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内的血腥与硝烟味尚未散尽,但致命的危机已然解除。陆清弦不敢有丝毫松懈,强压下灵力剧烈消耗带来的疲惫与经脉的隐隐作痛,迅速行动起来。
他先走到那名被他打昏、封住修为的魔修面前。此人正是之前负责维持阵法的炼气七层修士,此刻面如金纸,气息萎靡,胸口血迹斑斑,显然阵法反噬让他内伤不轻。陆清弦伸手在他身上几处要穴连点,暂时稳住其伤势不至于立刻毙命,但同时也彻底禁锢了他的行动能力。
接着,陆清弦蹲下身,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对方因恐惧而不断颤动的眼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心神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他结合了《龟息藏元术》中对气血波动的感应,以及天道残卷知识库中关于低阶修士心理弱点的一些技巧,自行琢磨出的简陋震慑之法。
“我知道你醒着。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少受点苦,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抗拒,搜魂虽难,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我也有不少。”
那魔修身体剧烈一颤,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惧、痛苦与绝望。首领被瞬间秒杀,同伴惨死,自己重伤被擒,眼前的年轻修士手段狠辣果决,修为看似不高,但战力与心智都恐怖得令人发指。他本就是底层小卒,心志并不坚定,此刻心神早已崩溃。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设伏?受何人指使?还有何目的?” 陆清弦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出,同时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充满锋锐破灭气息的雷灵力,悬在其眉心之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与死亡的威胁。
“我……我说!我都说!” 魔修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们是……是‘血煞会’的人,不,不算正式成员,只是外围听令行事的……上面吩咐我们在这片废弃矿洞附近活动,伏击青云门落单的弟子,抢夺他们的储物袋和随身资源……还,还有……”
“还有什么?” 陆清弦指尖雷光微微吞吐。
“还……还要尽量抓活的!如果不行,也要尽量保证尸体相对完整,最……最好是刚死不久、精血魂魄未散的……” 魔修艰难地说道,眼神闪烁。
“要尸体做什么?完整尸体有何用?‘上面’是谁?据点在哪里?” 陆清弦追问,雷光更近一分。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魔修吓得魂飞魄散,“我们只是听令行事,每次都是不同的黑袍使者来交接,传达指令,拿走东西……尸体也被他们收走了,具体用来做什么,我们这种小角色根本不清楚!据点……据点就在这石林深处的一个隐蔽矿洞里,但那里现在应该没人了,使者交代完这次任务就让我们在此设伏,没说回去……”
他又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些细节,比如他们这个小队共五人(包括被杀的三个),平日里如何行动,如何用特殊骨符传递简单信息,但核心机密确实所知甚少。所谓的“血煞会”,更像是一个松散的外围组织,专门为某个隐藏更深的“上面”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问完能问出的信息,陆清弦眼神一冷,再无半分犹豫。他知道,留此人性命带回宗门,或许能问出更多,但风险太大。一来,魔修手段诡异,难保没有远程追踪或控制之法,带个活口如同带个不定时炸弹;二来,其背后势力若知晓有人被擒,很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灭口或报复,甚至可能危及宗门;三来,以此人犯下的罪孽,也绝无宽恕之理。
指尖雷光一闪,没入其眉心。那魔修身体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气息全无。陆清弦并非嗜杀之人,但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在残酷的修真界,尤其是面对这些以掠夺他人生命修炼的魔修,心软不得。
“小婉,抓紧时间清理战场,收集证据,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陆清弦对苏小婉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苏小婉点头,压下初次近距离见证死亡与审问带来的不适,迅速行动起来。两人配合默契,陆清弦主要处理魔修尸体和检查遗物,苏小婉则负责清理明显的战斗痕迹,并小心地收集一些能证明魔修身份和施展了血煞魔功的证据——比如那炼气八层魔修身上残留的浓郁血煞之气,那面破损的白骨幡碎片,以及地上那些带有暗红色纹路的骨头残骸。
陆清弦快速检查了三名魔修的储物袋和随身物品。收获了一些下品灵石(约两百余块)、几瓶品质低劣、散发着腥气的血红色丹药(应是辅助修炼血煞功的)、几件阴气森森的低阶法器(如那蛇形短刃、残破骨笛等),还有一些杂物。他将灵石、未受污染的材料和丹药单独收起,那些邪门法器和血丹则用特制的隔绝符封好。
最让他在意的,是从那炼气八层魔修贴身衣物内层找到的一枚黑色骨牌。骨牌约莫巴掌大小,触手冰凉,非金非木,材质奇特,正面刻画着一个扭曲的、如同滴血眼睛般的诡异符文,背面则是一些难以辨认的蝌蚪状文字。骨牌本身没有灵力波动,但拿在手中,隐隐有种阴冷邪异的感觉。陆清弦心中记下,将其单独放入一个贴身的玉盒中,同样以符箃封印。
不到一炷香时间,战场清理完毕。大部分激烈打斗的痕迹被苏小婉用药粉和术法遮掩或破坏,但那些关键证据,如魔修尸体、白骨幡碎片、血色阵法残留的阴血石碎屑等,则被小心保存。陆清弦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用特殊药水浸泡过、可隔绝气息和防止腐坏的裹尸布,将三具尸体分别包裹严实,然后塞进一个容量较大的备用储物袋中——这种储物袋空间不稳定,不能存放活物和精细物品,但装尸体正好。
“走!” 一切妥当,陆清弦毫不留恋,带着苏小婉,立刻沿着来时的路,向着青云门方向全速返回。他不再刻意隐藏身形,但将“听风辨位术”和神识感知开到最大,警惕着可能存在的追踪或新的埋伏。苏小婉紧随其后,也服下了恢复灵力的丹药,咬牙坚持。
来时小心翼翼花了数日路程,返回时两人几乎是不计消耗地疾驰,专挑隐蔽但相对好走的路径。路上,陆清弦甚至不惜动用了一张“神行符”加快脚程。幸而,或许是因为这个小队被灭,或许是其背后势力尚未反应过来,一路有惊无险,并未再遭遇截杀。
数日后,风尘仆仆、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陆清弦和苏小婉,终于远远看到了青云门那熟悉的巍峨山门。没有半分耽搁,陆清弦甚至没有先回后山洞府安抚担忧的同伴,而是带着苏小婉,径直来到了执事堂。
此刻正是午后,执事堂内有不少弟子在交接任务或浏览玉璧。当陆清弦和苏小婉这两个看起来有些狼狈、气息未平的弟子走进来时,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直到陆清弦径直走到高阶任务交接的柜台前,对值守的执事弟子平静说道:
“这位师兄,我来交接黑风荒漠废弃矿洞区域调查任务。这是任务相关证据,以及……伏击我们的魔修尸体。”
他的声音不大,但“魔修尸体”四个字,却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让整个喧闹的执事堂大厅,安静了下来。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那执事弟子也愣住了,看了看陆清弦,又看了看他身后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苏小婉,有些不确定地问:“魔修……尸体?你们……击杀了魔修?”
“是。” 陆清弦不多言,直接取出了那个备用储物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三具被裹尸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逐一取出,平放在大厅中央特意留出的空地上。
当他解开裹尸布,露出那三具尽管经过处理、但依旧残留着浓郁不散的血煞邪气、死状各异的尸体时——
“嘶——!”
整个执事堂,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尤其是中间那具炼气八层魔修的尸体,即便死了,其身上残留的灵压和那股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依旧让不少低阶弟子感到心悸、眩晕!
“是魔修!好浓的血煞气!”
“三个!他们杀了三个魔修?!”
“那个……那个好像是炼气后期的魔头!天啊!”
“我没看错吧?是后山的陆清弦师兄?他旁边那个是苏小婉师妹?他们俩……干掉了一个炼气八层魔修带队的小队?”
惊呼声、议论声瞬间炸开!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击杀魔修,本就是大功,而一次带回三具,其中还有炼气八层的头目,这份战绩,在外门近些年来,都堪称骇人听闻!
很快,消息惊动了执事堂内殿。一位气息深沉、面色肃穆的筑基期执事(正是当初在入门测试时出现过的那位赵姓执事)快步走出。他先是以神识仔细扫过三具尸体,尤其是检查了其残留的灵力性质和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接着,他又查看了陆清弦呈上的那些证据:白骨幡碎片、阴血石碎屑、以及从魔修身上搜出的、带有明显魔道特征的杂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陆清弦和苏小婉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两人从里到外看透。震惊、审视、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复杂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沉默了片刻,这位赵执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
“此事关系重大。你二人,随我来后殿,将此次任务经过,从头到尾,详细禀报。不得有丝毫遗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竖起耳朵的弟子,补充道:“至于功劳,宗门自会查实,论功行赏。”
陆清弦与苏小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以及更深沉的凝重。他们知道,真正的汇报和可能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他们活着回来了,并且带回了足够分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