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育良看着低头不语的刘兆龙,问道:“想什么呢?是被我女儿的超能力吓到了,还是自己心里想到什么了。”
刘兆龙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秦育良:“我若不是今天又碰上你,我会很随意的生活,不会在意外人的眼光与言辞。”
秦育良:“噢,是吗?我在你心里有这么大的魔力吗?都能影响到你的生活状态,我也太了不起了。”
刘兆龙:“咱们先跳开这个话题,我先签字,你领女儿到候主任那报到,再去选一个四年级的班级。今天开学第一天,不会讲什么课,领女儿过去就好。”
秦育良听了,站起身,等待刘兆龙鉴字。
刘兆龙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定,拿出一张学生登记表,让秦育良填写。
秦育良就躬着身体,伏在办公桌上,行云流水般的把表格填完了,又递给了刘兆龙。
刘兆龙低头一看,眼睛定格在安雪的名字上。又把填写的内容看了一遍,脸上微微泛起了丝丝涟漪。
只因,这张表上, 除了性别,民族,年龄添了,还有一个监护人秦育良,其他全是空白。
刘兆龙抬起头盯着秦育良:“老秦,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你的,是他的。我知道你没有成家,这些年一直单身……”。
秦育良没有让刘兆龙继续下去,赶紧阻止:“我女儿是我领养的,不行吗?赶紧鉴字,谁知道会在这儿撞见你,吃的肥脑油肠的,差一点认不出来。”
刘兆龙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此中另有隐情,不再追问。在表格下方写上“特批”两字。又把表格交到秦育良手里,秦育良说了声谢谢。就拉起安雪向门外走去。
刘兆龙在身后叫住秦育良:“老秦,我陪你们过去吧!”
秦育良转过身笑道:“不劳刘校长大驾了,您忙。”
说完又拉着安雪走出了校长室的门,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身后丢给刘兆龙的是一室寂寞。
主任办公室有四个,秦育良拉着安雪问到第三个门时,才是候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几个人物像。依次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周恩来等。
一套棕色真皮沙发配茶色茶几,有种家居的高级感。偌大个办公桌上后,一把转动的大环椅,把一个四十多岁精明能干的男人包裹在其中。他手中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走过来,便把室内的布局看了个一目了然。
这间办公室看上去简单清爽,却透着点奢华。从那办公用具上看就是价格不菲,在那个年代,又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显得有几分突兀。
秦育良拉着安雪走到门口,还是敲了敲门。
精瘦的男人声音有几分尖利的传出来:“请进”。
秦育良拉着安雪走了进去。
精瘦男人抬起头,看着秦育良与安雪:“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秦育良走上前,把那张报名表递到精瘦男人手上:“候主任好,这张报名表,请刘校长签了字的,您看合格吗?”
精瘦男人一眼看见特批两字,然后其他地方几乎空白,不由得嘴里咕噜了一句:“这老刘搞的什么鬼?是要还是不要呢?”
这话听到别人耳朵里,总会产生歧意。什么叫“要还是不要呢?”是指要不要安雪上学,还是要不要其他的。
精瘦男人手里掂量着这张薄薄的纸似有千斤重一样,在那儿作思考状。
秦育良等的有点着急,心想:“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吗?那么简单的几个字也该看明白了。这老刘也把字签了,主任这还审不过去吗?没道理呀!不就是让雪儿上个学吗?”
秦育良和安雪与这个精瘦男人,隔着一张偌大个办公桌等待这个男人的决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等待结果就像守在手术室门口,等里面的医生和病人一样。
这现在的精瘦男人就像那个主刀医生,而那张报名纸就是那个病人。在等待精瘦男人的宣判一样。
这大概是秦育良的职业病,他在这个瞬间竟如此的想象出这样的诡异画面。
安雪有点焦急不安了,忍不住问到:“候主任,我可以在这个学校上学吗?”
安雪的一句话打破了这里的静寂。精瘦男人顺着声音向安雪处看过来。谁知道这么一看,他脑海里飞出了一张熟悉的人脸——安康。像,太像了。
精瘦男人直接开口问安雪:“你是安康的女儿,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安雪吓得一哆嗦。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这一切来的太快,远超出了秦育良的预知。他急忙从地上抱起安雪,打断了精瘦男人的问话:“您调查户口呢?这和您有关系吗?就说说入学的事可不可以吗!您也盯着一张纸看了半天了,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精瘦男人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的答到:“不现实,一个才九岁的孩子,去上四年级,这不有点荒谬吗?你当她是神吗?”
秦育良一听,蹭的一下,就有点火冒三丈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呢,一个老刘没完没了的摆官架子,发官威。不是他秦育良认识,还是老熟人,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才能签上个字。
这要是换做平头百姓来了,估计磨破了嘴皮子,怕也没用。秦育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有点火大。
平时他从不这样,在医院里,无论是对患者还是患者家属,都是那般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样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犹如一个要爆炸的火药桶,到了候主任的办公室后,现在这种状态更强大了。
秦育良:“学习掌控力和年龄能成正比吗?我国少年中十四岁读大学的也为数不少,你能去告诉他们不行吗?我女儿九岁上四年级,说明她天资聪颖,不可以吗?”
秦育良这一段话,掷地有声般的落在精瘦男人的耳朵里,炸得他耳膜都发生了声声脆响,他彻底被震撼到了。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孩子年龄小,怕她吃不消的,这是在跳级。从二年级至四年级,这是整整两年的课程她能接受得了吗?”
这是实话,这也一下子把秦育良问的卡住了,他低头看向安雪:“雪儿,你的数学情况咋样?
安雪,我不清楚,但只要听父亲母亲一讲,我就能懂,应该不是问题。
秦育良:“那就好,秦爸爸是学医的,理科还不错,只要你肯学,我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你身后有我。”
安雪听了,笑了,还露出来几颗小白牙。
这爷俩的现场互动,纯粹没把精瘦男人放在眼里,这让他有点吃味。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转学过来插班的学生,多多少少都要表示一下的。即便是刘兆龙刘校长特批的,到他这儿还得交个过路费。
今天来的这二位,就是个死脑筋,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么?两个人还借题发挥,现场“自嗨”上了。把他这个主任放在什么位置上了。
精瘦男人有几分生气了刚想来个自我介绍,恰在这时,秦育良讲话了:“我家女儿说自己能行,一定可以,请您给我们分配个班级吧!”
精瘦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你说行就行,你说分班就分班。就是我同意了,一线老师欢不欢迎,喜不喜欢还有另一说呢?”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有种,翻过来调过去都是这个精瘦男人的理,上下嘴唇一合,就是问题的所在,且不易解决,这不是有点故意刁难吗?
秦育良:“请您把话讲明白,您到底什么意思?我女儿来上学,您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秦育良自己把这话问完,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一双凤目睁大,盯着精瘦男人,直接问道:“你那句要还是不要是什么意思?我想了解清楚。”
秦育良突如其来的一问,把精瘦男人吓了一跳:“我,我随便讲出来的一句话,能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为什么我领女儿来报名,你磨叽了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干什么?”
这秦育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仿佛和刘兆龙杠完了没杠够一样。又跑这儿跟精瘦男人杠上了。
这个精瘦男人候主任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哪一个来办事的家长不是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样子。
而今天这位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油盐不进。把他这个候主任倒是弄得没了脾气。
精瘦男人很无奈地解释道:“这进来的插班生都要认真细致的了解一下他们以前的情况的。上了几年级,学习情况如何,至少要初步了解一下的。”
秦育良,率真,耿直,不知转还的问道:“我问你是要,还是不要的问题,你这是答非所问。来报名,你们细致了解一个学生的过往是应该的,我不反对,但我女儿有点特殊原因,想了解,单独找我。”
“这就跟我们医生看病一样,问清楚有关病人发病前的各种状态,更容易判断病情的发展脉络,更能对症下药。”
人本身就是一种习惯的缔造者,秦育良就是一种职业习惯,连打个比方也是三句不离本行。
他这一顿“神论”下来,把精瘦男人逗乐了:“医生是您的本行吧,你这个人有趣。”
秦育良倒有点莫名其妙其妙了:“我这是问您问题来源,您怎么谈到有趣上了。”
精瘦男人是怕了秦育良再捉着这个问题不放了,赶紧说道:“是考虑这个插班学生该如何安排,得找个合适的老师才好吧!走,我领你们过去。”
这精瘦男人绕来绕去总算是松了口。秦育良这个杠精之心也总算落下了。
可是,心里还如是地想着:“我这些年也带了一二百个实习生了,不都是学生吗?那还都是中专生和大学生,甚至是研究生,也不难啊!这小孩子入个校,上个学咋还这么难了。”
精瘦男人走在前面,引领着秦育良和安雪一路前行。沿着走廊一直由东走到西。走进秦育良最初来问讯的那个办公室里。
本来七个老师,两个不在里面,应该去班级了。剩下的五个人一看到糟瘦男人走进来,都赶紧放下手上工作,站起来打招呼:“候主任好,候主任辛苦了。”
这位候主任冲几个老师笑了笑,抬起双手做出禁声的动作,然后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同学,叫安雪,今年九岁,来咱们这就读四年级。不知道你们几位老师当中,有谁会自告奋勇,收了这名学生。”
看似很民主,但很明显话中有话,什么叫有谁会自告奋勇,收了这名学生。
候主任话音一落,就有人问开了,穿中山装的男老师:“还真是读四年级啊!才九岁,能行吗?我可和小曹老师打了赌,这孩子来上四年级,我要用两只手走着回家。”
一句话跑偏了,接下来的几句话都剑走偏锋了。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是的是的,郝老师你就是这么说的,不能赖账啊!我们几个可都是见证者。”
几个老师七嘴八舌开了,此时盘着丸子头的曹娥刚好也回来了。看到了候主任秦育良安雪三个人都在,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向候主任打了招呼后说道:“我说这小姑娘聪明伶俐,是来上四年级的,应验了吧!哪个郝老师,赌约算数不?”
郝老师一听,立马脖子一梗:“又没签字画押,我就那么一说,算啥。”
站在一边的泰育良喑忖,这个男老师一点担当都没有,说啥也不能把雪儿交给他。
眼镜男:“我说郝,你也忒怂包了不是,这还没说出来个一二三,你就自己打脸开了。”
秦育良想:“这个也不行,凡事不嫌事大的主,不靠谱”。
一开始和秦育良说话的女老师也回来了。一副和蔼可亲相,但看上去老气横秋,没有活力的样子。这个也不可以。
秦育良眼睛在这几个老师的言谈举止中逡巡,十成十的想从中选个最优的,可惜难有个中意的。
七个语文老师到齐了,总体看上去都很一般,没什么特优的。他终是决定让曹老师当安雪的班主任,她毕竟年轻有活力。
正要上前讲话,候主任却开口了:“小曹老师,这几个老师里属你最年轻了,今天交给你一个学生,你可愿意?”
这候主任讲起话来倒有几分斯文。听得人耳根子发软,好像有魔音一样。
曹娥听了,转过头来,盯着安雪看了几秒,便点头道:“小丫头可爱,我收下了。”
说完还冲安雪露出来一个迷死人不要钱的微笑。这笑容充阳光与温暖,更是活力四射。秦育良满意的笑了。
恰在此时,秦育良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竟是浩夜。他俯下身,在安雪耳边说到:“秦爸爸出去接个电话就回来,你在这里等一会。”
安雪点点头说了声:“好的,秦爸爸”。
于是,秦育良抬脚向外面走去,他想去问问浩夜,这个没事净添乱的家伙。