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名册裂开的余音尚未散尽,
主殿深处便涌出一种更古老、更模糊的震动。
那种震动不像反名册的开页声,
也不是塔心的心裂声,
更不是香堂的钟鸣。
它带着某种 自深渊而上、却没有具体形态的气息。
像被封印得太久的呼吸。
也像旧纪死去之人的“念”。
白槐抬起头。
她胸口的心纹虽然稳住,
可在这股“旧纪回声”掠过时,仍微微震了一下。
灰名立刻挡在她身侧,
像本能般护住她的心域。
祁焰感到脚下石脉轻颤:“……反名册都裂了……怎么还有旧纪的声?殿底还藏着什么?!”
灰名的目光沉下。
“不是反名册。”
他缓缓道,“是……反名册裂开所‘惊醒’的东西。”
白槐心口一紧:“旧纪之下,还有‘念’?”
祁焰几乎脱口而出:“旧纪没念啊!反名纪元终章是彻底‘灭念’!!怎么可能——”
但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先愣住。
因为夜空忽然被一道黑纹拉直——
不是影子,
而是 念的形状。
白槐吓得一步后退:“祁焰,那不是影——那是念痕。”
祁焰整个人都僵住:“……念痕……怎么可能还活着……反名纪末不是已经……”
灰名看得比两人更清楚。
他的瞳孔缓慢收缩:
“旧纪……不是灭念。”
“一部分被封在殿底之下。”
祁焰抬头,声音发冷:“那东西……就是主殿真正的底牌?”
白槐眉心轻跳:“他们想用它来压制我?”
灰名摇头:
“不。
他们想让它——替你‘改界’。”
白槐呼吸一紧。
祁焰吼:“改界?!他们疯了?!!界是塔定的!界心是你承的!他们要让旧纪的‘念’重新写界?!那等于——”
他不敢说下去。
因为那就是反光城——
覆灭。
白槐抬眼望夜空。
那条黑纹越来越清晰,
像一道倒垂的“界裂”,
正在从夜的尽头缓缓向反光城逼近。
灰名握住她的手。
“白槐,它不是要压你——它在找你。”
白槐的心脉颤了一下:“找我?”
灰名点头:
“你身上有它认得的东西。”
白槐愣住:“……我?”
祁焰猛地想起什么:“白槐!你的‘记’……你的方式……不是后纪的记!!你从小的记忆方式就怪得要死,你的心法也不是香堂教的——你难道——”
白槐低声:
“难道……我与旧纪念痕,有关联?”
灰名没有说话。
但他的指尖微紧,
仿佛早就知道——
却不愿告诉她。
因为那会让她背负太多。
夜空的黑纹突然扩散。
像一面巨大的“念屏”悬在天际。
黑纹中央,浮现一枚极淡、极古老的——字形。
不是人名。
不是塔名。
不像任何纪元的书写结构。
祁焰倒吸凉气:“那是……旧纪‘源名’的笔划!!”
白槐抬头,脊背发冷。
灰名的声音低得像深渊里的风:
“那一笔……不是字。”
“是——界的开端。”
白槐手指轻 tremble:“界……的开端……?”
祁焰声音发颤:“反光城的界是塔立的……塔的界是律写的……律写界之前,是——”
他不敢继续。
灰名替他说完:
“是‘源念’立界。”
白槐愣住:“那么,这黑纹……是最初的界?”
灰名点头。
白槐呼吸几乎停住。
祁焰惊得快跪下去:“主殿疯了?!!唤醒旧纪源念?!!这不是改你——这是要改整个世界!!!”
塔心白焰突然剧烈颤动。
裂缝再次外扩。
梦志发出一声极深的怒音:
“不可唤——源念!!”
大地被震得向外弹起。
城脉全部回响。
主殿里一声巨响——
仿佛有人被抛向石壁。
白槐知道——
梦志在阻止。
灰名看着夜空那条越来越深的黑纹,语气第一次带一点不安:
“旧纪源念——若醒,会重写界心。”
白槐:“重写我?”
灰名抓紧她的手,声音低沉:
“不只是你——
整个界心结构都会被它改。你的‘心’会被挪走。”
祁焰听得头皮发炸:
“挪心?!旧纪挪心不是会让——”
白槐:“让人失去‘我’。”
她终于理解香堂的疯狂——
不是害怕她成界心,
而是怕她的界心——
暴露旧纪根源。
灰名看向她,眼神像一团被风吹得更亮的灰火:
“白槐,你要稳住。
你若失心,界灭。”
白槐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失。”
夜空黑纹再次震动。
黑纹中央的那一笔
突然亮了一瞬——
如同古老世界的第一声呼吸。
祁焰吼:“它——醒了!!!”
旧纪之回声,从天空落下:
“名……初……谁记……”
白槐心脉被一击。
她听见那声——
听见一个比塔更久远、比香堂更古老的问:
最初的名字——是谁记的?
塔心白焰猛然冲天,
像要撕开天空阻止那道黑纹。
梦志怒声震裂空气:
“心——不可问此!”
但黑纹不听。
它继续逼近反光城。
继续逼近白槐。
继续逼近她的心脉。
灰名站到她正前方,
像护住她全部的“心域”:
“别怕。”
白槐看着他:“我不怕。”
灰名的声音低却清晰:
“我记你。
源念——记不走。”
黑纹落下。
反光城的夜被拉成两半。
界的开端——
第一次降临现世。
香堂,将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