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办公室的文件柜前。
包小柏拿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
指尖缓缓划过纸页上的每一个字。
眼神里满是感慨。
这份耗时三天的调查结果,将李砚舟的工作与生活扒的“底朝天”。
并且反复核实了实名举报人举报的可疑位置。
却没有找到李副县长身上的半点瑕疵。
反而成了一份活生生的“廉政模范说明书”。
报告里甚至附带了银行流水单。
李砚舟每月工资到账5862元。
除了固定资助四名农村大学生,每月2000元生活费之外。
剩下的全存在一张老旧的储蓄卡上。
五年下来连本带利才元。
其中还包含县里累计发放的元奖金。
私人房产方面更简单。
李砚舟名下只有一套位于江州市老城区的还建房。
是父母过世后留下的,面积不足60平米。
属于老房公房性质,至今没有办理房产证跟土地证,只有房管所发放的住房证。
调查组还走访了李砚舟工作过的每一个地方。
原江州市水利局的老同事说,他以前住单位宿舍,常年就两件旧衬衫换着穿。
食堂吃饭永远是一荤一素,从不多点。
垭口乡的干部回忆,他下乡时总带个掉了漆的搪瓷水杯。
从不在老乡家吃饭,有次老乡硬塞给他一篮土鸡蛋。
他第二天就折算成50块钱,让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送了回去。
县委宿舍的管理员更是笑着说,李县长晚上要么在办公室看文件。
要么回宿舍看书,从没见他去过KtV,会所那些地方,连烟都很少抽。
“真是个难得的清官啊。”包小柏叹了口气,将报告整理好,让秘书送去县委和县政府。
这份报告,不仅要还李砚舟清白,更要让盘县的干部们看看,什么叫“廉洁奉公”。
…..
盘县常务副县长办公室里,胡凯捏着这份报告。
手指关节都泛白了,猛地往红木办公桌上一拍。
报告里的纸页“哗啦”飞了起来,落在地上。
“廉政模范?”他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酸意。
眼神同样透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合着咱们盘县这么多干部,就他李砚舟一个干净人?
明年全国优秀干部要是不给他,都对不起包小柏这一番‘深入调查’!
他妈的,大清官啊大清官,李砚舟他娘的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了呀!”
胡凯冷笑连连,嘴都快撇太平洋去了。
石文军站在旁边,头埋的低低的,手里的文件夹都快攥变形了。
见胡凯的怒火稍微平息,他才小心翼翼地帮腔:“就是!包书记办案也太敷衍了。
有人实名举报都不较真查,说不定早就被李砚舟拉拢了。
我还听说,市里要提名李砚舟当今年的‘全市先进工作者’,要是真评上了,下次县长选举…..”
“下次县长选举怎么样?”胡凯猛的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
吓的石文军瞬间闭了嘴。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听不见了。
胡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一字一顿地问:“市里提名?谁起的头?你那老同学在市委宣传办,没说具体情况?”
石文军咽了口唾沫,慌忙跑过去关上办公室门。
又凑到胡凯耳边,声音压的极低。
像做贼一样的说:“胡常务,我老同学偷偷跟我说,是……是张省长那边提的。
说张省长看了垭口乡的重建报告,觉得李砚舟干的好。
要树成全省乡村振兴的典型,让市里先给个先进,后面还可能推荐他去省委党校学习。”
“张省长?”胡凯像被雷劈了一样,猛的站起来。
手里的青花瓷茶杯“哐当”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茶缸子则直接碎成了渣渣。
碎片溅到了他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李砚舟怎么会认识张省长?一个从水利系统上来的副县长,以前在盘县连常委都不是,平平无奇的,怎么可能搭上省长的线?”
他盯着地上的水渍,脑子里乱糟糟的。
要是李砚舟真有张省长这后台,别说县长的位置。
就是以后往市里、省里调,都比他容易。
他之前跟廖国强斗得你死我活,以为廖国强倒了,县长之位就稳了。
可现在看来,李砚舟才是他最大的威胁!最大的绊脚石呀!
“胡常务,您别慌。”石文军赶紧捡起地上的碎片。
小声劝道:“说不定只是传言,张省长那么忙,哪会关注一个副县长?毕竟只是小道消息,很有可能是某些人编造的!”
“编的?”胡凯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
“要是编的,包小柏会这么敷衍调查?杨新民会这么护着他?
文军,你快去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查清楚李砚舟跟张省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我这就去查!”石文军不敢耽搁,拿着文件夹匆匆跑了出去,生怕再留在办公室里,被胡凯的怒火波及。
…..
与此同时,县委书记杨新民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格外轻松。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办公桌上摆着刚泡好的龙井茶,香气袅袅。
李砚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县纪委的调查结论,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被调查的不是自己。
“砚舟!”杨新民先开口,端起茶杯递给他。
语气亲切得像是个家里长辈:“纪委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你是清白的,这很好!
包书记刚才还跟我打电话,说你不仅没任何**问题,生活上还特别清廉,是咱们盘县干部的榜样,让我好好宣传宣传。”
李砚舟接过茶杯,轻声道谢:“谢谢杨书记关心,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身为干部,廉洁是本分,没什么值得宣传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新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聊起工作。
“对了,垭口乡的重建进展怎么样?安置房封顶了吗?
我听说省文旅厅的同志最近老跟你联系,想把你们的旅游规划列为全省试点?”
“快了,安置房下月初就能封顶,道路修复也完成了90%。”
提到工作,李砚舟的眼神亮了些:“省文旅厅确实很支持,说要是试点能做成,会给咱们拨一笔专项扶持资金,用来改善景区基础设施。
不过资金申请流程比较复杂,还得跟省厅多对接。”
杨新民点点头,说:“嗯,这事得抓紧,试点要是成了,不仅垭口乡的老百姓能受益,咱们盘县的名声也能打响。”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停顿了几秒,才看似不经意地问:“你跟省厅的同志沟通得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比如……有没有认识省里的领导,能帮着催催流程?
咱们盘县穷,能早一天拿到资金,老百姓就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
李砚舟心里一动,瞬间明白杨新民是在试探他的后台。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神色,语气坦诚又低调:“跟省厅的同志沟通得很顺利。
他们都很支持基层工作,流程虽然慢,但都在按规定走,没什么困难。
不过上次省文旅厅的王处长来视察,提到过张省长很重视乡村振兴,说要是咱们的试点做得好。
张省长可能会来调研指导工作,到时候说不定能请张省长帮忙提提流程,让资金下来的快一点。”
他没说自己认识张省长,更没提张凯文是张省长儿子的事。
只把话题落在“工作关联”上。
如此既暗示了自己能接触到省里的核心信息,又不显得张扬,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杨新民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心里瞬间有了数。
李砚舟这话看似没说什么,却透露出关键信息:他能跟省厅的处长直接对接,还知道张省长的行程安排,后台肯定不简单。
但李砚舟不张扬,不拿后台压人,反而一心扑在工作上,这让他更放心。
他不再追问,转而勉励道:“那就好,你踏实干,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县里会全力支持你。
垭口乡的事,关系到咱们盘县的脸面,也关系到老百姓的生计,你多费心。
以后有机会,县里肯定会推荐你,让你有更大的平台施展才华。”
“谢谢杨书记的信任,我一定尽力。”李砚舟站起身,眼神无比坚定的说道。
他不管官场里的博弈与试探。
只知道把垭口乡的重建做好,让老百姓住上新房,吃上旅游饭。
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杨新民看着李砚舟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深意的笑容。
盘县的官场,要变天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李砚舟这颗“好苗子”。
既为盘县谋发展,也为自己的政治生涯,铺好下一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