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川屋,这座位于火之国边境的小镇旅店,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总是混杂着商旅的疲惫与忍者的警惕。
阳介就要了一间最偏僻的阁楼,正对着凛冽的北风口。
他赤着上身,任由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的血肉边缘已经冻得发紫,却不见丝毫愈合的迹象。
他敞开着伤口,像是在炫耀一件残酷的艺术品。
每日,他只饮用井里打上来的最刺骨的冷水,身体的热量被一点点抽离,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
这并非简单的伪装,而是用真实的痛苦去构筑一个完美的骗局。
夜幕降临,阁楼的屋檐下,数十只黑色的蝙蝠倒挂着,细碎的呼吸声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
阳介闭上双眼,眉心微蹙,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跨族链接】已然启动,他的意识仿佛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精准地接入了每一只蝙蝠的感知。
在他的操控下,这些夜行生物的每一次振翅,每一次嘶鸣,都携带上了一段经过精心编码的“虚弱信号”,如同一阵阵无形的电波,朝着木叶的方向,规律地传递着他“生命垂危”的假情报。
南野葵推开枫川屋大门时,眉梢便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作为纲手最信任的医疗忍者之一,她的感知力远超常人。
空气中没有浓重的血腥味,也没有**的气息,却弥漫着一种极细微、极诡异的情绪波动残留。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这里将一段刻骨铭心的悲伤记忆反复播放,一遍又一遍地经历“失去至亲”的循环,直到那份痛苦化作实质,浸染了这片空间。
她径直走上阁楼,看到了倚窗而立的阳介。
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阳介君,奉五代目火影之命,前来为你做深度复查。”南野葵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手中已凝聚起淡绿色的查克拉。
阳介缓缓转过身,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配合地躺倒在床榻上。
南野葵的双手覆盖在他的头颅两侧,医疗忍术的查克拉细若游丝,开始进行深层神经扫描。
很快,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扫描结果呈现出匪夷所思的景象——阳介大脑中负责长期记忆的海马体,出现了数个诡异的阶段性空白区,仿佛被什么东西精准地挖走了。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些空白区的位置,与她通过浅层扫描捕捉到的、代表着强烈正面情绪的记忆区域,竟是高度吻合!
“你在用某种方式,燃烧自己的幸福回忆?”南野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追问,这超出了她所有的医学认知。
阳介剧烈地轻咳了两声,仿佛牵动了肺腑的伤,眼神愈发涣散:“可能是吧……毕竟,疼得太久了,连快乐是什么滋味,都会渐渐忘记。”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真实,让人无法分辨真伪。
他顺势从枕下摸索出一本陈旧的日志,递了过去。
南野葵翻开,里面用潦草而无力的字迹,详细记录了“多次使用家族秘术,强行镇压体内不明能量反噬”的过程,每一次记录的结尾,都伴随着“记忆模糊”、“情感淡漠”的附注。
这份日志天衣无缝。
南野葵半信半疑地合上,为他更换了新的药膏,嘱咐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但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指尖一枚几乎透明的微型符咒,无声无息地贴在了床榻的木梁之下。
当晚,夜深人静。
监听符将阁楼内的一切声音清晰地传回了南野葵藏身的暗处。
灯火摇曳,阳介独自坐在桌前,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寂。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梦呓:“今天又用了‘宁次释怀’那一段……消耗有点大。下次……下次不能再动‘鸣人毕业那天的笑容’了,那一份要留到最后。”
躲在数百米外树梢上的南野葵,身体猛然一僵,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宁次释怀!鸣人毕业那天的笑容!
那不是什么回忆的描述,那是她亲手录入木叶情绪数据库的S级正面情绪档案编号!
专门用于心理治疗和幻术对抗训练!
他怎么会知道?!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她所有的推测——阳介根本不是被动受伤,更不是在用什么家族秘术镇压反噬!
他是在使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主动、精准地将那些被量化的、最珍贵的“幸福记忆”,当做燃料来献祭,以换取某种未知的、强大的力量!
他不是在失去,而是在交易!
南野葵正欲将这个颠覆性的情报立刻传回木叶,忽感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颈后袭来!
她猛地回头,一只漆黑的乌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后的窗框上,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不祥的光。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乌鸦的右爪上,竟缠着半截还在冒着青烟的、烧焦的根部密令残片!
上面用特殊的墨水写着几个残缺的字:“……目标……具现化抗性极高……建议……启用‘心牢程序’……”
与此同时,风之国的使节队伍恰好途经枫川屋采购补给。
手鞠一眼就看到了倚在旅店门口的阳介。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在弯着腰,用瘦削的手帮一个镇上的孩童修缮破损的木质玩具车,动作缓慢而专注。
手鞠抱着巨大的铁扇,缓步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她从忍具包里取出一卷绷带,扔了过去:“装得挺像,可惜,你的眼睛里没有将死之人的灰败。”
阳介稳稳接住绷带,抬起头,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可我流的血,是真的。”
夜里,手鞠通过勘九郎的傀儡通讯线路,向砂隐村汇报。
“那个叫阳介的木叶忍者……很不对劲。他像是在用极致的疼痛来维持某种清醒。”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不是在对抗病痛,像是在对抗某种……‘召唤’。”
线路那头,勘九郎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传来:“如果他是一个容器……那我们必须搞清楚,他那副躯壳里装着的,究竟是神明,还是灾厄。”
阁楼房间内,阳介缓缓摊开手掌,掌心躺着的,正是南野葵留下的那枚微型监听符。
他甚至没有去看,只是轻轻一捏,符咒便化作了齑粉。
几乎是同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弹出:
【诱导任务完成:成功引导外界观察者产生‘使用者正依靠自毁型忍术维持生命’的误判。】
他闭上双眼,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击,一股更为磅礴的精神力轰然发动——【情绪溯源】!
顺着南野葵身上那股“悲伤循环”的情绪残留,以及刚刚那只根部乌鸦带来的死亡气息,无数条信息流在他脑海中交汇、碰撞、解析。
最终,一个精准的坐标点被锁定——位于草隐村与雨隐村交界处,一座废弃的地下生物实验室!
灰莲,就在那里!
正当他准备规划下一步行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悸动,猛然从脊椎窜起!
皮肤之下,那些蛰伏的黑色丝线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抽搐、扭动,几处皮肤甚至被硬生生撑裂,渗出墨汁般粘稠的漆黑液体!
猩红的警报框在系统界面疯狂闪烁:
【警告!
检测到“母体召唤波”增强级干扰!
精神抗性正被强制剥离!
当前抗性:23%!】
一阵强烈的眩晕与沉眠的**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的意识拖入无尽的深渊。
“想让我沉睡?”阳介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他从忍具包中猛地抽出一支闪烁着银光的特制封印针,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剧痛如海啸般将那股睡意瞬间冲垮!
他双目赤红,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在对那个无形的“母体”宣战:“那就看看,是谁先撑不住这痛!”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
一只巨鹰盘旋而下,它爪中原本作为信物的岩石碎片,不知何时已被替换成了一张用炭笔急速勾勒的速写。
那画风,凌厉而精准,正是佐井的手笔。
画上,赫然是那座地下实验室的详细结构图。
阳介伸手接过图纸,展开。
在图纸的背面,写着一行简短而有力的字:
“别死了,我还欠你一幅画。”
阳介的目光扫过那张精密的结构图,最终,停留在实验室外围那个毫不起眼的草隐边境村落上。
他看着自己身上渗血的伤口,又瞥了一眼桌上南野葵和手鞠留下的绷带与草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那被剧痛淬炼得无比清醒的脑海中,悄然成型。
猎人,从不以咆哮的方式踏入丛林。
有时候,一声虚弱的咳嗽,才是狩猎开始的真正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