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闹市之间,他出众的容貌和气度,很快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虽衣着不算华丽,但那通身的贵气与从容,绝非寻常士子所能及。
沿途不少乘着香车宝马、或是倚在绣楼雕窗后的闺秀们,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窃窃私语。
他本就生得俊朗,就连后世史书都曾载崇祯白皙丰下,丰颐隆准,翻译过来就是肤色白皙、面颊丰满、高鼻梁,不说多么令人惊艳,至少也在水准之上。
此刻一身儒雅打扮,更显风度翩翩。所过之处,引得不少闺阁女子隔窗偷看,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公子?好生气度!”
“瞧那通身的气派,怕是京城来的贵客...”
“不知可曾婚配……”
朱由检恍若未闻,信步闲游间,一阵清越婉转的琵琶声随风飘来,如珠落玉盘,吸引了朱由检的注意。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座颇为雅致的楼阁,匾额上写着“清音阁”三字。不同于寻常勾栏瓦舍的喧闹,这里显得清静许多,进出之人也多具文雅之气。
朱由检信步走入,立刻有清秀的小厮迎上,将他引至一个靠前却不显眼的位置。厅内陈设古朴,燃着淡淡的檀香,座中宾客或凝神静听,或低声品评,气氛颇为雅致。
台上,一位身着淡青色素罗裙的女子正低眉信手续续弹。
她约莫二八年华,云鬓轻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纤纤玉指在弦上翻飞,一曲《霓裳羽衣曲》被她演绎得如泣如诉,意境悠远。
便是见惯了宫中乐师的朱由检,也不禁微微颔首。此女的琵琶技艺,已臻化境,更难得的是曲中蕴含的真挚情感,绝非寻常乐伎可比。
“这位仁兄可知台上的女校书是何许人也?”
朱由检望向邻座的一位年轻人,开口问道。
“哦?这位公子不知道吗?这位艺妓是清音阁的头牌,其名柳嫣。”
那年轻人四下看了看,又凑到朱由检的耳边低声说道:“据说啊,那柳嫣的小姑,可是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
朱由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柳如是?那个与钱谦益结为连理的秦淮名妓?没想到在这苏州之地,竟能遇到她的侄女。这世间因果,当真奇妙。
不过话说,钱谦益被自己处死后,他的家眷都被充入了教坊司,自己好像都还未见过那传说中的柳如是。
他正沉吟间,那年轻人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这柳大家性子清冷,只卖艺不卖身,多少达官贵人想一亲芳泽都碰了钉子。听说连通判大人的公子都...…”
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衣着华贵,神态骄纵的公子哥儿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身着绛紫锦袍,腰缠玉带,正是方才那人口中的通判公子。
“柳大家!别弹这些酸曲了!少爷我今日包场,你随我回府,专为我一人弹唱!”紫袍公子径直走到台前,言语轻浮,打破了满堂清雅。
琴声戛然而止。
那被称作“柳大家”的女子抬起头,眉头微蹙,语气却依旧平静:“赵公子请自重。小女子只在清音阁献艺,从不应承私宴。”
李公子闻言,脸上挂不住,声音提高了几分:“柳嫣!在这苏州地界,还没有我李兆安请不动的人!你可知我爹是谁?苏州府通判!”
“原本以前我只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相处,但你却根本亳不在意!我已经应邀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赏脸,那就别怪我以势压人了!”
说着,他竟伸手要去拉扯柳嫣的手臂。满座宾客面面相觑,脸上皆有愤懑之色,但慑于李兆安的权势,竟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居然还有这么一出精彩戏码的吗?”朱由检坐在台下,就如吃瓜群众般看着眼前这出爱而不得,欲强扭甘瓜的戏码。
“这!这李兆安欺人太甚啊!”旁边那年轻人见此情景咬牙切齿。
“其实朕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霸王硬上弓的剧情,以往见闻不过是听说,或是文人笔下的豪墨。”
那年轻人一时惊讶!自己是不是从那公子口中听闻了一句朕?
“不是,你不要命了啊!你怎么敢用皇上的……”然而他还未说完,便被朱由检打断。
“这位小哥稍安勿躁,且看如何发展。”
柳嫣向后微退一步,避开李兆安的拉扯,俏脸含霜:“李公子若再无理,休怪小女子唤护院了!”
“护院?”李兆安嚣张大笑,“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给我请柳大家回府!”
他身后几个健硕的家丁应声上前,就要用强。
眼见李兆安就要动粗,一众客官也忍不住了,纷纷低声议论,言语之间尽是厌恶。
这些话传进李兆安的耳中,他转身指着众人:“你们这些穷酸书生,一个个装什么清高?”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定格在朱由检身上,冷笑道:“尤其是你!方才我进来时就看见你在那装模作样地品评音律,怎么?你也配听柳嫣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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