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欠款，死神都不收 第97章 开源

示范点的招牌和稳定的现金流，像两副坚固的船桨，让“左邻右舍”这艘小船终于在惊涛骇浪后，驶入了一段相对平缓的水域。但陈默清楚，平静不等于安全。债务的桅杆虽然不再嘎吱作响，可依然沉重地压着船舷。要想真正抵达彼岸，必须找到更持续、更有力的动力源——开源，刻不容缓。

“开源”的思路，在一次街道组织的“社区共建座谈会”上豁然开朗。会上，除了各社区代表，还有几家本地中小企业主。街道主任特意点了服务站的名，让我们分享“社区能人互助”和“适老化改造”的经验。冯师傅不善言辞，但摆出的几个改造案例照片和居民反馈，实实在在，引起了在场一位老板的注意。

散会后，那位姓吴的老板主动找过来。他经营着一家小型连锁超市，五六家门店，主要分布在老城区。“冯师傅，陈老板，”吴老板递上名片，开门见山，“你们这个‘适老化改造’，做得细，看着就让人放心。我那边有几家店，开了十来年了，设施老化，尤其是消防、电路，还有给老人准备的购物车、休息区，一直想系统弄一下，但找了几家装修公司，报价高不说，还嫌我们活儿零碎，不上心。你们接不接这种商业单子？”

商业单子？冯师傅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亮光。这可不是给张奶奶家装个扶手那么简单，是几家门店的系统性安全排查和适老化改造！体量大，周期长，利润也绝非散单可比。

“接！只要吴老板信得过，我们肯定尽力！”我强压激动，尽量沉稳地回答。

“信不信得过，看活儿说话。”吴老板很实在，“这样，你们先派老师傅，去我最大、最老的那家店看看，出个简单的勘察报告和初步预算。咱们先从小处试起，效果好，再谈后面的。”

这是天赐良机！回去的路上，冯师傅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小陈，这可是大活儿！干好了，咱们这名气可就打出去了！”

“冯师傅，这活儿必须干得漂漂亮亮！”我斩钉截铁，“不光是为了这笔钱，更是为咱们打开b端市场的大门！”

我们立刻组建了以冯师傅为核心，王师傅、李师傅为骨干的“商业项目小组”。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对吴老板那家老店进行了地毯式排查，从天花板老化的电线套管，到货架边角的防撞处理，从卫生间无障碍设施的完善，到消防通道的标识和照明，事无巨细，全都拍照、记录、标注。我熬了两个通宵，将这些零散的信息整理成一份图文并茂的《门店安全与适老化评估报告》，并附上了详细的改造方案和分项预算。

报告送到吴老板手里，他仔细翻看后，当场拍板：“就按这个来！先做消防和电路改造，还有老人休息区。你们报价实在，方案也细，我放心！”

第一笔商业项目预付款打到服务站账上时，数字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几乎相当于之前“山野寻味”加上维修服务小半年的净利润！更重要的是，这是按月结算的稳定收入，周期长达两个月。

“有了这笔钱，”晚上盘账时，我指着账本上那个醒目的新进项，声音有些发颤，“下个月，我们可以把剩下那两笔利率最高的网贷，全部还清！”

孙师傅狠狠吸了口烟，重重点头：“还！妈的，早还早干净！”

钱阿姨和赵阿姨捂着嘴，眼圈又红了，这次是高兴的。

吴老板店面的改造工程，成了服务站的“样板间”。冯师傅他们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细和严谨，每个细节都反复推敲，甚至主动提出了几个吴老板没想到但确实能提升安全性和便利性的小改动。完工验收时，吴老板非常满意，不仅痛痛快快结了尾款，还主动提出，把他旗下另外两家老店的改造也交给我们，并且介绍了他的一个开社区养老院的朋友给我们认识。

商业项目的成功，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街道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由于我们服务站在上次“微民生”项目中表现出色，街道决定将下一阶段“困难家庭日常维修维护”的政府购买服务项目，打包交给我们试点，服务范围覆盖整个街道十几个社区。虽然单价不高，但数量大，极其稳定，而且是长期合作。

这两大块b端和G端（政府）业务的注入，让服务站的收入结构发生了质的变化。从以前主要依赖不稳定的c端散单，变成了现在“c端（山野寻味 维修）保基础，b端（商业改造）提利润，G端（政府购买）稳根基”的三角支撑模型。现金流变得前所未有的健康和充沛。

有了底气，我开始系统性地处理剩余债务。不再像以前那样拆东墙补西墙，而是拿着服务站日益靓丽的流水报表和“示范点”的资质，主动联系了之前那几家网贷平台和银行，申请债务重组和低息置换。过程依然繁琐，但有了实实在在的经营数据和稳定的还款能力作为筹码，谈判顺利了许多。最终，成功将几笔分散的、利息较高的债务，整合为一笔金额稍大但利率低得多、期限更长的银行贷款。

当所有高息网贷的清偿手续最终办完，只剩下那一笔整合后的低息银行贷款时，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结清证明，在服务站的“邻里茶话角”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墙上那块“社区服务示范点”的铜牌上，熠熠生辉。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潮水退去后，无边无际的、沉静的疲惫与轻松。

晚上，我破天荒地提议，大家别回家做饭了，去小区门口那家我们常去、但从来只敢点最便宜菜式的家常菜馆，好好吃一顿。

包厢里，菜上得满满当当。我举起酒杯，看着眼前这些风霜与共的面孔，孙师傅黝黑脸庞上舒展的皱纹，冯师傅花白头发下欣慰的眼神，钱阿姨和赵阿姨不再那么愁苦的笑脸，还有闻讯赶来的周大爷红润的面庞。

“这第一杯，”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敬大家。没有你们，我陈默走不到今天。服务站，更走不到今天。”

“说这些干啥！”孙师傅眼圈也红了，一口闷掉啤酒，“都在酒里！”

“第二杯，”我深吸一口气，“敬咱们自己。最难的坎，咱们跨过来了。债，还得差不多了。以后，咱们不叫‘还债’，叫‘赚钱’，叫‘过日子’！”

“对！过日子！”钱阿姨擦着眼角，用力点头。

“第三杯，”我看着窗外小区里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敬这日子。以后，咱们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

“越来越好！”大家齐声应和，茶杯、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顿饭，吃了很久，说了很多。孙师傅念叨着等银行贷款还清，就给儿子买那辆他看了很久的自行车；冯师傅说想把“能人互助团”的经验总结出来，看能不能帮到别的社区；钱阿姨和赵阿姨商量着把服务站隔壁那间也租下来，扩大“邻里茶话角”，再弄个儿童阅览区；周大爷则笑呵呵地说，要给我们当终身顾问，分文不取。

听着他们畅想未来，我心里那块压了太久的大石，终于彻底落了地，化作一片温热的土壤。我知道，真正的挑战也许还会来，市场竞争永远不会停止。但此刻，我们终于可以暂时卸下求生的重担，挺直腰杆，规划如何生活，而不仅仅是如何存活。

开源，开的不仅仅是财源，更是希望之源，是生活之源。这源头，来自坚实的业务，来自彼此的信任，更来自这片我们深深扎根、并愿意为之奋斗的社区热土。

夜色渐深，饭菜的香气与欢声笑语一同飘出窗外，融进这片温暖而熟悉的灯火里。新生活的画卷，正在眼前徐徐展开。而执笔的，是我们自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