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晒谷场上,铜锣声“铛铛”响得急促,将村民从各自的忙碌中召唤出来。人们不明就里,互相打听着,三三两两朝着晒谷场聚拢。
“出啥事了?要交税了?”
“不能吧,都没有秋收呢,没听说啊。”
“是不是要修祠堂了?”
晒谷场中央,里正林有福和林老根并排站着。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里正用力清了清嗓子,双手虚压:“乡亲们,静一静!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件好事要说!”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里正。里正朗声道:“老根家婉娘熬的枇杷膏,得了镇上济世堂青眼,要长期收!光靠他们自家摘枇杷叶子忙不过来,所以呢,想请咱们乡亲搭把手!从明儿起,大家可以去摘枇杷叶,要求叶子完整、干净,没虫眼,老根家按三文钱一背篓收!”
这话如同在热油里滴了水,晒谷场瞬间炸开了锅。
“三文一背篓?这不是白捡钱吗?”
“老根家这是真发达了,还不忘拉拔咱们,仁义啊!”
大部分村民脸上都洋溢着惊喜和感激。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人群里的李寡妇撇了撇嘴,吊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人听见:“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谁不知道他们家赚了大钱?指头缝里漏点汤汤水水就给打发了,真当咱们是叫花子呢?”
里正林有福耳朵尖,脸色一沉,目光如电般扫向李寡妇,厉声道:“李寡妇!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那叶子,你不摘,它自个儿能变成钱?人家老根家念着乡亲情分,有好事想着大家,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在这里嚼舌根?有本事这钱你别挣!我看谁家愿意把活计给这不知好歹的人!”
李寡妇被呛得满脸通红,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里正见再无人有异议,便挥挥手:“行了,都散了吧!愿意干的,明天一早,就把摘好的叶子送到老根家,记得要挑好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地散去,脸上大多带着对明日劳作的期盼。就在这时,村口驶来了两辆颇为气派的青篷马车。车夫拉住一个在村口玩泥巴的小娃,客气地询问:“小哥,请问林老根林家怎么走?”
小娃怯生生地指了指村西头。车夫道了谢,塞给孩子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饴糖,便驾着车朝里驶去。
刚散会的村民们还没走远,见到这罕见的马车,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哟,这马车真气派,去哪家的?”
“看着方向,像是往西头去……”
“走,瞧瞧去!”
一些好奇心重的妇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便悄悄跟在了马车后面。只见马车果然在林家那熟悉的篱笆院外缓缓停了下来。车前帘子一掀,一位身着宝蓝色锦缎长袍、面容儒雅、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利落地下了车,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管事模样的随从。
那男子整了整衣袍,上前轻轻叩响了院门。
此时,王氏正收拾着院子,闻声前来开门。门一开,看见门外站着个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陌生男子,她顿时愣住了,有些手足无措:“您……您找谁?”
男子微微一笑,拱手行礼,态度十分谦和:“这位夫人打扰了,在下姓周,名文远。月前在镇上济世堂,多亏府上一位姑娘出手,救下了被糖噎住的犬子。该早早前来道谢,但因有要事耽搁,周某今日特来拜谢,还望夫人谅解。”
王氏这才恍然,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了林老根的声音:“孩子他娘,是谁啊?”原来是林老根从晒谷场回来了。他一看这阵仗,再听男子自报家门,立刻明白过来,赶紧上前,连声道:“原来是周老爷!快请进,快请屋里坐!”说着便拉着还有些发懵的王氏,一起将周文远迎进了堂屋。
一直在灶间忙碌的婉娘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她不动声色地泡了一壶家里最好的粗茶端进堂屋,轻声说了句“贵客请用茶”。恰巧此时,灶上炖煮的银耳红枣羹也好了,香甜的气息丝丝缕缕飘来。婉娘心思一动,又盛了一碗晶莹粘稠、枣香浓郁的银耳羹,恭敬地放到周文远面前的桌上:“周老爷若不嫌弃,请尝尝自家做的甜羹,润润喉。”
周文远正觉有些口渴,道了声谢,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只觉清甜软糯,温润适口,不禁点头赞道:“好手艺!这银耳羹火候恰到好处,清甜不腻。” 他放下羹匙,对身后的管事示意了一下。
那管事立刻出去,指挥车夫从马车上开始往下搬东西。一样样谢礼被搬进林家不算宽敞的堂屋,看得林老根和王氏眼花缭乱:
· 两匹上好的细棉布,一匹靛蓝,一匹月白,质地柔软厚实。
· 一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在略显昏暗的堂屋里仿佛自带光华。
· 一大盒包装精致的点心,光看盒子就知价格不菲。
· 四个沉甸甸的油纸包,分别是红糖、白糖、红枣和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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