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尚未完全停稳,一股山呼海啸般的热浪就已扑面而来。
青云宗山门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所有弟子都来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当孙长老领着一众弟子走下飞舟,特别是当人群捕捉到队伍里那个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林凡时,整个广场瞬间被引爆。
“林师兄回来了!”
“林师兄威武!为我青云宗大涨神威!”
“一绊惊天地,林师兄真乃我辈楷模!”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砸得林凡脑子发懵,脚下实实在在地打了个趔趄,差点就当着全宗门的面,再表演一个平地摔。
他赶紧稳住,死命往孙长老宽厚的后背又缩了缩。
孙长老此刻却是满面春风,声音洪亮得能传遍整座山峰。
“此番交流会,我青云宗弟子林凡,为宗门争得了天大的荣誉!”
他一把将林凡从身后拽了出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林凡的脸皮抽搐着,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肚子里已经把孙长老骂了千百遍:“孙老头,你这是架着我往火上烤啊!”
宗主陆长风与几位长老早已等候多时,脸上的喜色浓得化不开。
“好,好,好!”
陆长风连道三声好,看向林凡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清了清嗓子,当众宣布:
“鉴于林凡的卓越表现,为宗门立下奇功,特奖励宗门贡献点十万,上品灵石一千,各类修炼丹药百瓶!”
“哗——”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滚烫,羡慕、嫉妒,不一而足。
这手笔,太大了。
林凡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贡献点,灵石,丹药……都是能让他安安稳稳“苟”下去的好东西。
他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弟子惶恐,愧不敢当。此次全赖宗门栽培,以及孙长老和各位同门的相助,弟子不过是运气。”
“你这小子,还是这副德性。”
陆长风朗声大笑,对林凡谦卑的态度显然极为受用。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此外,宗门决定,特许林凡进入我青云宗核心秘地‘青云洞’,修炼三日!”
“青云洞!”
这一次,就连旁边的几位长老都绷不住了,脸上齐齐露出惊容。
那可是青云宗的灵脉核心,宗门圣地。内里灵气之浓郁难以想象,更有历代祖师留下的感悟石刻,非天纵之才或有不世之功者,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多谢宗主厚爱!”
林凡再次行礼,脑子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另一码事。
“青云洞?听着是很厉害……但里面安全吗?不会有什么老怪物留下的夺命禁制吧?在这种地方签到,奖励应该差不了?”
安全和签到,才是他永恒的追求。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逃回自己的洞府,林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但这安宁,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
名声,是天下最麻烦的后遗症。
几乎每天都有弟子以各种名义前来“拜访”。
有真心求教修炼心得的,有满脸好奇打探他如何“一招”放倒石傲天的,更有甚者,是想来蹭蹭他这位“气运之子”的仙气。
“林师兄,您那一绊,究竟是何等精妙绝伦的身法?能否指点小弟一二?”
“林师兄,传闻您双目如电,一眼便能洞穿对手所有破绽,可是真的?”
“林师兄,求您摸摸我的头!让我沾点好运气,下次宗门比试,我定能杀进前十!”
林凡被烦得焦头烂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
“意外,纯属意外。”
“运气,全是运气。”
最后,他干脆在洞府门口挂上了“闭关修炼,谢绝会客”的牌子。
可依旧有人不死心,天天在他洞府外溜达,甚至还有人直接盘膝坐下,美其名曰“感悟林师兄的道韵”。
“我哪儿来的道韵!我只有苟道啊!”
林凡简直欲哭无泪。
这天,林凡被传唤速去议事大殿。
宗主陆长风和几位核心长老都在。
“弟子拜见宗主,各位长老。”
“这是玄阳宗送来的邀请函,你看看。”
林凡接过信函。
信中竟是邀请林凡于下月十五,前往玄阳宗“做客”,“深入交流修道心得,探讨未来两宗合作”。
信的末尾,还提了一句,玄阳宗愿为林凡提供一些“特殊”的修炼资源。
林凡的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还深入交流?怕不是想把我一片片切开来研究吧!”
“特殊修炼资源?鸿门宴上的断头酒还差不多!”
要么是想搞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赢了石傲天,要么就是觊觎他那虚无缥缈的“逆天好运”。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想找回场子,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羞辱一番。
“宗主,各位长老,”林凡放下信函,脸上适时地露出为难之色,“弟子才疏学浅,修为低微,在交流会上不过是侥幸,全凭运气。实在当不起玄阳宗如此看重。”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愈发诚恳。
“弟子以为,玄阳宗此举,恐怕是想借弟子之事,来试探我青云宗的底线。弟子若是去了,言行稍有不慎,便可能堕了我青云宗的威名。依弟子愚见,还是……不去为好。”
这番话,既贬低了自己,又抬高了宗门,把拒绝的理由说得滴水不漏。
陆长风和几位长老听完,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当即冷哼一声。
“玄阳宗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岂会甘心!我看这邀请,十成十是没安好心!”
另一位较稳重的长老却皱眉道:“话是这么说,可玄阳宗毕竟是青州南部的顶尖大宗,势力远在我等之上。他们把邀请函递到了家门口,我们若是一口回绝,怕是会落人口实,说我青云宗怯懦,不识抬举。”
孙长老也开了口:“林凡的顾虑有道理。玄阳宗内高手如云,石傲天那样的年轻一辈绝不止一个,更有金丹后期的长老坐镇。林凡此去,若是无人照拂,确实凶险。”
大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去,是龙潭虎穴。
不去,是堕了宗门气度,还得罪玄阳宗。
陆长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沉吟半晌,目光最终还是落回林凡身上。
“林凡啊,玄阳宗的邀请,事关两宗颜面,不好轻易回绝。但你的安危,宗门也必须顾及。”
他转头看向身旁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老者,姿态变得极为恭敬。
“陈师叔,此事,您看……”
这位陈师叔,乃是青云宗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之一,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平日都在闭死关,若非天大的事,绝不会现身。
陈太上长老那双紧闭的眼帘,动了。
他睁开眼,目光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他扫了林凡几眼,微微颔首。
“此子心性,尚可。”
他一开口,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
“玄阳宗的邀请,不能不去。去了,才不显得我青云宗无人。”
“不过,”他话锋一转,“林凡的安全,也需万全。这样吧,老夫陪他走一趟。”
“太上长老亲自前往?!”
陆长风和几位长老齐齐失声。
让一位金丹大圆满的太上长老,屈尊降贵,陪一名筑基期弟子去赴宴?这面子给得,简直是捅破天了。
林凡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脸上是受宠若惊,心里是万念俱灰。
“完了,这下彻底没得跑了。”
太上长老都金口玉言了,他还能说什么?
陈太上长老的语气依旧平淡。
“玄阳宗想‘交流’,我青云宗自然要拿出诚意。有老夫在,他们还不敢太过放肆。”
他看向林凡。
“小子,你无需多虑。此行,你只需谨言慎行,一切有我。”
“多谢太上长老!”
林凡深深一躬,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转动。
“有金丹大圆满的大佬跟着,安全系数是高了,但玄阳宗那边肯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试探我,下三滥的招数绝对少不了。”
“【替身傀儡】必须时刻准备着,那张残缺的【跨域传送阵图纸】也得贴身带着,万一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
他甚至开始盘算,是不是该趁着出发前,赶紧把“青云洞”那三天的修炼资格给用了。
万一,能在里面签到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保命底牌呢?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陈师叔了。”
陆长风总算松了口气,对林凡道:“林凡,你回去好生准备。下月十五,便由陈太上长老护送你前往玄阳宗。”
“弟子遵命。”
林凡硬着头皮应下。
离开议事大殿时,他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系统啊系统,这次怕是真的要玩脱了,有没有什么‘玄阳宗避险指南’之类的奖励啊?”
他默默在心中祈祷。
系统毫无反应。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够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林凡吸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当然,这坚定,指的是坚定不移地将“苟”字诀,贯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