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欠款，死神都不收 第39章 新的烦恼

建材急件服务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让驿站暂时摆脱了被“快收驿站”挤压的窒息感。需求电话渐渐多起来，虽然每单的“信息费”不过十块二十块，但积少成多，加上介绍靠谱师傅后偶尔得到的“感谢红包”，这项不起眼的新业务，竟成了稳住月度流水的重要补充。

孙师傅成了这项业务的实际核心。他混迹这一行多年，人头熟，哪个师傅手里常备什么货，哪个小店老板路子野，他门清。我更像是个调度中心和信任背书。合作渐入佳境，但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问题首先出在沟通成本上。装修师傅们大多习惯了大嗓门打电话，或者直接发一串语音条，对使用在线表格登记需求这种“文绉绉”的方式非常不适应。经常是我收到一条60秒的语音，里面混杂着工地噪音、方言和模糊的需求描述，需要反复听几遍，再打电话回去确认细节，效率低下，还容易出错。

有一次，一个师傅急需“两卷带背胶的网格布”，我在孙师傅的群里问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师傅有货，结果送来的却是普通的无纺布。虽然最后协商解决了，但耽误了工人半天工时，对方很不满，孙师傅也落了些埋怨。

“小陈，这么搞太麻烦了！”孙师傅直接找上门，眉头拧成了疙瘩，“我这帮兄弟，你让他们填表比让他们爬楼还费劲。以后急件，你就直接打我电话，或者拉个群，我在群里喊一嘴，比啥都快。”

我明白他的意思。规范化的流程在效率至上的施工现场，有点水土不服。但完全退回原始的电话和群聊，又容易陷入混乱，不利于记录和后续结算。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创建了一个专门的“急件需求群”，把孙师傅和他熟悉的几个靠谱师傅拉进来。有需求的工头或工人直接打我电话，我简单问清需求后，在群里发布标准化信息：“【求】xx材料，规格xx，需x小时内到位，地点锦秀花园。有意师傅请报价并确认有货。” 这样既保留了核心信息，又适应了他们的沟通习惯。结算时，我依据群里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再录入在线表格备份。

沟通问题刚理顺，利益分配的矛盾又浮出水面。起初，我和孙师傅的合作基于默契，我收信息费，跑腿费和材料加价归送货师傅。但随着单量增加，孙师傅的角色越来越重要，他开始觉得，自己动用关系网找货、协调，价值远不止那点跑腿费。

一天晚上，结完一笔金额较大的急件单后，需要一种特殊的进口密封胶，孙师傅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他点了根烟，状似无意地说：“小陈，现在这活儿，光靠点信息费，是不是有点……你这边轻松，我这边可是搭着人情费着劲呢。”

我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早有准备，拿出手机，打开在线表格里“急件服务”的月度汇总数据，递给他看。

“孙哥，你的辛苦我明白。你看，这个月急件业务毛收入是这些，信息费我拿了小头。如果没有你，这业务根本做不起来。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这块业务的净收入，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具体的每单，还是按老规矩，信息费我拿，跑腿费和材料溢价归送货师傅。月底，我从我分的这部分里，再按总利润的30%给你提成，算是对你资源和辛苦的额外补偿。”

孙师傅看着表格上清晰的数据，眯着眼盘算了一下，脸色缓和不少。“行，小陈，你是个明白人。就这么着！”他拍拍我的肩膀，“放心，有哥在，这片儿的急件活儿，别人抢不走。”

内部矛盾暂时平息，外部竞争却更加直接了。“快收驿站”似乎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开始有针对性地推出“装修建材急送”服务，甚至打出了“半小时响应，一小时送达”的口号，价格压得很低。显然，他们也开始复制我的模式，并且试图用资本优势进行碾压。

压力之下，我不得不思考如何加固自己的护城河。光靠速度和价格，我肯定拼不过。我的优势在于“懂行”和“精准”。孙师傅和他的关系网，能辨别材料的真伪优劣，能判断需求的紧急程度是否真实，甚至能给工人一些专业建议。这是“快收驿站”那些标准化客服短时间内无法具备的能力。

我让孙师傅在响应需求时，有意识地多问几句施工细节，提供一些替代方案或使用建议。比如，有次工人要一种昂贵的进口防水涂料，孙师傅了解情况后，推荐了一款性价比更高的国产品牌，效果一样，帮工头省了不少钱。这种增值服务，渐渐赢得了工头和师傅们的信任。他们觉得找我这里不仅快，还“靠谱”，不会因为急就被宰或者买到次品。

业务在磕磕绊绊中扩张，带来的不仅是收入，还有前所未有的疲惫。我需要同时维护好住户（快递、团购）、工人（急件）、老师傅（安装）、小店老板（团购供货）等多方关系，平衡内部（赵阿姨、钱阿姨、孙师傅）的利益和情绪。每天脑子都像一团浆糊，回到家连话都不想多说。

记账本上的数字在增长，债务总额在一点点下降，但我的心力消耗也达到了顶点。我意识到，单纯的业务叠加，已经快到我个人管理和精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还想继续走下去，必须有一次更彻底的升级，从“啥都管”的个体户，转向更有系统的“小微运营”。

而这个转型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如何将孙师傅这样核心的、非标准的资源，更深度地绑定，并建立起一套即使我不在，也能基本顺畅运转的简易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