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阳台的无声交流后,别墅内的气氛悄然转变。希望如同破土的嫩芽,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赵强不再仅仅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守护者,他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在照顾冯风桦之余,他开始有意识地模仿冯风桦的状态——在星辉最盛的夜晚,坐在他身旁,努力放空心神,去捕捉、去感受周围那些模糊的“光点”,去尝试与怀中那枚子体石莲建立更深的联系。
起初进展缓慢,那种玄妙的感觉时有时无,难以把握。但赵强有着远超常人的毅力,尤其是在看到了明确的希望之后。他不再焦躁,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徒,一点点地摸索。
而冯风桦的恢复,则进入了快车道。
随着对肉身控制力的逐步恢复,他已经能够进行简单的自主吞咽。赵强尝试着将琉璃莲蓬溢出的七彩霞光引导至清水或稀粥中,虽然绝大部分霞光在离开莲蓬后便会迅速消散,但总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华能融入其中。
服下这些蕴含莲蓬生机的流质后,冯风桦感觉体内混沌灵力的恢复速度再次提升。那黄豆大小的气旋愈发凝实,旋转间隐隐带动周身气血,破损的经脉在生机与灵力的双重滋养下,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
这一夜,月隐星繁。
冯风桦盘膝坐在顶楼软榻上——这已是他近日来能够做到的姿势。虽然依旧需要赵强搀扶,且无法持久,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并未立刻运转《混沌初开道源经》,而是将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再次触碰那枚琉璃莲蓬中蕴含的残缺传承——《周天星窍秘录》(他根据信息碎片自行命名)。
这一次,随着他神魂之力的恢复以及对星辰之力感应的增强,那幅浩瀚而古怪的星辰轨迹图,在他“眼前”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残缺大半,但其中一小部分星辰的排列、运转轨迹,以及它们与人体某些隐秘穴窍的对应关系,隐隐浮现出来。
“引星力,淬己身,开星窍,纳周天……”
晦涩的信息碎片流淌心间。冯风桦福至心灵,尝试着按照那浮现的一小部分轨迹,引导体内微弱的混沌灵力,并非沿着《道源经》的周天路线,而是冲击向足底一处名为“涌泉”的穴窍,同时,以神识为引,尝试接引天际垂落的星辉。
过程极其艰难。地球灵气枯竭,星辰之力也远比秘境中稀薄,那“涌泉”穴窍更是坚固如铁桶,混沌灵力冲击其上,如同蚍蜉撼树。
但他没有放弃。一次,两次……神识与灵力双重消耗,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
守在一旁的赵强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就在冯风桦感觉神识即将耗尽,准备放弃之时,那一直被冲击的“涌泉”穴窍,猛地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冰层裂开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清冷星辉,竟真的被他以秘法引动,穿透屋顶玻璃,无视肉身阻隔,精准地落入那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涌泉”穴窍之中!
“嗡……”
穴窍之内,仿佛有一颗微型的星辰被点亮!虽然光芒黯淡,却真实不虚!
一股清凉、精纯、带着洗涤与强化意味的能量,自足底涌泉穴升起,迅速融入他运转的混沌灵力之中,让他精神一振,疲惫感都消散了不少!
星窍初开!
尽管只是最初步的开启,连雏形都算不上,但其意义非凡!这证明《周天星窍秘录》在地球这等环境下,依旧可行!而且,开辟星窍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不仅能引星力淬体,更能加速灵力恢复!
冯风桦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眸中神光湛然,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风桦,你……你成功了?”赵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急切地问道。
冯风桦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尝试了几次,终于,一个极其干涩、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音节,从他口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强……子……”
声音虽小,却如同惊雷般在赵强耳边炸响!
他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冯风桦,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你能说话了?风桦!你能说话了!”赵强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激动得无以复加。
冯风桦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虚弱却真实的笑容,再次尝试,声音比刚才顺畅了一丝:“嗯……能……说一点了。”
两年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徘徊在生死边缘,意识沉沦,肉身崩溃。如今,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部分掌控权,终于能再次开口,呼唤兄弟的名字!
这一刻,所有的苦难和坚持,仿佛都值得了。
赵强扶着他,让他慢慢靠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旁边,又是哭又是笑,像个孩子。
待情绪稍稍平复,冯风桦休息了片刻,喝了点赵强准备好的、掺了一丝莲蓬霞光的温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他看向赵强,眼神变得严肃而认真。
“强子,”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能连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冯风桦说出“修仙”二字,赵强的心还是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没有打断,只是紧紧握着拳,认真地听着。
冯风桦断断续续,用最简洁的语言,将自己确诊绝症、昆仑观意外、穿越青玄门、觉醒混沌灵根、学习丹符、秘境争夺、重伤濒死……直至最后被他拉回这个世界的经历,粗略地讲述了一遍。
他没有隐瞒混沌灵根的逆天,也没有掩饰修仙界的残酷与危机。他将一个光怪陆离、波澜壮阔又杀机四伏的世界,初步展现在赵强面前。
赵强听得心潮起伏,时而震惊,时而担忧,时而热血沸腾。他想象着风桦在另一个世界独自面对绝症和未知的恐惧,想象着他凭借天赋和努力一步步崛起,又想象着秘境中那惨烈的争夺与最后的绝境……
他终于明白,风桦这一身恐怖的伤势从何而来,也明白了那枚琉璃莲蓬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所以,”冯风桦看着赵强,目光灼灼,“你感受到的……那些光点,就是……灵气。你能感应到,说明你……身具灵根。只是此界灵气……枯竭,一直被……埋没。”
赵强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仿佛能看见那些模糊的光点。
“灵根……我真的……也能像你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幻。
“路,可能……不同。”冯风桦缓缓道,“我的混沌灵根……万古无一。你的灵根……属性未明,但应与……星辰,或那石莲……有关。”他指了指赵强怀中的子体石莲。
“我得到的……《周天星窍秘录》,或许……适合你。”冯风桦将刚才开辟涌泉穴的体验和那秘录的特性告知赵强,“此法重感悟……与引动,对灵根属性……要求不高。在此界,凭借星辉与……石莲,或可……入门。”
赵强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条清晰的道路似乎出现在他眼前。不需要像风桦那样拥有逆天资质,只要持之以恒,引动星辰之力,开辟自身穴窍,他也能踏上这条超凡之路!
“我学!”赵强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能变强,只要能跟你一起去那个世界看看,再难我也学!”
冯风桦欣慰地笑了。他知道,赵强从来就不缺乏勇气和决心。
“不急……我先,恢复。”冯风桦道,“待我……能行动自如,便……详细传你法门。同时……也需……早做打算。”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青玄门、玄冥教、血煞宗……秘境中的敌人未必会善罢甘休。而他身怀重宝(琉璃莲蓬及其中传承)的消息,恐怕也已泄露。地球并非绝对的安全之地,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且,要为兄弟二人谋划一条稳妥的前路。
是重返青玄门?还是另觅他处?或者……在地球这等末法之地,凭借《周天星窍秘录》和两件异宝,走出一条独特的道路?
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但此刻,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前路共担,再无迷茫。
夜色深沉,星辉依旧。阳台之上,一人传道授业,一人凝神倾听。凡尘与仙途的界限,在这一刻,因兄弟之情与共同的追求,变得模糊。
一段全新的传奇,即将在这灵气枯竭的蓝色星球上,悄然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