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万籁俱寂,唯有“安神香”袅袅升起的淡青色烟柱,笔直而上,在浓郁的灵气中缓缓晕开,散发着令人心神沉淀的宁静气息。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已归置妥当,空气中涌动的五行灵光,在陆清弦布下的“小周天调和阵”作用下,不再彼此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缓慢而和谐的循环,如同一个微缩的天地烘炉,滋养着静室中央那唯一的生灵。
陆清弦盘膝坐于玉案之后,案上别无他物,只有那枚来自宗门秘库、古朴残破的《上古筑基异象录》玉简。他没有立刻将神识沉浸其中,而是先调整呼吸,将《龟息真解》运转了九个周天,让自身的心神、灵力、乃至肉身状态,都调整到一种绝对的澄澈、空明、专注的境界。
“匠心”感悟在此刻自发流转,让他摒除了一切杂念,眼中只剩下这枚玉简,心中只剩下对“筑基”本质的探求。
准备工作完成,他伸出双手,将玉简捧起,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他缓缓闭上双眼,一缕凝练而柔和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水流,缓缓探入玉简之中。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沾满岁月尘埃的薄膜,一股庞大、古老、残缺却又蕴含着惊人信息量的意念洪流,涌入他的识海。玉简中的信息并非文字,而是一种直接的道韵与影像传承,唯有神识足够强大、道心足够澄澈者,方能解读一二。
眼前,仿佛有破碎的画面与玄奥的道音浮现:
他看到一片混沌未开的虚无,骤然有一点“光”炸裂,清浊初分,阴阳乍现,一方微小的、仿佛蕴含无穷可能的“道种”于混沌中沉浮,散发着“天地之始,万物之母”的浩大意境。旁有残缺道音注解:“混沌初开,道种自生。此象者,根基最厚,直指本源,道基自蕴一缕先天混沌气,有演化万法、包容天地之机。然成就者,万不存一,需大机缘、大毅力、大悟性,且身、魂、灵、意、运,缺一不可。”
画面流转,又见一片虚空之中,金、青、黑、赤、黄五色光华轮转不休,构成一个完美而稳定的循环,循环中心,一点金丹虚影若隐若现,虽未彻底凝结,却已散发出圆融无瑕、生生不息的磅礴道韵。“五行轮转,金丹雏形。此象者,根基稳固,灵力雄浑,对五行之道领悟至深,筑基之初,已窥金丹门径。道基稳固如山,灵力恢复极速,擅久战,破阵,炼器炼丹皆有加成。”
下一幅,紫气浩荡三千里,自东方而来,灌注入一道盘坐的身影,其头顶,一个与本体一般无二、却更显缥缈神圣的“元婴虚影”一闪而逝,虽虚幻,却已具备元婴修士的部分神异。“紫气东来,神魂化婴(虚)。此象罕见,主神魂强大,悟性超绝,筑基时神魂提前经历一次‘婴变’洗礼,神识强度、韧性、灵性远超同阶,对幻术、心魔、神魂攻击抗性极高,且日后凝结元婴,事半功倍。”
除此之外,还有“星河流转,窍穴自明”(主肉身通玄,开启更多隐藏窍穴)、“万法朝宗,道音和鸣”(主与万法亲和,修炼任何功法术法事半功倍)、“生死轮转,涅盘道基”(主经历生死感悟,道基坚韧异常,恢复力恐怖)等数种异象记载,每一种都玄妙莫测,威能惊人,但也同样标注着“罕见”、“需特殊条件”、“古之天骄方能企及”等字样。
这些记载大多残缺,只有异象的粗略描述、大致特征和模糊的好处,至于如何具体引发、需要满足哪些前置条件、过程中有何凶险、乃至如何判断是否成功,几乎都语焉不详,或者直接缺失。仿佛撰写者也只是道听途说,或从更古老的遗迹中转录而来。
但即便如此,对陆清弦而言,这已是拨云见日,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境界的窗户!让他知道了,“完美筑基”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且不止一种形态!这为他指明了方向,也让他看清了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究竟是何等模样。
“混沌初开,道种自生……五行轮转,金丹雏形……紫气东来,神魂化婴……” 陆清弦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名字,眼中光芒越来越亮。这些,才是他想要的筑基!而非仅仅是灵力累积到一定程度,靠一颗“筑基丹”强行粘合起来的、充满瑕疵的普通道基。
他反复研读、揣摩玉简中那有限的描述,结合自身“混元一气”中正平和、可衍化万法的特性,以及目前手头掌握的海量资源,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成形。
“知识库,全力辅助推演。” 陆清弦心念一动,沟通识海中的天道残卷。“输入:《上古筑基异象录》提取信息;《混元一气诀》(完整炼气篇及补全筑基篇);藏经阁所有关于筑基心得、禁忌、注意事项的典籍内容(已记忆部分);已兑换资源(养魂木、五行精粹、地火灵液等)详细特性数据;传统筑基丹丹方及服用后道基分析报告(基于已知知识推演)。目标:构建一个以‘完美筑基’为目标的、适合我自身条件的、可行性最高的筑基方案。重点分析传统筑基方式的缺陷,以及达成上述任何一种‘完美筑基异象’的关键要素与缺失环节。”
指令下达的瞬间,灰扑扑的书页清光大盛。浩瀚的知识库如同最精密的法器中枢,开始高速运转。玉简中的残缺道韵、功法心法的精微要义、前人笔记的经验与教训、各种天材地宝的物性数据、乃至丹药反应的灵力模型……无数看似无关的信息被提取、拆解、比对、重组、推演。
陆清弦的识海中,仿佛有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光线在穿梭编织,构建出一个个复杂的灵力模型与推演路径。他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心神高速消耗的体现。
不知过了多久,推演初步完成。一幅清晰的、对比强烈的“蓝图”,呈现在他“眼前”。
首先,是关于传统筑基方式(尤其是依赖筑基丹)的分析结果,触目惊心:
【传统筑基丹(通用型)原理分析:以数种虎狼猛药,混合精纯灵气,强行激发修士潜力,压缩灵力,凝聚道基。优点:成功率高(约三至五成),速度快。缺点:】
【1. 丹毒残留:猛药精华及未能完全吸收的驳杂灵气,会以“丹毒”形式沉积于新生道基及经脉深处,难以根除,影响日后灵力纯度和道基成长潜力。】
【2. 外力印记:筑基过程严重依赖丹药外力,导致新生道基与自身灵力、神识、肉身的契合度并非完美,存在细微“隔阂”,如同嫁接之木,虽能存活,却难有野性生机。】
【3. 道基固化:丹药凝聚的道基结构相对固定、呆板,缺乏灵动与可塑性,极大限制了未来道途的适应性与演化可能。】
【结论:传统筑基丹筑基,可得“形”,难获“神”,更无缘“完美”。与宿主追求之“浑然天成”、“以自身为根本”的完美筑基理念,背道而驰。不建议采用。】
看到这个结论,陆清弦并无意外,只是更加坚定了不走寻常路的决心。他可不想自己的道途,从一开始就留下难以弥补的瑕疵。
接着,是关于达成“完美筑基”的通用前提与自身条件的推演:
【完美筑基核心要素推演:】
【1. 自身状态圆满:灵力需精纯、雄浑、控制入微;肉身需强韧、通透、无瑕无垢;神魂需稳固、强大、灵性充足。此为基础。】
【2. 功法契合引导:需有相应的高深功法,引导灵力、神识、肉身之力,以特定方式共鸣、交织,铸就独特道基。《混元一气诀》(补全版)具备此潜力,其“衍化万法”、“中正平和”特性,可兼容多种异象方向,但需宿主明确核心“意象”引导。】
【3. 外物辅助升华:需对应天材地宝,在关键时刻提供特定属性的精纯灵力、道韵洗礼、或作为“引子”、“催化剂”,辅助完成道基的最终质变与异象引发。宿主已准备资源,可部分满足“五行轮转”、“神魂化婴”方向需求,但对“混沌初开”方向,核心“引子”缺失。】
【4. 机缘与感悟:完美筑基往往伴随对“道”的深刻感悟,或身处特殊环境(如灵眼、遗迹),引动天地灵机交感。此点难以量化,需宿主自行把握。】
最后,是针对陆清弦自身情况,初步勾勒出的、融合了“五行轮转”与“自身特性”的筑基方案雏形:
【初步方案“混元道基”设想:】
【核心理念:以身为炉,以“混元一气”为火,以五行精粹等资源为柴,锻造无瑕道体与道基。追求“内五行圆满,外混元一体”,尝试引动“五行轮转,金丹雏形”异象,并融入自身对“平衡”、“衍生”的感悟。】
【步骤概要:】
【1. 前置准备:以“地火灵液”、“冰髓寒晶”淬炼肉身经脉;以“养魂木”、“安神香”温养壮大神魂;以五行精粹循序渐进洗练纯化自身灵力属性,达成初步“内五行平衡”。】
【2. 筑基启程:于超大型聚灵阵中,运转《混元一气诀》筑基篇,以自身圆满状态,引动灵力潮汐,开始凝聚道基雏形。】
【3. 五行铸基:在道基雏形形成关键时刻,依次引入五行精粹,以“混元一气”调和,使其按照相生相克之理,完美融入道基,构筑“五行轮转”之内核。】
【4. 神魂烙印:同时,以强大神魂之力,将自身对“道”的理解、对“混元”、“平衡”的感悟,以及“匠心”之专注,烙印于新生道基之上,使其具备独特“灵性”与成长性。】
【5. 异象引发:若一切顺利,五行轮转道基成就,或可引动天地灵机,显化“五行轮转,金丹雏形”异象,完成最终升华。】
【当前缺失\/风险:】
【1. 核心“引子”缺失:五行轮转需极致平衡与一点“混沌初开”般的“原点”引爆。现有资源可达成平衡,但缺乏一个能统御五行、激发质变的“至高引子”。推演建议:寻找“混沌之气”或其替代物。】
【2. 阴阳调和不足:方案侧重五行,对“阴阳”调和考虑稍弱,可能在道基“活性”与“灵性”上稍有欠缺。】
【3. 风险未知:完美筑基过程复杂,任何细微差错都可能导致失败,反噬严重。且异象引发可能引来外界关注或天妒(微弱)。】
“混沌之气……阴阳调和……” 陆清弦睁开双眼,眼中神光湛然,却又带着一丝凝思。他取过一枚空白玉简,以之代笔,将推演出的方案要点、缺失环节、所需注意的关键点,一一记录下来。
他在玉简上写写画画,线条交错,最终圈出了几个最为关键的核心词汇:
“阴阳平衡”、“五行圆满”、“神魂洗礼”、“混沌之气(引子)”。
前三者,他通过现有资源和自身努力,尚有把握去达成或接近。唯独这最后一项——“混沌之气”。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玉案。
“混沌之气……” 他低声重复,脑海中知识库关于此物的信息自动浮现: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初,清浊未分时的本源之气,蕴含万物起源与终结的至理,是天地间最古老、最本源、也最难以捉摸的力量之一。早已随着天地稳固、法则完善而消散于无形,只存在于最古老的神话与典籍的只言片语中。近代修仙界,几乎公认其早已绝迹,不复存于世间。
“这东西,只在最古老典籍中提及,早已绝迹,” 陆清弦的眉头锁得更紧,心中念头飞转,“去哪里找?”
没有这“混沌之气”作为统御五行、激发质变的“至高引子”,他的“混元道基”方案,就如同缺少了画龙点睛的那一笔,终究难称“完美”,甚至可能因五行之力无法完美统合而产生内耗,功亏一篑。
难道要退而求其次,放弃“混沌初开”的引子,只追求相对稳妥的“五行轮转”?但那终究不是他心目中的极致。
或者……这世间,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混沌之气”的踪迹了吗?
陆清弦的目光,不由地再次投向识海中,那静静悬浮的、灰扑扑的“天道残卷”。这神秘的残卷,来历莫测,似乎与“上古”、“天道”关联颇深。它……会不会有办法?
这个念头一起,便难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