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染 第33章 美在日子里生根

从镇上回来后，林家小院的生活仿佛按下了加速键，充满了忙碌而踏实的气息。母亲的药罐开始在院子里散发味道，那淡淡的药香与鸡鸣、炊烟米饭香、肉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林家小院最真实、最温暖的生活画卷。

一家人分工明确：林老根和林壮每日在两亩三分永业田和三亩水田里辛勤劳作，拔草、施肥、看水；婉娘负责熬药、准备一家人的饭食，并打理屋后的菜园；身体渐好的王氏则带着林蓉，将家中剩余的、品相稍次的竹荪翻晒整理，预备着日后自家食用或换取些针头线脑。

这日，隔壁的王婶子带着她十二岁的女儿杏儿，以及李木匠家的媳妇赵氏提着一小篮新挖的野苋菜来串门。

王婶子快人快语，嗓门亮堂：“婉娘她娘，看你气色好多了，真是菩萨保佑！前些日子看你们家忙进忙出，我们也没帮上什么，这点野菜别嫌弃。”说着把一篮子水灵灵的荠菜塞到王氏手里。

赵氏也温婉笑道：“是啊，婶子你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要说帮忙，该是我们谢你们家才对。”她压低了些声音，脸上带着感激，“当家的说了，这阵子跟着你们认菌子、卖山货，挣的钱都快赶上往年半年了，家里娃儿都能扯上新布做衣裳了。”

王婶子立刻接话，声音里满是赞同：“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也是，往年这时候就蹲墙根抽旱烟，现在天天精神头十足地往山上跑，说是要给你们家多收点品相不好的鸡枞来熬油呢！这日子啊，真是更有盼头了！”

王氏被她们说得心里暖融融的，连忙让林蓉搬来凳子，婉娘端上热水。看着邻里真诚的关切，想起之前自家偷偷发财时的那点隐瞒，王氏心中有些愧疚，拉着她们的手，语气诚恳：“快别这么说，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之前我们家……唉，也是没法子。等我这身子骨再好利索些，定要好好谢谢大家。”

“哎哟，说这些可就见外了！”王婶子爽朗地摆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说：“你们家最近忙，怕是没听说吧？村西头那李寡妇，前儿个跟她那远房表哥，就是邻村那个张货郎，两人在镇上一块儿扯布，被猎户家媳妇瞧见了！啧啧，扯的还是红布呢！”

赵氏也凑近了些，小声补充：“可不是嘛，都传开了。那张货郎媳妇去年才没的，这就……唉，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这也太心急了些。”

王氏因着生病，许久没听这些家长里短，此刻也忍不住好奇，低声问：“真的？那李寡妇平时瞧着挺本分的啊，除了嘴巴坏点儿……”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王婶子撇撇嘴，“不过要真能成，也算有个依靠。就是这闲话啊，够她受一阵子的了。”

三个妇人就着这个话题又低声议论了几句，院子里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阳光暖暖地照着，鸡群在角落里悠闲地啄食，菜畦里的嫩苗绿得发亮。王婶子最后站起身来，拍拍衣襟：“行了，我们也该回去做饭了。婉娘她娘，你好好将养，有啥要搭把手的，尽管开口！”

送走了王婶子和赵氏，院子里更添了几分暖意，王氏站在院子里，感受着邻里温情和这充满生机的初夏景象，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日子，确实如王婶子所说，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咳嗽声越来越少，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甚至能拿起负担起力所能及的家务。婉娘则带着妹妹，将新买来的菘菜、冬葵种子播撒在整理好的菜畦里，看着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夜晚，在昏黄的油灯下，她将兄长做竹编剩下的细薄篾丝收集起来，凭着前世的记忆，手指翻飞，尝试编织一些精巧的蝴蝶、小花形状的小饰物。她想着，或许将来可以点缀在衣物、香囊上，甚至做成发簪，为这素朴的生活，增添一抹别样的色彩与美感。

她没有系统，没有预知，但她拥有对美的深刻理解，这让她能在清贫中创造出仪式感；她拥有对生活的无限热爱，这让她能于细微处发现乐趣与价值；她更有不服输的韧劲，这让她面对困境时，总能想方设法，让这个家的日子，如同那慢火炖出的银耳羹，在时光的流转中，渐渐熬出属于自己的、温润而踏实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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