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洒在慕家古武城内外。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阳光落在焦黑破碎的大地上,映照出无数张呆滞、惊骇、茫然的脸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个青衫微动、正缓步走向城内的背影,以及他身后那片狼藉的战场——深达数丈、边缘还在流淌暗红熔岩的巨坑;零星散落、冒着青烟的残破兵甲与焦黑痕迹;以及巨坑边缘,那个衣衫尽碎、仅靠一件布满裂痕的内甲遮体,胸口一个恐怖拳印深可见骨,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眼神涣散空洞的——林霸天。
武圣,林家之主,古武秘境威名赫赫的巨头,竟落得如此下场!
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那个看似普通的青年,随手一握,一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威力更胜!
这画面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咳……咳咳……”
慕云天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强忍着旧伤复发与武圣威压冲击带来的双重痛楚,在女儿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看着黄辰那即将消失在城门洞内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强者的无限敬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家主的气度与决断重新回到身上。他知道,现在是处理残局,稳固胜果的最佳时机!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扫过城外那些如同惊弓之鸟、面无人色的林家武者。失去了林霸天这位主心骨,又亲眼目睹了黄辰那神魔般的手段,林家残存的这些人早已斗志全无,不少人甚至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林家众人!”慕云天的声音虽然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霸天父子挑衅在先,落败在后,咎由自取!尔等若还想活命,立刻放下兵器,退出百里之外!如有迟疑,休怪我慕家……赶尽杀绝!”
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林家武者的心脏。
“放下兵器!”
“退出百里!”
城头上,反应过来的慕家子弟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如潮,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与此刻扬眉吐气的激昂!无数弓弩上弦,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下方的林家阵营,杀气腾腾!
林家阵营瞬间大乱!
几位侥幸未在刚才爆炸中身亡的林家长老,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挣扎与恐惧。家主重伤垂死,少主昏迷不醒,对方又有那尊恐怖的存在坐镇,这仗还怎么打?
“我们……我们退!”一位资格较老的长老最终嘶哑着开口,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当啷!当啷!当啷!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林家武者面色灰败地扔下了武器,如同潮水般向后溃退,甚至连营地中的辎重都顾不上了,只求尽快离开这个让他们胆寒的地方。一些人慌乱地抬起昏迷的林浩和重伤濒死的林霸天,仓皇逃窜,场面狼狈不堪。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气势汹汹、围困慕家城半月之久的林家大军,便已作鸟兽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和满地的兵甲,宣告着这场围攻的彻底失败。
“我们……赢了?!”
“林家滚了!我们守住了!”
“大小姐威武!那位前辈……天神下凡啊!”
城头上,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无数慕家子弟相拥而泣,激动得难以自已。这半个月来的压抑、恐惧、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劫后余生的狂喜,弥漫在整个慕家城上空。
慕云天看着溃逃的林家众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被慕清寒及时扶住。
“父亲!”慕清寒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慕云天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欣慰与自豪,“寒儿,此番……多亏了你,还有黄辰小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内,那个青衫身影早已不见,但他知道,慕家此番能渡过此劫,全靠此人。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传令下去!”慕云天强打精神,对身边的长老吩咐道,“救治伤员,清理战场,加固城防!同时,派人密切监视林家动向,防止其去而复返或有其他阴谋!”
“是!家主!”众长老领命,立刻忙碌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振奋之色。
慕清寒扶着父亲,一步步走上城头,看着下方欢呼雀跃的族人,看着远方仓皇逃窜的林家背影,冰眸之中也闪过一丝释然。家族危机,终于解除了。
她的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再次浮现出黄辰那平淡却仿佛能定鼎乾坤的身影。是他,在魔渊中一次次护她周全;是他,助她寻回并净化冰魄玉核心;是他,在她临战突破时默默守护;更是他,在这最后关头,以雷霆手段,一拳定乾坤,化解了慕家覆灭之危。
这份情,她该如何偿还?或者说……她心中那份悄然滋生的、复杂难言的情愫,又该何去何从?
“寒儿,”慕云天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而带着一丝深意,“黄辰小友于我慕家,恩同再造。此间事了,为父需亲自向他郑重道谢。你……也要好好谢谢他。”
慕清寒冰雪聪明,自然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音,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冰眸低垂,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玄铁岩城墙上,为这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雄城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城头之上,“慕”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这场围绕古武城主导权的争斗,以慕家的胜利而暂告段落。
林浩惨败,林霸天垂死,林家精锐士气崩溃,狼狈逃窜。持续半月、压得慕家喘不过气的围城危机,在黄辰那石破天惊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下,就此烟消云散。
慕家古武城,守住了!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经此一役,古武秘境的格局恐怕将迎来巨变。林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那尊轻易重创武圣的神秘青年黄辰,他的存在,更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激起千层浪涛。
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但至少此刻,慕家城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