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试验场地下中枢如同一颗被埋藏的心脏,依旧灯火通明地搏动着。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兜脸上狂热而专注的光芒,他亲自操控着精密如蛛网的神经接口,动作优雅得像一位指挥家。
他要演奏的,是一段名为“守护”的乐章,而乐器,是三具躺在培养槽中的高级容器。
一串复杂的情绪数据流被精准注入,那是从宇智波阳介无数次行为模式中剥离、提纯出的“守护佐助”情感模型。
监控画面上,一个虚拟的少年身影挡在年幼的弟弟身前,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不准碰他!”——这正是阳介在模拟舱中情绪失控的巅峰一刻,是兜眼中最完美的、可供复刻的“样本”。
“睁开眼,我的作品。”兜低声命令。
三具容器的眼皮同时颤动,然而,预想中的绝对服从并未出现。
最左侧的实验体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没有被赋予的仇恨,只有无尽的混乱与痛苦。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
话音未落,一股毁灭性的能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轰!!
第一具容器竟当场自爆!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铁锤,瞬间震碎了三层厚重的特种防护玻璃,无数碎片夹杂着粘稠的培养液四散飞溅。
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基地,红光取代了白炽灯,将一切染上血色。
混乱,正是最好的掩护。
一道黑影如壁虎般紧贴着通风管道的内壁,无声地滑行。
阳介将自己的呼吸与管道内气流的嘶鸣融为一体,体内的神经网络在此刻与外界失控的情绪场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同步。
他能清晰地“听”到,下方每一具容器灵魂深处的哀嚎——那些被强行植入的“仇恨”、“绝望”、“守护”,正像病毒一样与他们残存的微弱人格进行着惨烈的战争。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这是南野葵赌上一切为他偷出来的原始档案。
指尖微光闪烁,阳介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力侵入芯片,暴力破解层层加密。
当核心数据流在脑海中展开时,一个比人体实验本身更加疯狂的计划暴露无遗。
兜……竟然在试图通过比对“阳介的真实情感轨迹”与他制造的“复刻情绪模型”,逆向推导出一套通用的“情绪生成公式”!
他不止是想制造士兵,他想成为创造灵魂的“神”!
“想抄我的命?”阳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得先问问……这些被你夺走性命的亡魂,答不答应。”
他循着管道图,悄无声息地抵达主控系统的冷却液循环管路。
他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圆柱体——“希望种子缓释器”,轻轻旋开阀门,将其沉入冰凉的液体底部。
随着液体的急速流动,无数被编码成高频情绪波的记忆碎片开始扩散。
那不是宏大的史诗,而是最平凡、最纯净的人间烟火——有孩童在田野里追逐蝴蝶的笑声,有兄弟俩在屋檐下分食一碗拉面的争吵,有母亲在灯下为晚归的家人留一盏灯的温暖……
当一股混合着粉笔灰和书籍墨香的情绪波,流经一具曾是砂隐村教师的容器时,他呆滞的眼神忽然泛起水光。
他无意识地抬起手,仿佛想擦拭一块看不见的黑板,口中低声呢喃:“小樱……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这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整片草原。
“妈妈……我好冷……”
“快看,是海!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海的!”
“对不起……对不起……”
整个实验大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梦呓般的低语。
那些被抹去名字、只剩下编号的容器们,仿佛在这一刻,于记忆的废墟中,重新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灰丸正奉命带队巡查骚乱区域,转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一名容器正用指甲拼命地在金属墙面上抠挖,鲜血淋漓的手指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字迹:“我…想…见…妈…妈。”
字迹稚嫩,如同孩童所书。
灰丸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阳介那句冰冷而尖锐的质问在他耳边轰然炸响:“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曾是别人的孩子?”
一直以来被压抑的良知,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名为“命令”的堤坝。
灰丸眼神中的迷茫被决然取代,他猛地撕下手臂上代表身份的臂章,动作快如闪电,反手将麻醉枪死死顶在身后同伴的咽喉上!
“放他们走。”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否则,我就引爆这里的能量反应堆,大家一起陪葬。”
同一时间,基地的另一端。
藤原雪穗一脚踹开资料室的大门,南野葵紧随其后,双手在主控电脑上翻飞如蝶。
利用阳介提前告知的后门程序,复杂的加密锁在她们面前形同虚设。
海量的实验记录、受害者名单、资金流向……所有罪证都被打包,飞速上传至遍布忍界的自由情报网络。
南野葵看着屏幕上一张张滚动而过的年轻面孔,泪水终于决堤,沿着脸颊滑落。
“我们……”她哽咽着,“我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凄厉的警报长鸣中,兜怒不可遏地冲进主实验大厅。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没有预想中的暴动与攻击,原本如木偶般整齐排列的容器们,纷纷坐了起来。
有的两人相拥,无声哭泣;有的跪在地上,向着故乡的方向虔诚祷告;甚至有人伸出双手,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一遍遍呼喊着早已逝去亲人的名字。
这里不再是冰冷的实验室,而是一座刚刚苏醒的、巨大的坟场。
“废物!”兜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他对着通讯器咆哮,“技术部!删库!立刻清除所有容器的记忆数据!格式化!”
“是!”
远在控制中心的技术人员颤抖着按下执行键。
可就在指令发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整座地下建筑的所有金属支架,从天花板到地基的每一根钢筋,忽然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微微共振。
一段旋律,一段没有歌词却充满温柔与怀念的旋律,在钢铁的骨骼间流淌、回响。
那是阳介幼年时,母亲哄他入睡时哼唱的宇智波家谣。
【介质传导】!
阳介竟将整座基地作为了他的“乐器”,形成了一个覆盖全域的情绪共鸣场!
删除程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中断,主控屏幕上弹出一个猩红的警告窗口:“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复数性生命情感流……系统判定为‘群体意志’,拒绝执行毁灭指令。”
“不……不可能……”兜踉跄后退,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眼中只剩下灰败。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一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原来……连没有生命的机器……都选择了‘活着’吗?”
而在出口最深沉的暗影中,阳介静静地望着这由悲伤与希望交织而成的一幕,他手中那枚一直作为情绪记录核心的晶体,已然从冰冷的蓝色,彻底染成了一片温润而厚重的橙色。
一行崭新的系统提示,在他视网膜上轰然亮起:
【“群体意志觉醒”史诗级事件达成!情绪点 7800!】
【圣核第十七道精神纹路点亮,神经网络贯通百骸!】
【解锁天赋·情绪共鸣·生命回响:可短暂唤醒死者残留的意识碎片,传递其未尽之言。】
阳介缓缓收紧手掌,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
这场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厚重的土层与钢铁,望向夜空。
然而,就在此时,那座一直以白色灯光为他指引方向的信号塔,顶端的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死寂三秒后,一束穿透力极强的血红色光芒,如同一只睁开的魔眼,骤然亮起,直刺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