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徐福，回来惩治这些不肖子孙 第1章 诡盟

黑暗。

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只有火把摇曳的光晕在潮湿的洞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魅。

派出的两名斥候已潜入那条陡峭的通风道近一个时辰，音讯全无。洞穴内，剩下的四十余人挤在狭小的岩石平台上，沉默地咀嚼着分到的、带着霉味的土着肉干，每一口都如同吞咽着沙石。伤口在阴冷空气中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对未知命运的焦灼与对主营地生死存亡的担忧。

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粗糙的黑曜石箭镞，它的边缘锋利，映着火光，闪烁着与这片土地一样蛮荒而神秘的光泽。

“主公，吃点东西吧。”雷蒙将一块用泉水浸软的肉干递到我面前，他独臂上的绷带已被渗出的血染成暗红，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憔悴。

我摇了摇头，胃里如同塞满了铅块。“有动静吗？”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异常干涩。

雷蒙侧耳倾听了片刻，除了永恒的海浪声和洞穴深处滴水的回响，别无他物。“没有。通风口那边也安静得很。”

死寂，往往比喧嚣更令人心悸。白夷的小艇去了主营地方向，他们想做什么？主营地现在如何？公输迁、陈敖、周文他们……还活着吗？还有这洞穴原本的主人，那些雕刻诡异图腾、使用黑曜石武器的土着，他们此刻是否正潜伏在洞外的密林中，用那双幽绿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这群闯入他们圣地的“入侵者”？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亲自带人冒险攀上通风道探查时，洞穴深处那条陡峭的岔道口，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岩石落地的“沙沙”声！

“戒备！”雷蒙低吼一声，残存的士卒们瞬间弹起，刀剑出鞘，弩箭上弦，紧张地对准了那片黑暗。

火把的光晕颤抖着，照亮了岔道口。只见一个黑影如同没有骨头般，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落地时轻如狸猫。不是我们派出的斥候！来人身形矮小精悍，全身覆盖着用某种暗绿色苔藓和藤蔓编织的伪装，脸上涂着黑黄相间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黑曜石短匕，姿态却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好奇？

土着！他们终于出现了！

空气瞬间凝固。双方隔着数丈距离对峙着，火把噼啪作响，洞外海浪呜咽。那土着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他微微偏了偏头，喉咙里发出几个短促而古怪的音节，不像任何已知的语言。

“他……在说什么？”雷蒙握紧了刀柄，独臂肌肉紧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抬起空着的双手，示意没有敌意。然后，我指了指地上我们吃剩的土着肉干，又指了指他，最后指了指洞穴深处，做了一个“来自那里”的手势。

那土着盯着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手，用黑曜石匕首的刀尖，在身旁潮湿的岩壁上，飞快地划刻起来！石屑纷飞，几个简洁却充满力量的图案出现在岩壁上：一个简笔的船（形似白夷战舰），旁边画了一个叉；然后又画了一个手持长矛的小人（代表他们自己），指向另一个方向的小人（代表我们？），中间画了一条波浪线（代表河流或海峡？），最后是一个问号。

他在沟通！他用图画询问我们与白夷是敌是友？并暗示隔水（或隔着什么）相望？

我心中巨震！这些土着的智慧远超想象！我立刻上前，用剑尖在岩壁上补充：先在白夷船图案上重重划了一个更大的叉，然后在我们小人图案和白夷船图案之间，画上了交战的箭矢和爆炸的火光。最后，我在代表我们的小人图案旁，画了一个简易的楼船（代表我们的营地），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土着小人图案的方向，也画了一个问号。

我在告诉他：我们是白夷的敌人，曾与他们血战。我们的营地在那边（主营地方向），我们想知道你们是敌是友？是否愿意联手？

那土着死死盯着岩壁上的图案，呼吸似乎变得急促起来。他再次看向我们，目光中的警惕似乎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烈的权衡。突然，他抬起手，指向洞穴深处那条有淡水渗出的岔道，又指了指我们，然后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

他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是陷阱？还是……他们部落的聚集地？

“主公，小心有诈！”雷蒙急道。

我心中飞速权衡。留在此地是等死，跟随他或许有一线生机，但风险巨大。看这土着的举止和图画，他们对白夷敌意极深，这或许是唯一的同盟机会。

“赌一把！”我咬牙低声道，“雷蒙，你带十人留守此处，看守通道和物资。其余人，随我跟他走！保持警惕，但不要显露敌意！”

我对着那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洞穴深处，表示愿意跟随。

那土着似乎松了口气，转身便向那条有淡水声的岔道走去，步伐轻捷如猿。我示意众人跟上，自己紧随其后。通道初极狭，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但行不过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更大的、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地下洞厅！洞厅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水汽氤氲，竟是温泉！四周石壁上，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巨大的图腾壁画，描绘着狩猎、祭祀、以及与……一种形似巨蜥的多头怪物搏战的场景！洞厅一角，堆放着更多的黑曜石武器、兽皮和晾干的药草。

这里显然是土着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可能是圣地。

那土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们，指了指水潭，又指了指我们干裂的嘴唇，示意我们可以饮水。然后，他走到洞壁一幅最大的壁画前，那壁画描绘着土着勇士用长矛和绳索，正在围攻一头三首巨蜥（与地宫魔怪极其相似！）。他用力拍了拍壁画上的巨蜥，又指了指白夷船的图案，脸上露出极度憎恶的表情，最后，他指向我们，指了指壁画上协助土着攻击巨蜥的、形似猎犬的动物图案，眼中充满了期待。

我瞬间明白了！这些土着，不仅与白夷是世仇，他们狩猎的“魔怪”，与白夷似乎也有某种关联！他们是在询问，我们是否愿意像猎犬辅助猎人一样，帮助他们对抗共同的敌人——白夷和那魔怪？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脑海。白夷、魔怪、土着……这三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这诡异的同盟，是希望，还是更深的陷阱？

就在这时，洞厅另一侧一个隐蔽的洞口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喊声！是土着的语言，带着惊恐。

带我们来的那名土着脸色一变，迅速冲了过去。我和雷蒙对视一眼，也紧跟而上。穿过洞口，外面竟是一个被藤蔓遮掩的、位于半山腰的天然平台！平台下方，就是那片我们之前登陆的、布满图腾柱的海滩！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海面上弥漫着淡淡的晨雾。只见那三艘白夷战舰依旧封锁着海面，但在更远处的、主营地所在的海湾方向，隐隐有火光闪烁，并有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爆炸声隐约传来！

白夷开始进攻主营地了！

带路的土着指着主营地方向，又急又快地对着后来的一名同样装扮的土着说着什么，后来者不断点头，脸上充满了焦虑和愤怒。

“主公！是‘轰天雷’的声音！营地打起来了！”雷**目赤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我心脏狂跳，主营地正在浴血奋战！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我猛地转向那名带路的土着，用剑尖在平台的岩石上飞快刻画：先画了白夷船攻击我们营地（主营地）的图案，然后画了我们的小人图案和土着小人图案联合，攻击白夷船队的图案！最后，我画了一个箭头，从我们现在的平台，指向白夷战舰的后方！

我在提议：联军！我们从陆上（或者利用土着知道的秘密水道）迂回，偷袭白夷战舰的后方，为主营地解围！

那土着死死盯着岩石上的图案，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抬头，看向我，那目光中充满了野性的决绝。他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仰头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凄厉悠长的尖啸！

啸声在黎明的山谷中回荡。片刻之后，四周的密林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同样的啸声作为回应！紧接着，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密林的各个角落悄然现身，汇聚到平台之下！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手持黑曜石武器，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冰冷而锐利。

那名带路的土着（似乎是头领）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聚集起来的土着战士，最后指向白夷战舰的方向，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同盟，在这诡异的黎明，以最原始的方式，达成了。

一场力量悬殊、前途未卜的奇袭，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