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塔顶的光芒逐渐敛去,广场上空的璀璨光柱也缓缓消散。当最后一道参赛弟子的身影(大多脸色疲惫,或喜或忧)从塔中传送而出,出现在广场中央的指定区域时,本届青云门内门大比,正式落下了帷幕。
然而,广场上的气氛却并未随之冷却,反而因为最终排名的尘埃落定,变得更加炽热。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那些从塔中走出的、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弟子身上。而这其中,陆清弦所承受的目光,无疑是最为复杂、也最为密集的。
他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身上依旧是那件不起眼的灰衣,脸色因连续闯关和高强度的精神消耗而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气息沉稳。与周围那些或兴奋激动、或垂头丧气、或故作镇定的同门相比,他显得格外的沉静,仿佛刚才在塔内创造奇迹的并非他自己。
高台之上,明镜真人再次起身,袖袍一挥,那面巨大的排名玉碑爆发出最后一阵柔和的光华,将前百名的名字、位次、以及对应的奖励清晰地映照其上,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内门大比,至此结束!” 明镜真人的声音响彻广场,“前百名者,皆我青云俊杰,宗门砥柱!依照门规,论功行赏!”
“第一百名至第五十一名,各赏贡献点五千,中品灵石三百,二品丹药若干……”
“第五十名至第十一名,各赏贡献点一万,上品灵石一百,三品丹药若干,可入内门藏经阁外围区域挑选一门玄阶中品功法……”
“第十名,赏贡献点三万,上品灵石五百,三品‘凝元丹’一瓶,可入内门藏经阁挑选一门玄阶上品功法……”
“第九名……”
“第八名……”
随着名次报出,奖励越发丰厚,引得广场上一阵阵惊叹。终于,轮到了第七名。
“第七名,陆清弦!” 明镜真人的声音在此处微微一顿,目光也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台下那道平静的灰色身影,“赏:贡献点五万!上品灵石一千!三品顶级‘凝元丹’、‘养魂丹’、‘淬体丹’各一瓶!特许进入‘内门藏经阁核心区’,任意挑选一门玄阶极品功法或秘术!另,可在‘器殿’自选一件三品上阶**法器!以彰其功,励其志!”
“轰——!”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丰厚到令人咋舌的奖励被当众宣布时,广场上依旧响起了一片无法抑制的惊呼浪潮!五万贡献点!一千上品灵石!玄阶极品功法秘术!三品上阶法器!这其中的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奋斗数年乃至十数年!而陆清弦,一个外门弟子,却一次性全得到了!这不仅是资源的倾斜,更是宗门最高层对他潜力与价值的公开认可与投资!
无数道羡慕、嫉妒、惊叹、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陆清弦身上。高台上,数位长老看向他的目光,已然不再是之前的欣赏与讶异,而是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炽热!此子天赋、心性、机缘皆属上乘,如今又获得如此丰厚资源,只要不中途夭折,未来必成金丹,甚至有望一窥元婴大道!若能将其招揽至自己峰下,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必是峰脉中流砥柱!
天枢峰那位背负古剑的长老,眼中剑意隐现,似乎已在斟酌说辞。紫霞峰的美妇长老,巧笑倩兮,目光流转。厚土峰的长老,也微微颔首,露出意动之色。连之前对陆清弦颇为欣赏的明心长老,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唯有惊雷峰那位长老,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周身气息压抑得可怕。
面对这泼天的荣耀与诱惑,陆清弦脸上却并未露出狂喜或激动。他越众而出,走到领奖台前,对着高台上的诸位长老,以及负责颁发奖励的执事,深深一礼。姿态标准,神色恭敬,却又不卑不亢。
“弟子陆清弦,拜谢长老,拜谢宗门厚赐。” 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在安静的广场上传开,“此次大比,弟子侥幸得此名次,实乃运气使然,更离不开宗门平日栽培、诸位执事教导、以及同门师兄弟的砥砺。弟子定当珍惜此缘,勤修不辍,以期不负宗门厚望。”
他将功劳归于“运气”、“宗门培养”、“执事教导”和“同门砥砺”,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所有人面子。这番谦逊得体的表现,让原本因他“一步登天”而可能心生芥蒂的部分内门弟子和执事,心中的不平也消散了不少。高台上的长老们,也大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此子不仅天赋惊人,心性也如此沉稳知礼,着实难得。
奖励的贡献点和灵石、丹药,被装入一个特制的储物袋,由一位筑基执事亲手交到他手中,沉甸甸的,灵力盎然。接着,他便在另一位执事的引领下,前往内门深处,那座守卫森严、灵气远超外门的内门藏经阁。
藏经阁核心区域,非真传或立下大功者不得入内。内部空间广阔,典籍浩如烟海,分门别类,闪烁着各色灵光。陆清弦的目标极其明确。他直接略过了那些攻击力强大、声势煊赫的剑诀、雷法、火术,也略过了功能繁多的奇门秘术,径直走向了身法与辅助类典籍的区域。
他首先取下了一枚记载着《流光遁影》的玉简。此乃玄阶极品身法,特点在于中短距离内的极限爆发速度与难以捉摸的幻影变幻。它并非单纯的直线加速(如“雷闪”),也非纯粹的诡变腾挪(如“幻影步”),而是将两者结合,能在瞬间爆发出数道真假难辨的残影,同时本体可以进行极其诡异的折转突进,对敌时迷惑性极强,无论是追击、逃遁、还是近身缠斗,都有奇效。这正是陆清弦目前身法体系中缺少的一环。
接着,他又挑选了一枚记载着《龟息真解》的古老兽皮卷。这并非攻击或防御法术,而是一门极其偏门、却极为实用的辅助秘术。它能够将自身气息、灵力波动、乃至生命体征收敛到近乎虚无的状态,模拟出“龟息”假死之象,更能以特殊法门,大幅降低自身存在感,使人在不经意间忽略其存在。此术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瞒过筑基、乃至金丹修士的粗略神识扫视。对需要隐匿、潜伏、或躲避追杀的陆清弦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最后,他来到“器殿”,在琳琅满目的三品上阶法器中,没有选择飞剑、宝塔、大印等常见攻击或防御法器,而是挑中了一枚通体莹白、触手温润、雕刻着复杂宁静云纹的玉佩——清心玉佩。此玉佩唯一的效果,便是在佩戴者遭遇精神攻击、幻术侵袭、心神冲击时,能自动激发一层柔和的清光护住识海,抵御侵扰。虽然防御力有上限,但胜在自动触发、无需操控,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结合问心路上的遭遇,此物正合他意。
选完奖励,他再次谢过值守长老,没有在内门多做停留,立刻返回了外门后山洞府。
洞府内,自然又是一番欢庆。王大锤等人围着那堆奖励,眼睛发直,啧啧称奇。陆清弦将部分灵石和一瓶适合炼体的“淬体丹”分给王大锤,又将一些有助于炼丹、静心的药材和灵石分给苏小婉、林薇等人,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感激。
欢庆过后,便是沉静。陆清弦宣布再次闭关。
静室中,聚灵阵全开。他将上千块上品灵石如同普通石头般堆在四周,浓郁精纯的灵气几乎化为液态。他服下“凝元丹”和“养魂丹”,开始全力消化大比所得,冲击更高境界。
“混元一气”在充沛的灵气和丹药辅助下,奔腾如长江大河,不断拓宽、巩固着他的经脉,冲刷着丹田,滋养着神魂。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提升,迅速达到了炼气八层巅峰,并且还在不断积累,向着炼气九层的门槛稳步迈进。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那层壁垒,水到渠成便可突破的关头,陆清弦却主动放缓了灵力的冲击。他将《龟息真解》初步修成,配合“潜龙诀”,开始以一种精妙的方式,控制、压缩、隐匿自身外放的灵力波动。最终,他将外显的修为气息,稳稳地定格在了炼气八层巅峰,只差一线便可突破,却始终不跨出那一步。而实际上,他体内的灵力雄浑程度和对“混元一气”的掌控,早已远超寻常炼气八层,甚至不弱于一些根基较浅的炼气九层。
他需要时间夯实这暴涨的修为,更需要用“炼气八层巅峰”这个相对“合理”的修为,来降低外界的关注和潜在的敌意。炼气九层,是一个小门槛,过早暴露,未必是好事。
与此同时,他利用那五万巨额贡献点,在宗门坊市和资源堂,兑换了海量的修炼物资:精进修为的丹药、滋养神魂的灵液、炼制“剑镖”所需的各种优质金属和辅料、探索矿脉可能用到的各类符箃、阵盘、解毒丹药、以及一些偏门的保命之物。他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却又不露声色。
就在他闭关稳固修为、消化资源的这段时间,数道来自不同峰头的、或明或暗的招揽信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后山洞府。有天枢峰委婉的邀请,有紫霞峰热情的示好,甚至有厚土峰直白的承诺。开出的条件也一个比一个优厚:真传弟子待遇、金丹长老亲自指点、峰内核心资源倾斜……
然而,面对这些足以让任何外门、甚至内门弟子疯狂的橄榄枝,陆清弦的回应却出奇地一致。他亲自手书回信(或通过王大锤等人转达),言辞恳切,姿态恭谨:
“承蒙长老\/师兄\/师姐厚爱,清弦感激不尽。然弟子资质鲁钝,侥幸于大比中取得寸功,实乃运气。修为尚浅,根基未固,于大道领悟更是粗陋。内门精英荟萃,天才云集,弟子贸然进入,恐难适应,反添烦扰。且弟子感念外门诸位执事多年教导之恩,尚未报答一二。思虑再三,弟子恳请暂留外门,继续打熬根基,沉淀所学。待他日修为精进,心性成熟,若蒙不弃,再为长老\/师兄\/师姐效力。还望体谅。”
理由充分,态度坚决,给足了各方面子,却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表明“暂不投靠任何一方”的态度。此举让一些急切招揽的长老略感惋惜,但也让更多心思通透之人,包括高台上的明心长老等,暗暗点头。此子不仅天赋心性出众,这份沉稳、知进退、不骄不躁的智慧,更是难得。在风口浪尖上懂得收敛锋芒,静待时机,这份心性,比单纯的修炼天赋更为可贵。
一时间,陆清弦“谦逊低调”、“知恩图报”、“根基扎实”的名声,反而更盛。而他本人,则彻底沉浸在了修炼、研习、与炼制之中。
洞府内,灯火如豆。陆清弦结束了一次短暂的调息,拿起腰间那枚新得的、触手温润的“清心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宁静祥和的云纹。玉佩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微光。
他感受着体内那澎湃汹涌、却牢牢束缚在炼气八层巅峰表象之下的雄浑灵力,眼神平静无波。
“第七名,正好。”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静室中清晰可闻。
“资源够了,风头也不算太盛。”
他将玉佩贴身戴好,目光投向洞府石壁上悬挂的那幅简陋的、标注了“墨钢”矿脉大致位置的兽皮地图,眼神变得深邃。
“接下来……” 他缓缓闭上双眼,《龟息真解》的心法无声流转,周身气息变得更加晦涩内敛。
“……该为炼气九层,和那矿脉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