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朝星从接待室里出来,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一些。
骆明和周雯两方的家属不像亲家,更像是仇家。
通常分局的同事还没问几句话,两家就急不可耐地吵起来了,即使后来分了两个接待室情况也没能好转。
顾忌到毕竟是在警局,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拉拉扯扯,但也没好到哪去。
尖酸刻薄的话和粗鲁的叱骂交织在一起,衡朝星觉得王队不让他参与这起案子或许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以骆明学生的身份做个相关人刚刚好。
这两家人有多么的不配合工作,从已经轮换了好几次问话人和频频跑到外面去换口气的同事可见一斑。
其实警察的态度若是强硬起来,很容易就能让两家配合,问出一些细节好给这起案子提供更多的佐证,也能方便定案。
但这两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受害者,警方只能以软化为主,这才让他们有恃无恐。
骆明的父母认为是“那个疯女人”——老太太原话,害死了她儿,此刻瘫坐在椅子上哭天抢地,非要周雯的家人给她个说法。
老爷子抽着烟一言不发,对于警察的问询也沉默以对。
周雯的家人态度也很明确。明确的讲明周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行为他们都管不着,要找说法她已经把命都搭进去了已经足够。
多余的赔偿一分没有。
周雯家人冷漠的态度可能令人有些费解,但要是知道周家有遗传性精神疾病,并且周雯就不幸的遗传了,就差不多可以理解他们的冷漠了。
两方各执一词,不肯相让。
如果是几年后的衡朝星,处理这种问题应当游刃有余。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愣头青,热血有余,手段不足。
因此即使两方家属的状态很糟糕,他还是硬着头皮去询问心里一直挂念着的问题,他们对于两人的孩子骆蓉打算怎么办。
结果可想而知。
骆明的父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收养骆蓉,老太太还在咒骂“小疯子怎么没跟着她那个疯子妈一起死”,听得衡朝星脸色铁青。
周雯的父母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直言骆蓉与他们毫无关系。
倒是骆蓉名义上的舅舅问了衡朝星一句“养小崽子姐姐姐夫的房子能归他吗”,然后在得知房子已经被质押出去后态度迅速的冷淡下来。
虽然骆蓉父母双亡,法定意义上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是有义务抚养她的。
但看两家的态度,骆蓉寄人篱下的日子必然难捱无比。
衡朝星叹了口气,目前的情况居然和小孩儿分析的一模一样,她的最终归属地只有福利院。
也许对她来说,福利院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骆明邻居和警方的交谈他也听了,骆蓉从小就过得不太幸福。
周雯怀着骆蓉的那一年,正是骆明的上升期,一心奔赴在工作上,有时候晚上都在局里睡。
就是这一年,周雯的状态就不太对了。
以前她虽然也会病发,但有药控制,再加上骆明的陪伴,基本上都能维持住。怀孕了很多药都不能吃,骆明还经常不在家,周雯的病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生了骆蓉之后,情况愈演愈烈,即使后来骆明选择退役陪在她身边也没能好转。
夫妻两人频繁的吵架。
多数情况是周雯在吵,骆明低声安抚。
邻居唯一一次听到骆明大吼大叫,是周雯拿着一把剪刀刺了人。刺的不是骆明,而是被夫妻俩吵架吓到大哭的骆蓉。
“造孽哦,一点点大个孩子,脖子上划了那么大道口子。”邻居说这话时似乎还能想到当时的惨状,表情不忍极了。
“我看见她妈手上拿着个滴血的剪刀,她爸着急忙慌地带她去医院,好在人是救回来了,就是脖子上留了道好长的疤。”
衡朝星有点恍然,难怪骆蓉的衣服扣子扣得那么严实,原来是为了遮住疤痕吗?
邻居还在接着说:“从那之后小孩倒是没在受过伤了。每回夫妻俩吵起来的时候,就把小孩锁到阳台上去。”
“现在这天气还好,寒冬腊月里天寒地冻的,他们也只给孩子一个小毯子就关到阳台上去。孩子懂事,不哭不闹,这夫妻俩就经常把她忘了,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感冒了。”
“整个冬天,孩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就没见好过。哎,也是可怜啊。”
邻居的话改变了衡朝星的部分认知,他没想到骆明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虽然骆明要照顾时不时发病的妻子,心力交瘁,可能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努力地保护骆蓉了,但衡朝星就是没由来的生气。
此刻的他没有意识到,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孩迁怒曾经尊敬的老师,这种念头有多不讲道理。
衡朝星长出了一口气,把由于接待室里那些人而生出的郁气都吐出去。
走过不长不短的走廊,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椅子上的骆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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