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界联盟”这杆大旗算是勉强立起来了,广场上招待各方代表用的那点寒酸果酒和压缩饼干渣也打扫干净了,但周琛心里门儿清,这才哪儿到哪儿。联盟这玩意儿,听着威风,实际就是个用细线拴着的破瓦罐,稍不留神就得摔个稀碎,尤其是当里面装着联邦费尔曼这号心思难测的“琉璃盏”时。
果然,仪式结束后没两天,费尔曼就拿着他那套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方案,找上了周琛,美其名曰“完善联盟架构,促进长效合作”。
在一间临时清理出来、充当闭门会议室的旧仓库里,费尔曼侃侃而谈,提出了他的构想:设立“多界议事堂”作为联盟最高决策机构,凡事商量着来;建立“资源共享池”,各家往里面存点东西,应急的时候能互相借用。但他话里话外,重点强调了“保留各自主权”这一条。
周琛听着,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跟明镜似的:“说得好听!什么议事堂,不就是想搞个地方能名正言顺地插手咱们内部事务?资源共享池?怕是想着空手套白狼,用点他们淘汰的破烂,换咱们的真家伙吧?还保留主权?到时候规则定死了,小胳膊能拧得过你们联邦的大腿?”
他心里骂娘,脸上却堆起诚恳的笑容:“费代表高见!这架构听着就正规!有档次!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咱们这联盟,草台班子刚搭起来,最重要的是啥?是能活下去!能长久!光有架子不行,里头得有点实实在在的干货,还得把分肉的规矩先定明白喽,不然迟早得散伙!”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发挥他商人的本色,剖析所谓的“可持续发展关键”:
“首先,技术共享!这不能是白给,对吧?谁家的技术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但也不能捂着不放,那就失去联盟的意义了。得有个‘公平效率兼顾’的法子!比如,贡献大的,优先享受新技术;拿出核心技术的,可以从资源池里多分点好处;或者…搞个‘技术置换’,你用你的能源技术换我的屏障图纸,大家都不亏!”
“其次,收益分配!打下来的地盘,发现的矿脉,捞到的好东西,怎么分?按出工出力分?那谁去衡量出工出力的多少?按人头分?那不出力的岂不是白占便宜?这里面学问大了!得有个…嗯…‘动态需求模型’!就是根据大家实时的需求程度和贡献程度,来灵活调整分配方案!不能一成不变!”
他这番半是生意经、半是生存哲学的“高论”,把费尔曼都听得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周琛能扯出这么一套听起来有点道理、实则充满市侩气的理论。
林薇在一旁适时地补充,提出了更具体的操作方案:“我建议,在‘多界议事堂’下,设立一个常驻秘书处。由各方派出代表常驻铁锈镇,负责处理联盟日常事务,比如协调资源调配、组织联合巡逻、还有…最重要的是,建立一套冲突调解机制。谁家有矛盾了,先在秘书处这里吵,吵不出结果再上议事堂,总好过直接动手。”
这个提议倒是获得了在场各方(包括费尔曼)的初步认同。有个常设的沟通和吵架的地方,总比动不动就兵戎相见要强。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这间破仓库里,各方代表围绕着周琛提出的“公平效率”、“动态模型”以及林薇的“秘书处”构想,展开了激烈的争吵、扯皮和妥协。
A界的卡恩关心的是矿产和粮食的分配权重,要求将他们部落擅长的狩猎和陷阱技术也算入贡献度。
c界的青木盟主则更关注灵能资源的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反对过度开采某些敏感区域的灵草。
费尔曼则千方百计地想将联邦的技术标准和部分监管权力,潜移默化地塞进联盟规则里。
周琛则像只护食的老母鸡,死死盯着每一处可能让铁锈镇吃亏的条款,同时努力把“按贡献分配”、“技术有偿共享”这些对他有利的原则敲定下来。
过程可谓是鸡飞狗跳,好几次都差点谈崩。周琛甚至使出了撒泼打滚…哦不,是据理力争的杀手锏,嚷嚷着“要是这么搞,咱们铁锈镇这小门小户玩不起,干脆散伙算了!”,逼得各方不得不做出让步。
最终,一份被称为“平衡之策”的联盟细则初稿,总算是艰难地出炉了。细则里明确定义了定期评估各方贡献的指标(包括物资、技术、人力、情报等多个维度),设立了紧急情况下的资源调用和仲裁流程,还草拟了一套基于“贡献积分”的奖励机制,贡献大的,在资源分配和技术共享上拥有优先权。
虽然这“平衡之策”依旧粗糙,充满了各种模糊地带和有待未来继续吵架的空间,但它至少为这个松散的联盟提供了一个初步的游戏规则,一个解决问题的框架,而不是全靠拳头大小或者背后捅刀子。
看着那份墨迹未干、由兽皮纸和电子文件共同构成的细则草案,周琛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总算是…把这帮大爷暂时按在了一个桌子上吃饭…”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林薇嘀咕,“接下来,就是看着他们,别让谁把桌子掀了…”
“平衡之策”的通过,标志着多界联盟从最初的口号式联合,向着更具操作性的实体化合作迈出了第一步。它为未来可能的深度合作与技术扩张,打下了一个虽然不算牢固、但总算存在的制度基础。周琛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如何在这个平衡木上既维护铁锈镇的利益,又能让联盟真正运转起来,将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