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之眼?”
黄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谓,眼神中却并无多少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平静地注视着因被道破核心秘密而气息翻涌的龙族公主,语气依旧淡然:“我不知你所谓的‘玄冥之眼’具体指何物,但我感知到的,是一处极不稳定的、强行锚定于此界与某个极寒本源之间的空间裂隙。此物存在,于这方天地而言,如同附骨之疽,终将酿成大祸。”
龙族公主——敖清璃,冰蓝色的眼眸中惊疑不定。对方不仅感知到了那处连她都需凭借血脉共鸣才能隐约察觉的隐秘,更一眼看穿了其本质乃是“空间裂隙”与“祸根”!这份眼力与认知,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
她周身澎湃的妖力缓缓收敛,万妖湖的波涛也随之平息,但她的神情却愈发凝重。她仔细打量着黄辰,试图从那平凡的外表下找出些许端倪,却依旧如同雾里看花。
“你……并非此界之人?”敖清璃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慎重。能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位面裂隙,其来历必然不凡。
黄辰不置可否,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湖心深处:“那血藤妖将,正试图利用冰魄玉与这裂隙的感应,强行将其撕开。其目的,恐怕并非只是为了接引异界寒气那么简单吧?”
敖清璃脸色再变,显然黄辰的话再次戳中了关键。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或许是意识到黄辰的深不可测,或许是因为血藤妖将的威胁迫在眉睫,她轻叹一声,道:“阁下明鉴。那‘玄冥之眼’,据我龙族古籍记载,乃是上古时期,一位试图冲击更高境界的大能,强行撕裂空间,引动‘北冥玄冥气’失败后所遗留的创伤。它本身极不稳定,其内蕴含的极寒本源虽能滋养万妖湖,却也时刻侵蚀着此界壁垒。”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血藤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竟妄想借助冰魄玉与其同源的气息,以及某种……来自域外的邪恶力量,彻底打开‘玄冥之眼’,接引纯粹的北冥寒气降临,以此洗练自身,突破境界。它却不知,以它那驳杂的血煞妖躯,根本承受不住纯粹的北冥寒气,更可怕的是,一旦裂隙被彻底撕开,失控的北冥玄冥气将会瞬间冰封万里,吞噬生机,此界边缘地带将化为绝对的死域!”
慕清寒闻言,心中凛然。没想到血藤妖将的野心如此疯狂,而其后果更是灾难性的!
“域外的邪恶力量?”黄辰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敖清璃点了点头,玉手轻挥,一道水镜在湖面上浮现,镜中呈现出一片被暗红色藤蔓包裹的区域,隐约可见藤蔓缝隙中,有丝丝缕缕的、不属于妖气的、带着混乱与侵蚀意味的紫黑色气息流转。
“这是近期在血藤巢穴附近发现的异常气息,与我龙族记载中的‘域外天魔’之力极为相似。血藤恐怕早已与域外魔物有所勾结,它的计划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阴谋。”
局势,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危险!不仅关乎冰魄玉,更牵扯到位面裂隙、域外魔物,以及一场可能波及无数生灵的浩劫!
黄辰看着水镜中那缕紫黑色气息,眼神微冷。对于这种试图侵蚀、破坏规则平衡的力量,他本能地感到厌恶。
“阻止它。”黄辰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敖清璃看着黄辰,从他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自信。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阁下既有此意,敖清璃愿助一臂之力。要阻止血藤,必须先加固‘玄冥之眼’的封印,切断它与冰魄玉的感应。而要加固封印,需要深入湖底遗迹,启动上古龙族与几位大妖共同布下的‘九渊镇玄阵’。”
她的目光落在黄辰和慕清寒身上:“湖底遗迹危机重重,不仅有极寒与重压,更有上古残留的阵法禁制与守护妖灵。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安然抵达阵眼所在。”
“无妨。”黄辰语气依旧平淡,“带路便是。”
敖清璃不再多言,她双手掐诀,周身冰蓝色光华大盛,一道柔和的水波之力将黄辰、慕清寒以及两只雪狐笼罩。
“跟我来。”
她身形一动,如同游鱼入水,率先沉入那幽深冰冷的万妖湖中。黄辰与慕清寒紧随其后。
一入湖水,慕清寒便感到一股远超湖岸的恐怖压力与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幽蓝色的湖水仿佛拥有生命般,疯狂地挤压、侵蚀着她的护体月华。怀中的冰魄玉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共鸣与暖意,帮助她抵御着这股力量。她全力运转寒月心经,月华清辉在体表形成一道坚韧的光茧,才勉强跟上敖清璃的速度。
黄辰则依旧如常,湖水在他身边自然分开,仿佛他是这水的一部分,而非闯入者。他甚至还有余暇观察着湖中的景象。
万妖湖底,并非想象中的黑暗死寂。无数散发着各色柔和光晕的水草、珊瑚如同森林般生长,一些奇异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鱼类在其中穿梭游弋。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庞大而古老的沉船残骸与建筑遗迹的轮廓,诉说着此地久远的历史。
敖清璃在前引路,避开了一些隐晦的能量乱流和沉睡的古老水妖。随着不断下潜,光线逐渐暗淡,压力倍增,寒意也愈发刺骨。周围开始出现一些悬浮在水中、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残破石碑与石柱,上面刻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符文。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巨大白骨组成的、如同拱门般的区域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湖底平地。平地中央,矗立着九根高达数十丈、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青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巨柱!巨柱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上面刻满了复杂无比、流淌着微弱灵光的古老妖文!正是那“九渊镇玄阵”的阵基!
而在九根巨柱环绕的中心,有一个约莫丈许方圆的、不断旋转的幽蓝色漩涡!漩涡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极致寒意与混乱的空间波动!那就是——“玄冥之眼”的显化!
此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丝丝极淡的、与慕清寒怀中冰魄玉同源的寒气,正从那幽蓝漩涡中渗出,如同受到牵引般,向着湖面某个方向(血藤巢穴所在)飘散而去。而漩涡本身,也比敖清璃描述的要更加躁动不安,边缘处甚至隐隐有细小的空间裂痕闪现!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必须尽快启动大阵,加固封印!”敖清璃脸色凝重,她指向那九根巨柱,“需要同时向九根阵柱注入足够精纯的水系或冰系灵力,才能激发大阵之力!我负责其中五根,另外四根……”她看向黄辰与慕清寒,意思不言而喻。
慕清寒冰眸坚定,点了点头:“我尽力一试!”她修炼的寒月内劲虽非纯粹水系,但至阴至寒,与冰系灵力有共通之处。
黄辰却并未立刻答应,他的目光,被那九根巨柱上那些古老而复杂的妖文所吸引。那些妖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与他所知的任何符文体系都有所不同,带着一种蛮荒、古老、直指力量本源的道韵。
“上古妖文……有点意思。”黄辰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他并未急着去注入灵力,反而缓步走到一根巨柱前,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冰冷的、流淌着微光的符文。
就在他指尖接触符文的刹那——
“嗡!”
整根巨柱猛地一震!其上所有的妖文瞬间大放光明,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股浩瀚、古老、苍茫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黄辰的指尖,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股庞大无比的信息流!是关于这些上古妖文的解读,是关于这座“九渊镇玄阵”的构建原理,是关于力量运转、法则交织的古老智慧!
敖清璃和慕清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她们看到,黄辰闭目立于巨柱之前,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与那巨柱上妖文同源的、虚幻的符文光影!他仿佛在与这上古遗迹进行着深层次的交流与共鸣!
“他……他在参悟古妖文?!”敖清璃失声惊呼,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些上古妖文晦涩难懂,蕴含大道真意,便是她身为龙族,拥有血脉传承,也只能理解其中十之二三,这少年竟敢直接以神念接触、并试图参悟?!
慕清寒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黄辰。她知道黄辰学识渊博,但这上古妖文显然非同小可。
时间一点点过去,黄辰周身浮现的符文光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复杂,甚至开始引动其他八根巨柱微微共鸣!整个湖底遗迹的灵气都开始向他汇聚!
敖清璃能感觉到,那原本躁动的“玄冥之眼”,在这股奇异的共鸣下,竟然隐隐有了一丝平缓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黄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周身的符文光影渐渐敛去,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容纳了万古的沧桑与智慧。
他收回手指,看向敖清璃和慕清寒,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了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这‘九渊镇玄阵’,并非简单的封印,更是一座……沟通与疏导之阵。上古大能并非只想堵住这裂隙,而是想将其疏导、利用,化为滋养此界的源泉。只是后来阵法受损,才渐渐失去了疏导之能,只剩下封印之效。”
他的目光落在那幽蓝色的漩涡上,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可惜,布阵之人当年功亏一篑。否则,此地早已成为一方修炼圣地,而非如今的隐患之源。”
敖清璃听得心神俱震!黄辰所言,竟与龙族古籍中记载的、最为隐秘的只言片语完全吻合!他不仅参悟了古妖文,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洞悉了这座上古大阵的真正奥秘!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黄辰不再多言,他转身,面对那九根巨柱,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同抚动琴弦般,在虚空中勾勒起来。
随着他指尖的划动,一个个由精纯能量构成的、与巨柱上妖文同源却似乎更加完善、更加契合大道的符文,凭空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飞向那九根巨柱,融入其中!
他并非简单地注入灵力激活大阵,而是……在以自身对法则的理解,修复、补全这座上古残阵!
“嗡——!!!”
九根巨柱同时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青黑色的玉柱变得如同透明的水晶,内部无数符文如同星河般流转、重组、完善!一股远比敖清璃认知中更加磅礴、更加玄奥的镇压与疏导之力,轰然爆发,如同九条苏醒的太古苍龙,缠绕向那幽蓝色的“玄冥之眼”!
漩涡的旋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边缘的空间裂痕迅速弥合,那外泄的极寒本源之气也被强行截断、导引回漩涡深处!
加固封印,竟在黄辰这看似随意地勾画符文间,以一种远超预想的方式,迅速完成!
敖清璃和慕清寒站在原地,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久久无言。
湖底探遗迹,古妖符文引参悟。黄辰再次以他深不可测的手段,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一场潜在的浩劫,也在这万妖湖底,留下了属于他的、神秘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