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城北,杀局骤起,天地色变。
十大门派,近十位化神,数十元婴,布下天罗地网,杀意如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空间,也冻结了所有旁观者的呼吸。
黄辰掌中那点混沌光芒所化的微型“黑洞”,在无数狂暴攻击临体的刹那,悄然旋转、扩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欲目的光芒。
有的只是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消失”。
最先触及黑洞边缘的,是紫霄阁副阁主那道凝练无比、仿佛能切开空间的紫色剑罡。足以斩断山岳、劈开江河的锋锐剑意,在触及那缓缓旋转的混沌边缘时,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冰雪,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了。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消磨,而是最本源的“存在”,被那混沌归墟之力,从根源上“抹除”!
紧接着,是万鹤年那蕴含万法符文的“破灭光”,丹鼎门胖长老药鼎喷出的焚天“三昧真火”,神兵谷独臂老者的碎空巨锤,以及其他几位化神修士的各色神通法宝光华……
如同百川归海,又似飞蛾扑火。
所有足以毁城灭地的恐怖能量,在触碰到那不过丈许方圆的混沌漩涡时,都仿佛失去了所有“意义”和“属性”,被那最原始的“混沌”与“归墟”之力,吞噬、分解、同化,最终化为滋养漩涡本身的养料,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那由众多元婴修士联手激发、散发着化神威压的阵法符文锁链,在靠近混沌旋涡时,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锁链,迅速黯淡、崩解,其蕴含的封镇法则,在更高层次的混沌法则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这一幕,超出了所有围攻者的认知。
城楼上,万鹤年脸上的从容与掌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他身为万法宗执法长老,见识过无数奇功秘法,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霸道的力量——那不是对抗,不是防御,而是……“否定”!否定一切法则,否定一切能量形态的终极“归无”!
紫霄阁副阁主更是心神剧震,他对自己那一剑的威力再清楚不过,化神中期剑修的全力一击,竟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便告湮灭?这黄辰,究竟是什么怪物?!
“这……这是什么邪法?!”丹鼎门胖长老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收回药鼎,心疼地看着鼎身上黯淡了一分的灵光。
神兵谷独臂老者更是脸色铁青,他赖以成名的“碎星锤”与那混沌漩涡稍一接触,锤头上精心锤炼数百年的“破甲”、“碎灵”符文便永久性地暗淡、损毁了一小片!
仅仅一个照面,十大门派精心布置的杀局,最具威胁的第一波集火攻击,便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黄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虽然那混沌旋涡在吞噬了如此多攻击后,旋转速度似乎略微减缓,范围也未有扩大,但其带来的震撼与威慑,却让所有围攻者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然而,杀局并未结束。
黄辰能挡下所有针对他的攻击,却无法在维持混沌旋涡的同时,完美护住身后的慕清寒,以及应对那依旧从四面八方笼罩而下的、范围性的阵法余波和零散攻击。
就在第一波集火被吞噬的瞬间,数道阴险刁钻的攻击,已然绕过混沌旋涡的正面,从侧翼和后方,袭向慕清寒!
一道来自某个中型门派长老的“蚀骨幽魂钉”,无声无息,专破护体灵光,直刺慕清寒后心;数道由阵法衍化的“庚金剑气”,从地面喷薄而出,切割她下盘;更有两名元婴后期的紫霄阁剑修,配合默契,一左一右,施展“紫霄分光剑”,两道凌厉剑光交错斩向她的脖颈与腰腹!
角度刁钻,速度奇快,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黄辰旧力刚收、新力未生,且心神大半被正面强敌与混沌旋涡牵制的刹那!
“清寒!”黄辰瞳孔微缩,想要回复,却已慢了一线。他此刻大部分心神和力量都用于维持那并非他此界“常规”手段的混沌归墟之力,若要强行分心他顾,不仅漩涡可能崩溃,自身也可能遭受反噬。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
慕清寒动了。
她没有慌乱,没有后退。
冰眸之中,寒光如雪崩般炸裂!
一直被她握在手中的寒铁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心中那凛然无惧、誓要守护的决绝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如凤鸣般的剑吟!
“嗡——!”
剑身之上,月华暴涨!但这月华,已不再是单纯的清冷与寂灭。
它融入了在紫霄山下感悟到的、那种堂皇浩大、一往无前的“天地剑势”真意;融入了黄辰传授的、刚柔并济、阴阳互化的“万道”精髓;更在此刻生死搏杀的巨大压力下,与她自身“守护”的执念完美结合,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
“寒月剑意·月华天轮!”
清叱声中,慕清寒身形翩然旋转,手中寒铁剑划出一道完美无瑕的圆形轨迹。
剑光所过之处,并非简单的防御剑圈,而是一轮由无尽冰晶月华凝结而成的、缓缓旋转的“皎月之轮”虚影,骤然浮现,将她与黄辰的后背牢牢护住!
“铛!嗤!咔嚓!”
蚀骨幽魂钉撞上月轮,瞬间被极寒月华冻结、崩碎;庚金剑气斩在月轮边缘,如同斩中万载玄冰,发出刺耳摩擦声,旋即被旋转的月轮之力带偏、卸开;那两道凌厉的紫霄分光剑,更是被月轮中央那一点仿佛能吸纳一切光华的“月心”所牵引,轨迹微偏,擦着慕清寒的衣角掠过,斩在空处,激起漫天碎石!
一轮明月,悬于身后,万法不侵!
非但如此,那“月华天轮”在旋转卸力、防御的同时,竟还不断向外辐射出细密如牛毛、却锋锐无匹的“月芒冰针”,如同月晕散射,无声无息地反向袭向那些出手偷袭者!
“噗噗噗!”
距离最近的两名紫霄阁元婴剑修猝不及防,护体剑光被冰针穿透,身上瞬间多出十数个细小的血洞,虽不致命,却寒意彻骨,动作顿时一滞。那名发出蚀骨幽魂钉的长老更是闷哼一声,神魂如遭冰锥刺击,脸色一白。
慕清寒这一手精妙绝伦、攻防一体的“月华天轮”,不仅完美化解了自身危局,更隐隐有反击之势,看得城楼上众强者再次心惊。
“好厉害的剑意!”万鹤年眼神闪烁,“这女子不过元婴初期修为(慕清寒压制了部分气息),剑意竟已触摸到‘化虚为实’、‘意动法随’的边缘,更兼有寒冰、守护、乃至一丝‘镜反’真意……此等剑道天赋,世所罕见!”
紫霄阁副阁主更是死死盯着慕清寒手中的剑,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这女子的剑意,分明与紫霄剑道截然不同,但其精纯与灵性,甚至隐隐超越了许多紫霄阁内门精英弟子!若她是紫霄阁之人……
“不能留手了!”神兵谷独臂老者咆哮,眼中杀机更盛,“此二人皆身怀大秘,战力诡异,今日若不能拿下,后患无穷!诸位,别再藏着掖着了,动用压箱底的手段吧!否则,今日我等颜面何存?!”
经此一阻,黄辰已然缓过气来。他掌心的混沌旋涡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缕混沌气流收回体内。维持此力消耗巨大,且在此界动用过多,容易引动更高层次法则关注,不宜持久。
他转身,与慕清寒背靠而立。
两人气息相连,一者深邃如渊,包容万法;一者清冷如月,坚不可摧。
“清寒,可还好?”黄辰低声问。
“无碍。”慕清寒冰眸扫视着重新调整阵型、虎视眈眈的敌人,手中寒铁剑嗡鸣不止,月华流转,“我的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方才那生死一瞬的守护与反击,让她对“寒月剑意”的领悟,突破了某个关键的瓶颈。她的剑,不再仅仅是“寂灭”与“清冷”,更有了“守护”的厚重与“反击”的锋芒。月,可孤悬九天,清冷寂寥;亦可庇护一方,洒落清辉,涤荡污浊。
“那就好。”黄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目光冷冽地看向城楼,“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这些人是不会罢休了。”
万鹤年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古朴的铜镜,镜面幽深,仿佛映照着周天星辰:“布‘周天星锁大阵’!封锁天地,镇压神魂!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其余化神修士也纷纷取出压箱底的法宝或符箓,一时间,宝光冲天,威压更盛,显然是要不惜代价,将黄辰二人彻底留在此地。
而紫霄阁副阁主,在深深看了慕清寒一眼后,也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本命飞剑——一柄通体紫莹、剑身有龙纹游走的“紫龙吟”。剑出鞘,龙吟隐隐,剑意之强,远超之前。
真正的生死搏杀,此刻才刚刚开始。
然而,无论是黄辰还是慕清寒,眼中都无半分惧色。
历经隐世风云,踏过迷雾险地,他们的默契与信任,早已在无数次并肩作战中淬炼得坚不可摧。
前有豺狼虎豹,后有天罗地网。
那又如何?
我有一剑,可护君侧。
君有一法,可破万劫。
足矣。
黄辰体内,沉寂的万道诀开始真正运转,不再是模拟与化解,而是展现出其“演化万法,驾驭万道”的攻伐真意。
慕清寒剑尖微抬,月华凝聚,寒霜领域无声展开,脚下的石板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冰晶花纹。
两人气息交融,隐隐与这片被封锁的天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峙。
渡劫崖方向,那声叹息似乎更清晰了些,仿佛有目光,穿透遥远距离,投注于此。
夜风骤急,吹不散漫天杀机,也吹不冷并肩而立的两颗,炽热而坚定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