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小姐爱上黄族弃子 第95章 族人齐请罪，拥立新主振族纲

万道池畔那翻手覆灭魔种的一幕，像烙印般刻进了在场所有黄族人的心底。

池水恢复了往日的澄澈，甚至比百年前更加灵动，氤氲的灵气重新聚拢成雾，法则碎片如星子般沉浮流转。可空气里那股劫后余生的悸动，还有飘散在风里的、属于万怨魔种最后的凄厉余音，都提醒着众人方才那一瞬的惊险。

黄正阳亲自将昏迷的弟子送去救治，转身望向池边那道白衣身影时，眼神已复杂到难以形容。敬畏，感激，庆幸，羞愧，还有一丝迟暮英雄面对冉冉新星的黯然，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袍，朝着黄辰的方向，郑重地、缓缓地，双膝跪地。

“族长！”几位长老惊呼出声。

黄正阳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额头触地，声音苍老却清晰：“黄正阳昏聩无能，执掌族务百年，竟让奸邪窃据高位，祸乱根本，几致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更累及辰公子父母蒙冤，公子流离百年。此罪，百死莫赎！今日，老夫无颜再居族长之位，恳请公子，为黄族千年计，接掌族印，重振族纲！”

这一跪，一请，石破天惊。

在场的数十位长老、数百名核心弟子，全都愣住了。族长主动退位请贤，这在黄族历史上，只有开族之初、始祖禅让时有过记载！

短暂的死寂后，传功长老黄玄明第二个跪下。他须发微颤，老眼含泪：“公子神威如狱，恩同再造！更身负完整万道诀，乃始祖预言中引领黄族重归巅峰的天命之子！黄玄明，恳请公子接掌黄族！”

紧接着，执法长老、护法长老、外务长老……一位位在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相继跪伏在地。他们的声音起初参差不齐，渐渐汇聚成一片低沉却坚定的洪流：

“恳请公子接掌黄族！”

“请公子重振族纲！”

那些年轻弟子们，先是无措，随后看着池边那道平静接受众人跪拜、仿佛本就该立于云端的身影，一股混杂着热血、崇拜与对未来期许的情绪冲上心头。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哗啦啦一片，数百名黄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们，也齐刷刷跪倒，用更加响亮、更加热切的声音呼喊：

“请公子统领黄族！”

声浪穿透山谷，回荡在刚刚恢复平静的万道灵城上空。

黄辰静静站着，任由山风吹拂衣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得色，也无推拒的虚伪客套，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那一张张或激动、或期盼、或惶恐、或复杂的脸。

慕清寒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冰眸中映着他的侧影。她能感觉到，此刻的黄辰，思绪似乎并不完全在此处。他的目光越过了跪拜的众人，越过了万道灵城的楼阁，投向了西北方那片冥冥中的阴霾——阴魂涧。

片刻，黄辰收回目光，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人的声浪，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起来。”

三个字，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一怔，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他。

“我让你们起来。”黄辰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黄正阳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对上黄辰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那眼里没有怒意，没有威压，只有一片洞彻人心的平静。黄正阳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站起身。见他起身，其余人才陆续跟着站起，但都微微垂首，不敢直视黄辰。

“族长之位，我不坐。”黄辰开门见山，直接断绝了所有人的念想，“族中事务繁杂，非我所长，亦非我所愿。”

不少长老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但是，”黄辰话锋一转，“黄族经此大劫，百废待兴。内要肃清余毒，重整功法传承；外要防备混沌魔卷土重来，乃至应对隐世族界可能因今日之事掀起的波澜。黄正阳。”

被直呼其名，黄正阳浑身一震，连忙躬身：“公子请吩咐。”

“你依旧是黄族族长。”黄辰看着他，“百年昏聩之过，你需用余生之功来补。接下来的事，我要你做到三点。”

“公子请讲，老夫……正阳必竭尽全力！”

“第一，三日之内，完成族内所有人员的功法本源筛查。凡被魔气侵蚀者，依程度轻重，或废功重修，或送入‘静心谷’涤荡魔念，无药可救者……按族规处置，绝不容情。”黄辰声音转冷，“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黄族，不要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毒瘤。”

“是！”黄正阳冷汗微出，肃然应下。他知道，这第一件事，就是刮骨疗毒，必然会掀起一场不亚于今日的震动，但势在必行。

“第二，万道池净化完毕后，选拔十名心性纯良、根基扎实、对家族忠诚无二的年轻子弟，入池修炼。我会留下一缕万道本源气于池中，助他们夯实根基，感悟真正的万道诀入门篇章。”黄辰语气放缓了些，“黄族的未来，终究在年轻人身上。”

此言一出，不仅黄正阳，所有长老，尤其是那些有后辈弟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完整万道诀的入门指引！这可是比任何资源都珍贵的机缘！方才的些许失望，顿时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第三，”黄辰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彻查百年内所有与黄天雄一系有过密切往来、或行为有疑点的族老、管事。重点清查资源库、藏经阁、秘境入口等关键之地有无隐患。此事由黄玄明长老总领，黄正阳监督，直接对我负责。”

他点了黄玄明的将，显然对这位传功长老的公正严明颇为认可。黄玄明激动地出列，深深一揖：“玄明领命！必不负公子重托！”

三件事，条理清晰，恩威并施。既明确了黄正阳戴罪立功的地位，又安抚了人心，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希望，更将最重要的监察之权握在了自己信任的人手中。这番安排，让在场许多心思通透的长老暗自点头，心中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消散了——这位公子，或许真不愿被俗务所累，但他对族中的掌控和未来的布局，已然是滴水不漏。

“至于你们，”黄辰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年轻弟子身上，尤其是其中一些眼神闪烁、脸色发白的人，“父辈之过，非尔等之罪。但若心中仍有侥幸，或对今日清算怀有怨怼，现在站出来，自请离去，我可保你们平安离开黄族，永不追究。”

年轻弟子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那些父辈确实与黄天雄有牵连的，更是将头埋得极低，浑身发抖。

“既然无人离开，”黄辰的声音陡然转厉，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那便意味着，你们选择留下，选择与过去的罪孽划清界限，选择效忠此刻及未来的黄族！那么，从今日起，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努力修炼，忠诚族事。若再有人心怀二志，或暗中行那鬼祟之举——”

他并指如剑，朝着数十丈外一块屹立了不知多少年、坚硬无比的“试剑石”虚虚一点。

没有声光效果。

那块足以承受地尊初期全力一击的巨石，从内部悄然崩解，化作一滩细腻均匀的石粉，山风吹过，簌簌飞扬。

“犹如此石。”

年轻弟子们噤若寒蝉，不少人腿肚子都在打颤，但更多的，眼中却燃起了炽热的火焰。这才是强者！这才是他们向往的、能够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领袖！严苛，却公正；强大，而护短！

处理完这些，黄辰不再多言，示意黄正阳处理善后，便转身与慕清寒一同离开了万道池。

……

接下来的三日，万道灵城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

筛查在隐秘而高效地进行。果然又揪出了数名被魔气深度侵蚀却伪装极好的执事，甚至有一位常年闭关、德高望重的族老也被发现功法有异。有人痛哭流涕恳求宽恕，有人试图反抗被当场镇压，也有人在被揭穿时，面目狰狞地诅咒着黄辰和黄族，然后被执法堂拖走。

肃杀的气氛弥漫着，但与之相对的，是万道池的快速净化完成，以及那十个幸运儿名额公布后，全族年轻子弟中爆发出的空前修炼热情。希望与压力并存，惶恐与奋进交织，黄族这台古老的机器，在经历重创后，正以一种略显痛苦却无比坚定的方式，重新校准着方向。

听涛苑这几日倒是格外清静。除了黄玄明每日会来简要汇报进展，再无旁人敢来打扰。

第三日黄昏，黄玄明再次到来时，身后跟着一名穿着朴素灰袍、面容隐在兜帽下的老者。

“公子，这位是‘守藏人’黄寂。”黄玄明恭敬介绍，“按公子吩咐，查阅所有关于阴魂涧、混沌魔及上古秘辛的典籍。寂老掌管‘秘文阁’已逾三百年，族中典藏，无有不知。”

黄寂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庞，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他看向黄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行礼，只是微微颔首：“公子要查的东西，有些在明处，有些在暗处，还有些……只在老朽心里。”

“有劳寂老。”黄辰请二人入座。

黄寂也不客套，坐下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的古老令牌，放在桌上。“秘文阁中，关于阴魂涧的记载，多语焉不详，只言其险，称其乃上古神魔战场碎片所化，空间紊乱，法则崩坏，阴魂不散，生灵勿近。唯有一卷以始祖密文写就的残篇提过一句，‘阴魂聚处，或通冥府，藏有诸神泣血之秘’。”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但老朽年轻时，曾随上一代守藏人，也就是我的师尊，深入过灵城地脉深处的一处‘祖祠暗室’。那里供奉的，并非牌位，而是一些始祖时代流传下来的、无法归类的古老器物和碎片。其中有一块断裂的黑色石碑，材质不明，上面刻着的，正是阴魂涧的部分地形图，以及……一个古老的警告标记。”

“什么标记？”慕清寒忍不住问道。

黄寂看向她，缓缓吐出两个字：“葬天。”

黄辰眼神微凝：“葬天古地？”

“正是。”黄寂点头，“石碑残缺，信息不全。但结合混沌魔近年来在隐世族界暗中活动的蛛丝马迹，以及他们对葬天古地的异常关注，老朽推测，阴魂涧深处，恐怕有一条极隐秘的、极危险的路径，通往葬天古地的某处边缘地带。混沌魔所求之物，或许就在那条路径的尽头，或者……就在那‘诸神泣血之秘’之中。”

这个推测，与黄辰从黄天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相互印证。

“至于‘影尊’，”黄寂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那枚古老令牌，“此代号，在近三百年我族与外界接触的隐秘记录中，出现过四次。每一次，都伴随着某个中小家族的突然覆灭，或某处上古遗迹的异常开启。行事风格诡秘狠辣，不留活口，无法追踪。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八十年前，‘玄阴宗’举宗上下三千余人一夜之间化为干尸，宗门宝库被洗劫一空，现场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影子痕迹。当时有擅长追踪的天尊大能前去查探，归来后只说了四个字：‘不可招惹’。不久，那位大能便宣布闭关，再未出世。”

秘室内一时寂静。八十年前就能让天尊境大能讳莫如深的存在，如今该是何等恐怖？

“看来，这位‘影尊’，比预想的还要麻烦。”黄辰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公子真要亲往阴魂涧？”黄玄明脸上满是担忧，“此去凶险莫测，是否从长计议？或可联系其他与混沌魔有仇的隐世家族，一同……”

“来不及了。”黄辰摇头，“黄魑带走的东西，尤其是那星图拓印，是隐患。必须在他与‘影尊’汇合、将情报完全传递出去之前截住。再者……”

他看向西北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有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你不去把它们的老巢捅了，它们永远会以为可以躲在阴沟里伺机咬人。既然决定要清理，那就清理得彻底些。”

黄寂看着黄辰，浑浊的眼中似乎有精光闪过，他沉默片刻，将那枚古老令牌推向黄辰：“此乃‘祖祠暗室’的通行令牌。暗室中，或许还有些始祖留下的其他物事，对公子此行有用。老朽……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黄辰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重量。“多谢寂老。”

第四日清晨，黄辰与慕清寒准备离开听涛苑，前往祖祠暗室。

苑门刚开，两人却同时停下了脚步。

苑外的青石路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人。

放眼望去，几乎整个万道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黄正阳带着所有长老跪在最前，后面是各房各支的管事、执事，再后面，是乌泱泱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族子弟。他们穿着正式的族袍，神情肃穆，无声无息地跪满了整条长街，乃至更远处的广场。

没有呼喊，没有请愿，只有一片沉重而坚定的寂静。

当黄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的头垂得更低。

黄正阳双手高举过头顶，捧着一个紫金色的古老木匣。木匣开启，里面并非族长印玺，而是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混沌色泽、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正面只有一个古朴的“道”字，背面则是黄族的族徽。

“此乃‘万道令’。”黄正阳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苍老而庄严，“非族长之令，乃始祖所留，见令如见始祖，可号令全族，调动一切资源，包括……开启‘万道卫’。”

万道卫！传说中的黄族最终武力，由历代最忠诚、最强大的死士组成，直属于始祖，非族存亡关头或持万道令者不得调动！据说，已经数百年未曾现世！

“公子虽不受族长之位，但黄族上下，皆奉公子为主！”黄正阳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是无比的坚定，“此令，唯有公子有资格执掌！请公子收下令牌，无论公子前往何方，作何决断，黄族全体，皆为公子后盾！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请公子收下令牌！”

后方，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终于爆发，汇聚成同一个意志，震动着清晨的空气，也震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

黄辰看着那枚混沌色的令牌，又看了看下方无数双殷切、决绝、甚至带着狂热的目光。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权力，更是责任，是枷锁，是将他与这个古老家族彻底绑在一起的因果。

他本可拒绝，飘然远去。

但看着身旁慕清寒平静而支持的眼神，看着那些在筛查中被净化魔气、重获新生的年轻弟子眼中的光彩，看着黄玄明、黄寂这些老人眼中的期盼……

沉默良久。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万道令”。

入手瞬间，令牌微温，似乎与他体内的万道本源气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令牌收起，然后牵着慕清寒的手，在无数人自发让出的通道中，向着祖祠方向，稳步走去。

阳光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是跪伏一地、如同磐石般忠诚的族群。

前方，是迷雾重重、杀机暗藏的阴魂涧，以及那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影尊”。

新的征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