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禁地,那间代号为“摇篮”的纯白疗养室,寂静得能听见尘埃落下的声音。
阳介蜷缩在墙角,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那些因情绪超载而寸寸龟裂的经络,像是蛛网般遍布全身,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胸口的圣核,那颗曾驱动他改写命运的能量源泉,此刻已彻底沉寂,进入了强制休眠。
视网膜上,那片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呈现出一片死寂的灰暗。
【情眼冷却中(剩余67小时59分)】
【可用情绪点:120\/5000】
冰冷的数字像是在嘲讽他先前的疯狂。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医疗舱特制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脑海中,那段关于母亲手把手教他写字的温暖记忆,已经彻底消失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凭空抹去。
他甚至需要费力地去回想,“宇智波”这三个对他而言本该刻骨铭心的字,究竟是怎样的笔顺。
这就是代价,用记忆去撬动法则的代价。
“吱呀——”
厚重的隔离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一个瘦小的身影迟疑地走了进来,是佐助。
他独自一人,小小的手中吃力地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学着做的。”佐助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紧张,“你说过,小时候妈妈总煮这个给我们喝。”
阳介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佐助和那碗汤上。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指尖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佐助连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没有坐上陪护的椅子,佐助直接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阳介袒露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那天在祠堂……我不是不信你。”他的头垂得很低,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只是……只是害怕。怕万一你说的都是假的,怕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假的,那我就再也……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上了压抑的颤音,“可现在我知道了。”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映着阳介苍白的脸,“真正的怪物,是不会记得烤鱼的香味,也不会记得妈妈做的汤的味道的。”
阳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他抬起那只颤抖的手,用尽力气,轻轻揉了揉佐助黑色的短发,嘴角扯出一个虚弱却真实的笑容:“所以,你是要做我的影子吗?那可不够。你得比我更快、更强才行,不然怎么跟得上我?”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遏制的腥甜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上!
“咳……咳咳!”阳介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弓成了虾米状。
但诡异的是,他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缕刺目的血丝,竟从他的左眼眼角缓缓滑落,像一道血泪,妖异而触目惊心。
那是情眼过度透支,开始反噬宿主灵魂的征兆!
“哥!”佐助猛地抬头,瞳孔剧缩。
巨大的惊骇与恐惧刺激下,他漆黑的眼眸中,两枚勾玉骤然浮现并飞速旋转,写轮眼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开启!
他死死盯着那道血痕,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你的眼睛!你的瞳术……它是不是在……在吃掉你自己?!”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点时,另一道身影悄然无声地进入了房间。
是小鸟游月乃,她手中端着一杯散发着清心草药香气的茶,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没有被佐助的写轮眼和阳介的异状惊吓到,只是将安神茶放在一边,然后蹲下身,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轻轻握住了阳介冰冷的手。
一股温润、平和的能量顺着她的掌心缓缓流入阳介体内,抚平着他体内那些狂躁不安的查克拉。
这是她独创的“情绪疏导术”,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海,缓解神经的过度压力。
“你知道吗?”月乃的声音轻柔得像晚风,“医疗部的孩子们都说,他们最害怕黑夜,因为黑暗里好像藏着会吃人的东西。可每次轮到你值夜时,只要你说一句‘闭上眼睛,萤火虫就来了’,他们就能立刻安稳地睡着。”
她凝视着阳介那双写满疲惫和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阳介,你一直是为别人点亮萤火虫的人。但现在,你也需要一个人,为你点亮那盏灯。”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阳介一直以来用坚强和冷漠构筑的伪装。
他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一直强撑的眼神也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怕……我怕一旦停下来,所有人的牺牲……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值得。”
“不是牺牲,是选择。”月乃摇了摇头,语气却无比坚定,“而选择去爱,选择去守护的人,不应该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重量。”
门外,一片深邃的阴影中,卡卡西静静地站着。
他银白色的发丝下,那只猩红的写轮眼正透过特制的观察窗,映照出阳介体内那紊乱到极致的查克拉流动。
那根本不是寻常忍术的反噬,更像是一种……一种从根源上,从“灵魂层面”进行的消耗。
每一次能量的流动,都像是在刮削他的灵魂本身。
“能在百米之外,仅凭情绪波动就影响一场高端战斗的节奏……能让已死之人的战斗意志重燃于尸体之上……”卡卡西低声自语,声音被黑暗吞噬,“这种能力,绝不仅仅是天赋那么简单。”
他合上了手中的记录本,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观察数据和推论。
他转过身,融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一句低语:“但,只要他守护的是木叶,是他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佐助……那么,我就会一直是他的掩护者。”
与此同时,在木叶村深邃的地底,一株巨大的植物根系网络中,黑绝缓缓睁开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
在他漆黑的手中,正捏着一枚刚刚从阳介身上提取到的、混杂着血液与细胞的基因样本。
“有趣的能力,‘情眼’……”他发出嘶哑而冰冷的笑声,“它的力量源于记忆与情感的燃烧……那弱点,自然也就在于此。”他五指猛地收拢,将那枚样本捏成了齑粉。
“那就让他亲手……摧毁自己最珍视的一切好了。”
深夜,剧痛与疲惫终于将阳介拖入了短暂的梦境。
在混沌的黑暗中,他仿佛又听见了母亲温柔的声音,那声音穿透了时空,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阳介,答应妈妈……你要替弟弟,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阳介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里一片湿润。
他缓缓偏过头,却发现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
他颤抖着展开,上面是一行稚嫩却又努力写得一笔一划的字迹。
“哥,下次,换我来保护你。”
窗外,一轮残月高悬。
一只体型庞大的巨鹰无声地掠过夜空,它的利爪中似乎抓着什么,随着翅膀的扇动,一捧灰烬悄然飘落,洒在禁地后方那片不起眼的湖面上。
灰烬落入水面,漾开一圈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涟漪扩散间,湖心那块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古老石碑,其不为人知的背面,一行全新的字迹仿佛被无形之笔刻上,微微闪烁着不祥的辉光。
“第七个孩子,已醒来。”
而在遥远的木叶村另一端,鸣人的房间里,熟睡中的少年似乎做了什么梦,他翻了个身,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自来也爷爷……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