有道细细的勒痕。
随即双手交叠,找准胸骨中下段,开始有力地按压 —— 一下、两下、三下…… 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耸动,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姑娘苍白的脖颈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按压三十次后,他捏住姑娘的鼻子,深吸一口气俯身过去。
唇瓣相触的瞬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冰凉的皮肤。
两次人工呼吸后又立刻回到按压动作,循环往复间,他湿透的衬衫已经能拧出水来。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海浪拍岸的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十倍。
穿碎花裙的女人攥着衣角的手泛白,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滑落的镜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这时,之前被凌昆救出的两个女人扶着彼此慢慢站起。
嘟嘟只是歪头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短发女人,又立刻把琥珀色的眸子转回到凌昆身上,尾巴尖偶尔轻轻扫过沙地。
两女见狗子毫无异常,才敢蹑手蹑脚地挪近几步。
她们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疑惑:这狗浑身的毛怎么还是蓬松干爽的?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橡皮筋,每一秒都长得让人揪心。
穿制服的空姐快步走过来,蹲在溺水女子身侧时全然不顾裙摆被海风掀起,雪白的大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她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随时准备接替凌昆。
人群外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的衬衫被划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渗血的伤口,可他们顾不上按住止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急救现场,连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都浑然不觉。
终于,溺水女子喉咙里发出 的轻响,几缕带着泡沫的海水从嘴角溢出,她睫毛颤了颤,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凌昆紧绷的肩膀骤然垮塌,长长舒出的气里带着浓重的海水味。
空姐站起身时,一米七多的身高比凌昆还高出半头。
她算不上绝色,可熨帖的制服将胸腰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黑色丝袜包裹的小腿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凌昆的手背,
擦擦汗吧。
凌昆摆摆手,直接用手背抹了把脸,汗珠甩在沙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望着眼前的空姐,他心里暗忖:以前总听说空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周围的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人激动得互相拥抱,敬佩的目光像潮水般涌到凌昆身上。
溺水女子在空姐搀扶下慢慢站起,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眸里已恢复了些许神采。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当视线落在凌昆身上时,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感激。
谢谢你。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沉甸甸的真挚。
凌昆对着女孩扯出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摆了摆手,
你没事就好。
他仰头看向身旁的空姐,对方制服领口的航空公司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凌昆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两下。
这才像回事儿啊,他暗自嘀咕,就是比自己高半个头,感觉有点怪怪的。
空姐忽然对着凌昆深深鞠了一躬,弯腰时领口微微敞开,雪白的弧度晃得人眼晕。凌昆连忙移开视线,心里却不受控制地赞叹:这才是真?凶器啊。
他赶紧伸手扶住对方胳膊,指尖触到细腻的丝袜,连忙收了回来,
不用谢,顺手的事。
女人抬起头,眼眶里还闪着泪光,嘴角却漾开个温柔的笑,
我叫元芳,是这趟航班的乘务长。
凌昆的目光刚落到她脸上,又赶紧移开看向远处的海面,岔开话题,
我要说几件事,大家听清楚,等我说完再提问。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首先,尽快收集飞机上的物资:饮用水、食物、急救箱全部集中管理,还有遇难者的外套也都收起来 ——
他注意到有人露出嫌恶的表情,加重了语气,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些都是活命的资本,撕成条能当绷带,叠起来能当枕头。
沙滩上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凌昆从裤兜里摸出两个打火机,银色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把一个递给身旁穿夹克的男人,另一个递给刚缓过劲来的溺水女子,
晚上得轮流守夜,这岛上有不少野东西,尤其是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火生旺点,它们就不敢靠近了。
女子接过打火机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眸光里满是困惑与犹疑。
这时,有人想去捡凌昆丢在沙滩上的背包和弓箭。
嘟嘟突然像离弦的箭般窜过去,利落地叼起背包带子,又用爪子扒拉着弓箭,摇着蓬松的尾巴跑回凌昆身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凌昆接过装备背在身上,抬手轻轻摩挲着嘟嘟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宽慰。
这狗子没白养。
元芳看着他手里的打火机,又瞥了眼那把造型古朴的弓箭,终于忍不住开口,
冒昧问一句,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话音刚落,更多问题像雨点般砸过来:
这狗毛怎么是干的?
拿死人衣服太不吉利了吧?
岛上真有野兽?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是岛上的原住民?
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
凌昆皱着眉提高了音量:安静!
喧闹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我是邮轮失事的幸存者,已经在这岛上活了快两个月。
话没说完,森林里突然冲出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他们看到海滩上的飞机残骸,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饿狼般的光芒,嗷嗷叫着跳进海里,争先恐后地往飞机残骸游去。
沙滩上的人们先是愣住,随即有人反应过来,尖叫道:抢物资的来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会水的扑通扑通跳进海里,不会水的则疯了似的扑向附近遇难者的尸体,撕扯着他们的外套。
凌昆站在原地没动,冷眼看着两个男人为一箱泡面扭打在一起。
穿格子衬衫的男人突然抄起块带尖的金属碎片,狠狠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暗红色的血混着海水漫过沙滩,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而那些已经爬进机舱的人,正像疯了似的撕扯行李箱,没抢到东西的就扑向尸体,连鞋底都沾满血污也毫不在意。
若不是顾及着什么,恐怕连死者的内裤都想扒下来。
凌昆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弓箭。
这就是人性啊,在绝境里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